路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薛景识的手绕过了自己的脖子,正巧抵住了他的下巴。对方稍微用点力,试图将他从枕头上拽起来。这个动作令路丛一瞬间联想到微博上的同人图,他不得不感叹薛景识的粉丝看人真准,这都能提前预料。
幸好的是预料之中的重头戏迟迟没有落下来,薛景识好不容易把眼前这坨红毛扒拉开了点,继而俯下视线同他对视。
“你怎么跟鸵鸟一样,就这么不乐意正眼看我?”因为距离近,薛景识轻易闻到路丛身上的味道,转而蹙眉,“喝酒了?”
路丛小幅度点头,非常诚实:“喝了。”
“怪不得这么红。”薛景识就着这个姿势捏了下路丛的脸,继而松开他站起来。
“别趴着睡,免得胃胀气。”
路丛还在犯迷糊,浑身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自己绷紧的脸皮上。薛景识指腹的温度停留在他皮肤表面,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反而火上浇油似的让他越烧越旺。
太亲密了。
无论是薛景识这段时间以来说的话还是做出的举动,对路丛而言都超纲了。
“我去喝点水。”学渣本人路同学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见薛景识没有跟过来,路丛这才得以放松。和薛景识共处一室让他大气都不敢喘,偏偏脑细胞异常活跃,一刻不停瞎编乱造,路丛差点就信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他略不耐烦地撩了一把头发,在薛景识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上演了一番思想斗争。
到了房间门口,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还在干架。
路丛不断深呼吸,干脆一鼓作气走进去,进门的同时回避着床边的视线:“我给你接了一杯水……”
及时瞥见眼前的一幕,路丛堪堪收住。
此刻薛景识坐着的位置正是路丛刚才趴过的地方,对方双手抱臂阖着眼眸,上半身倚靠在床头,就连路丛进来了都没发现,应该是睡着了。
想到薛景识在南京比完赛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中间估计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路丛很快又了然。
问题是房间里明明还有一张空床,江童走了后就一直没人睡,薛景识却愿意以这种极具挑战的别扭姿势靠在他床上……这就很匪夷所思了。
下意识轻手轻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路丛回过头一屁股坐在对面的空床上,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霸占他床的人,或者说是打量更贴切。
路丛将薛景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重新看向对方暴露在外的两条胳膊,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
会不会冷?
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还挺严肃,不管怎么说薛景识的感冒才刚好,要是在他这儿二次感染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到时候说他残害电竞一枝花什么的。
只给窗子开了条缝,路丛怕那帮人回来太吵,顺便把房间门也关严实了。到后面没忘记扯过薄被给薛景识盖上,路丛动作很轻,生怕把人吵醒。
做完这些事以后路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在干什么?非但不把人赶下床,居然还帮着盖被子?
靠,想想就惊悚。
路丛蹲在床边,一抬头就能看见薛景识的正脸。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薛景识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当他的视线接触到最后一项目标的时候,路丛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喉咙滚了滚,刚才喝的水顷刻间蒸发了一般,变得口干舌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越是不能碰的东西就越想尝试,这是路丛从小到大已然养成的逆反心理,到了这一刻也毫不例外地一并体现出来。
路丛垂着眸,眼睫颤个不停,而在他主动靠近薛景识的这段过程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也不过是“试一下就好”。路丛的呼吸是紧张的、迟疑的,身体做出的行动却十分反常且大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成功让他深刻认识到什么叫“不计后果”。
——“老识!”
“啪”的一下,仿佛有根紧绷的神经断了。
待路丛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与薛景识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之间的正常范畴,他几乎快要碰到薛景识。
他……想亲薛景识。
就在刚才,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
路丛猛地往后退,心里骂了好几句脏话,彻底清醒过来。
薛景识睁开眼就看见路丛心神不宁的一幕,包括推门而入的康乐栖和严容。
“路丛,你好点儿没?咦?我怎么感觉你脸更红了。”康乐栖明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觉得薛景识坐在路丛床上有什么不对劲。男人嘛,更何况还是个喜欢耍流氓的男人。
康乐栖没想到的是耍流氓的另有其人。在这之前路丛还在暗自庆幸,要不是因为康乐栖那一嗓门,他就真亲上去了。路丛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只是那堪比充血的脸蛋怎么也忽略不掉。
他镇定解释:“我喝酒有点上脸,不严重。”
“这可不是小事,以后还是少喝点,搞不好可是要去医院的。”康乐栖关心道。
他说完,转头对薛景识说:“话说你上这儿来干嘛?好歹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跟我们吃饭就算了,直奔青训营是什么意思?”
薛景识拧着眉,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单纯的心情烦躁。他懒得解释,直接让严容把这个聒噪的胖子带出去。
严容一手拎着康乐栖,一手抵着门,扭头看向两人:“今天还回来睡么?”
“回。”
“嗯。门要不要关?”
“关。”
康乐栖在门口扯着嗓子提醒:“路丛别惹这个流氓!他有起床气——”
原来有起床气,难怪脸这么臭。路丛心想。
“行了,关你什么事。”这是严容的声音。
门被“咔”一下关上,两人走远了,房间重回阒然无声。
路丛的后腰抵着桌沿,扯着脖子看向窗外,手伸进裤兜里翻来覆去地摸着烟盒。他余光瞥见薛景识朝他看过来,非常躁动不安。这流氓该不会把起床气撒他身上吧?
“路丛。”路丛兀自不合时宜地设想,听见薛景识叫了他一声,不是慵懒散漫的声调,反倒听上去颇为肃穆,就跟要杀人灭口似的。
“吵醒你的是康乐栖。”他默默提醒。
薛景识眸光一滞:“你认为我在意这个?”
路丛被反问,随即噎住。
难不成是薛景识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还是说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那岂不是更严重。
瞳孔止不住收缩,路丛的心脏都跟着震颤两下,一股懊恼冷不防涌上心尖。他一声不吭等着薛景识的下文,不料薛景识也学他玩沉默。
薛景识伸手扳过路丛的脑袋,让他直视自己,两人对视的那一刻路丛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好在的是薛景识并没有做什么举动,而是帮他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领,顺便将陷在里面的吊坠拽了出来,这期间难免会蹭到路丛的皮肤。
终究是忍不住,路丛忽地抓住薛景识的手:“我自己来也行。”
薛景识默不作声地睨了他一眼,这一眼的背后是百转千回的思绪。
“想和我牵手就抓紧点儿,我不介意。”
路丛内心里“操”了一声,猛然撒开手,强忍着害臊不偏头。只片刻路丛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薛景识的脸好像也有点……红。
也可能是背着灯光的原因,总之路丛看不真切,一时觉得自己是花了眼。
“在想什么?”薛景识突然问。
“没、没。”路丛清了清嗓,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睡爽了么?”
……这他妈是什么傻逼问题!
果不其然薛景识笑出声,眉眼间又回到他最熟悉的戏谑:“你这是找我要评价?”他微妙地停顿一秒,“你的床确实不错,比我的软多了,睡得很爽。”最后四个字加重。
扯什么淡。路丛深吸一口气,对他的调戏置若罔闻。
“好了。”薛景识终于松手,“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醒酒?”
听出对方的意思,路丛说:“不用了,我没醉。”
薛景识不露痕迹地弯了弯唇,不太显眼。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醒酒的作用不光是让你清醒,还能减少酒精对人体的伤害,包括过度饮酒引出的不良行为。”
做贼心虚似的,最后一句话让路丛坐立难安,他敷衍地应付几句,全程逃避视线。
正想着找什么借口离开房间,巧合的是朱梓岩这个时候回来了,敲了敲他的房间门:“路丛,睡了吗?”
路丛巴不得撤退:“我去开。”
见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朱梓岩意外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刚到。”
“比赛辛苦了。”
朱梓岩没多纠结,继续和路丛谈正事,“冯教练说你这段时间的状态保持得还可以,比赛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不过你和陈言科的问题还是要多注意。还有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儿,比赛主办方会给每一位参赛选手注册一个职业号,ID确定下来了吗?”
路丛不假思索:“grove。”
薛景识抬眸看了他一眼。
“ok,确定的话这个名字以后就是你的ID了,等你上了大名单那一天,你的ID自然也就有了官方认证。”朱梓岩说,“我回头和你们领队说一声,你填报名表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千万别出错。”
“好。”路丛提问,“朱哥,我想问职业选手一般有几个号?”
朱梓岩解释:“一般就是分为比赛专用号和平日里的训练号,再详细点就是直播的号,除此之外就是你们的私人号了。私人号开几个都无所谓,不过按照ZG的规定都要上报给俱乐部,避免有心人作出一些违法乱纪的行为。当然了,只要不违规,俱乐部也不会过多干涉。”
路丛点头:“也就是说职业选手有小号是常见现象,对么?”
“当然,毕竟顶着官方认证号打游戏还是会有一定压力的,别小看那些狂热粉。”朱梓岩说,“小号就没这么多事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想怎么玩儿都可以。”
听到这里,路丛下意识朝薛景识的方向看过去,不曾想对方也在看着他。薛景识嘴边噙着笑意,见路丛毫不避讳盯着自己,他略不正经地扬起眉,一点没看出心虚。
朱梓岩说完正事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让薛景识早点回去。
薛景识的起床气显然消了大半,如今神清气爽,借着这个话题问路丛:“突然想问问你,你的吃鸡ID有什么含义?”
“有。”路丛犹豫不过一秒,“我在意的人曾让我用‘grove’作ID,这条吊坠也是他送的。”
闻言,薛景识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怔住了。少顷,他若有所思地笑起来:“我指的不是‘grove’,而是‘Positions’。”
这回变路丛愣在了原地。
薛景识的声音悠扬:“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啊。”
“嗯。”路丛想也不想,“我喜欢他。”
“……”薛景识难得哑口无言,并没有想到路丛会说得这么干脆。
不给薛景识思索的机会,路丛接着道:“有首英文歌叫《Positions》。”
说话期间,薛景识自觉地在手机上搜索这道歌名,顺嘴念出歌手的名字表示询问。
路丛说:“嗯,我挺喜欢A妹的。”
“你喜欢的人挺多啊。”
“……”
“A妹?”薛景识似笑非笑地睇着他,吃味儿似的,“叫这么亲近。”
路丛木着脸:“哦,薛妹。”
薛景识:“……”
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转眼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过路丛低估了薛景识的本事,对方边听歌边翻歌词,在看见其中一句时,忽地意味不明笑起来。
路丛还在云里雾里,就听见一句歌词从薛景识的嘴里脱口而出:“I'm tryna meet your mama on a Sunday,”他加深语气,“…And make a lotta love…on a Monday.”
犹如发现了他的小秘密,薛景识调侃:“想不到你喜欢这种。”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句没听懂。路丛不自觉皱眉。
“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薛景识看过来,浅棕色的眼珠子映出别样的光,仿佛在期待他会回答“是”。
然而薛景识并没有给路丛这么多时间。
为了句子的完整性,薛景识翻译后一句的时候加了个宾语,“我尝试着在星期天能偶遇你的母亲,还想和你在周一……”他即将说到结尾,临时刹住车。
薛景识曲指敲了一下路丛的前额,吊人胃口来了句:“后面那句自己查。”
路丛在薛景识脸上看见了一股蔫坏。
直觉告诉他肯定没好事。
“心愿了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薛景识走到门口倏地顿住,眼神示意路丛的后方,“对了,海报不错。”
路丛顺着看过去,一眼对上几个月前被他从网吧淘来的那张薛景识单人海报。
直到房间门阖上路丛才缓过神。
估计是怕薛景识再回来,路丛特意把门反锁上。他打开音乐软件将那首歌搜出来,逐字逐句地找到薛景识刚才念的那两句歌词,仔细看翻译。
三秒后,他头顶“轰——”地冒了烟。
另一边的薛景识慢悠悠走出别墅,毫不吝啬地将愉悦展现在脸上,碰见康乐栖和严容的时候难得好脾气。
“特意等我?”
严容应了一声,手指旁边的康乐栖:“胖子执意要等你出来,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去这么久啊?”康乐栖还在低头看手机,插了句嘴,“水果摊的老板都下班了。”
薛景识“嗤”地乐出来:“干嘛等我,图什么?”
“图你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想见你呗。”康乐栖插科打诨。
严容仔细打量,看出了他的端倪:“你的起床气这么快就治好了?”
“哪有什么起床气。”薛景识依旧朝前走,暗昧暖黄的光线洒在他身上莫名营造出朦胧的调子,他莞尔:“床太硬,就没睡着。”
缓存良久才反应过来,严容笑着摇头:“不愧是你。”
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专注自己的康乐栖忽然“卧槽”了一声。
“也是幸好黎总不在。”严容从袋子里掏了个苹果递给他,“把嘴堵一下,能少扣点钱。”
康乐栖诧异:“这是什么?!”
“iPhone。”严容蹙眉,“装什么装,苹果都不认识?”
“不是,小青你少打断我。”康乐栖转过手机,翻出微博上那张炒得火热的同人图,“这、这是——”
薛景识一脸平静:“嗯,是我。”
“那旁边……”
“路丛。”严容直言不讳,“他们在接吻,大家都看见了。”
“……”康乐栖惊掉下巴,“你俩咋这么淡定?!”他面向薛景识,“你可是当事人啊!你就没什么感想?!”
“画得不错。”
靠!!!
康乐栖猛遭重击,被严容拉去一边安慰:“你儿子终究会长大,你得理解。还有,少看这些少儿不宜的图片。”
跟陆昭一样,康乐栖始终保持直男思维:“我不理解,你跟兄弟亲嘴儿还能这么淡定?”
“这句话别对我说。”严容黑完脸,转而指责,“还有,我说你怎么就不会看人脸色,干嘛非要在老识和路丛中间插一脚?就你这情商,还好意思自诩恋爱奇才。”
康乐栖啃了一口苹果:“嘿,你贬我是怎么个事儿?再说老流氓跟路丛咋了,我就没看出来他俩有啥不对劲啊,好兄弟不能在一块儿玩吗?你看我们仨就玩得多开心。”
严容差点翻白眼:“奉劝你一句,少幻想,还不如正儿八经谈个恋爱来得实在,反正以后你就明白了。”
“行吧。”康乐栖光顾着啃苹果,“对了,咱们过来的路上没看见洗手池吧,你上哪儿洗的苹果?”
“没洗。”
“……从此以后我和你不共戴天!”
自迎新宴以后,路丛就陷入了忙碌之中,同时和其他三人组成了ZG青训队,分别是七木、朱圆奇和陈言科。七木主玩狙,陈言科指挥,朱圆奇算半个自由人,主要负责侦察,而路丛在队内的角色从始至终都是突击手。
在此之前,冯炮私下找过路丛,有意让他成为青训队队长,却被路丛拒绝了。
路丛只说了一句话:“教练,我认为我还不够格。”
“我说你够你就够,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训练成绩?”冯炮说,“你在你们四个人当中就是有资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丛说,“平时的成绩说明不了什么,拿了比赛冠军才有说服力,总之这个队长的位置不能分配得这么草率。”
这么多年来冯炮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人准,包括路丛和陈言科之间细微的变化也瞒不住他。即使路丛再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也不想在别人那里落下话柄,更不愿意这件事牵扯到薛景识。
冯炮没再劝。
虽然冯炮明面上没说路丛是队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路丛成为了队内的核心。陈言科没再明面上和他过不去,可路丛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知道对方依旧对自己有意见。路丛不愿操心这些事,全身心投入训练,重心放在了提升自我上。偶尔遇见陈言科消极懈怠,路丛就和其他两个队友轮流负责指挥。
这些挫折对目前的他来说都无所谓。
因为他说过,自己不可能就这样止步于此,也不会和陈言科做一辈子的队友。
“小不忍则乱大谋。”
薛景识倏然出声,把正在打字的路丛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理疗日?我特意过来按按。”薛景识笑得灿烂。
俱乐部在每个月都会有理疗日,目的是通过针灸、按摩等方式帮助选手们缓解病症,放松身体。同时也赶上了一年一次的体检,索性就把两个项目放在同一天解决了。按理说该项目不光是青训营有,基地也应该同步,但薛景识只字不提,相当理直气壮,摆明儿就是特意来找他的。
路丛撇开头,“哦”了一声。
“朋友圈怎么回事?”对他始终保持着好奇,薛景识的提问都成了情理之中。
“没。”想了想,路丛还是说了,“就是和一些人合不来。”
“一些人?”薛景识猜测,“队友?”
路丛点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是个头疼的问题。”
薛景识看了路丛半晌,继而走上前勾住他脖子,胳膊松垮垮地搭在他肩上:“学你偶像,忍着吧。”
想到薛景识跟傅越之间在网上流传的爱恨情仇,路丛止不住好奇:“你们私下训练会不会吵?”
听懂他指的谁,薛景识说:“不会明目张胆地吵,但会不舒服。”他转回之前的话题,“跟他们合不来不要紧,跟我合得来才最重要。”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路丛没说这句话,他咳了一声:“我又不是一队的……”
“但你会来,不是么?”薛景识表现坚定。
简单一句话,令路丛内心的急躁瞬间荡然无存。
走完流程,薛景识还没有要回基地的意思,中间只离开了一个小时就又回到了青训营。
冯炮把他堵在门口,见人就开始吐槽:“你怎么一天到晚跟个无业游民一样没事儿干,你们安教练不管你啊?”
“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只有我达标了,排行榜更不用说,名列前茅。”薛景识示意路丛那边,“我来看看他,顺便带点吃的。”
前面这句动词就用得很妙。冯炮略一思索,摆手放他进去了,“看可以,别妨碍这帮孩子训练。”
Tenet在电竞圈里可谓神一样的存在,哪怕是处在同一家俱乐部也鲜少有机会能亲眼看见本人。
因此当薛景识走到门口的时候,训练室陡然炸开锅。
“我去,识神!”
“识神受小弟一拜!”
“一天之内见两面,我这是什么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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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识笑道:“别激动,练你们的,不然你们教练得把我赶出去。”他一说话就让人感到亲近不少,几个热情洋溢的大男生都忍不住和他套近乎。
唯独路丛从头到尾盯着屏幕,听到声音也只是稍微分散了下注意力。
中途,陈言科若有所思地看了路丛一眼。
“小科。”
“啊?”听见薛景识叫他,陈言科诧异回头,说话都不利索了。趁着游戏没开始,陈言科一把摘下耳机跑到训练室门口,“识、识神,你叫我?”
“别紧张。”薛景识把手里的两袋零食递给他,“给你们带的,迎新那天我不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结束训练后麻烦你和他们分一下。”
“哦,好……好的,谢谢。”陈言科受宠若惊,不过大脑的一句话就这么出了口,“不过你怎么会找我?我以为你会叫路丛。”
“嗯?找你和找他有什么区别吗?”薛景识面露疑惑,少顷,他莞尔一笑,“你这话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偏心。”
薛景识给人的感觉纯良无害,一点儿不假,陈言科听见对方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多少少带点歧义。
他羞愧地低下头,面色难看一瞬:“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误会你们。”
“没关系,我不介意。”薛景识道,“好好训练。”
陈言科道了几声谢,忙不迭跑了。
没过多久冯炮出来了,两人前往几米远的楼梯间,直到听不见训练室的键盘声,冯炮才开口:“你刚才是故意叫的小科?”
“是,但我没别的意图。”薛景识没隐瞒,“我不过是希望他不要偏离重心,这样下去对他没好处。”
冯炮了然:“我都明白。小科这人心思重,对谁有意见就直接摆脸上,和傅越一个样。不过幸好路丛这孩子心态稳,没有让人失望。”
“评价这么高?”薛景识故意说,“那你老凶他。”
“我对路丛严厉是因为我看好他!我几乎从不在这小孩儿面前夸他,就怕他骄傲。”冯炮白薛景识一眼,“这小子还上你面前告我状来了?少护短,在我这儿不管用。”
“我哪敢向你兴师问罪?他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问出来的。”薛景识忽然正经,“实话说,我不希望路丛在这里受到任何非议。他家里的基本情况你们应该也大概了解,我就不赘述了,路丛如果离开ZG,我想不到他还能去哪儿,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冯教练,恳请你用心栽培他,他远比我们所想的还要优秀。”
冯炮愣神许久,忽而眉开眼笑,竟有些憨厚:“你小子连‘恳请’俩字儿都说出来了,看得出你有多心疼他了。放心,我比谁都珍惜人才。”
“还有一个请求,别为难他。”
“想得美。”
结束了晚上的训练,路丛和队员们一起回宿舍,在走廊上分开。
“路丛,明天见啊,晚安。”
“晚安。”
路丛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凭借走廊上的光看见了眼前的人影,他第一反应是房间里进了贼。下一秒那个“贼”把路丛拽进房间,一手捂住他的嘴,接着把房间落上锁,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而路丛此刻的状态说是被严丝合缝地压在门板上也不为过。有必要离得这么近?
感受到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路丛的思绪不住地飘远。隐约意识到该贼另有所图,具体图的什么,他不好说。
“什么时候松开?”
乍一下听见路丛出声,对方略为纳罕:“这样也能说话?”果然是薛景识。
路丛波澜不惊。
黑暗中,薛景识似乎看见路丛朝他扫来一眼,少年冷着声线:“你又没使劲。”
总算往后退开,薛景识抬手开灯:“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丛态度淡漠,没作回应,唯有发红的耳尖骗不了人。
薛景识眼尖地发现异常:“零食怎么没拿过来,小科没给你?”
其中两个字很是刺耳,路丛眸光一晃,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不想吃。”
听出路丛语气低落,薛景识望了他良久,反而来了兴致:“我想请问小路总,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生我的气?”
手指止不住蜷了蜷,路丛一下乱了神:“没有。”
“那我换个词。”薛景识说,“你在吃醋。”他轻描淡写就将路丛的心理叙述了出来。
路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很快他的头发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薛景识不知何时来到了路丛面前,红色的发丝穿插在他的指缝间,只需略一用力,路丛的脖子便拉开了一道弧度。
路丛仰头看向薛景识,总有种他们下一秒就会接吻的错觉。
“这两天看微博了吗?同人图里的你看我的眼神就是像现在这样。”薛景识压着嗓音。
路丛盯着他,直勾勾的:“看了。”
对视片刻,薛景识率先收回手,毫不意外回到往日作风:“比赛那天,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好。”路丛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承受得住薛景识突如其来的“亲密”了。
薛景识转身出房间:“早点休息。”
两人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主动挑明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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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训赛为FPP模式的4人小组赛,同样是积分制,总共分为预热赛、入围赛、突围赛和总决赛,参赛选手一律为职业俱乐部的青训生,实力相当,公平公正。各个战队已经提前抽了签,决定了第一轮预热赛各自的竞争队伍,路丛他们所在的组别是B组,为此陆昭还打趣过他。
“又是B组,看来成为BKing是你的命中注定。”
路丛却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B组中的16组队伍里有两个是知名战队,也就是关落所在的GMAN和FSM,即便其余战队的名声没有这两个俱乐部噪,但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路丛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没过多久,四人就在第一场训练赛中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训练赛已经成为了赛前的常规项目,参赛队伍各自按照划分好的组别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头一天里路丛他们吃的鸡不多,就连进入前四也不容易,不光是运气不行,还有对手实力上的碾压。
“GMAN的小白也太猛了,上来就给我反杀了。”陈言科有些丧气。
尽管大家都是青训生,可好歹也是进行正规训练的一群人,多少会受到俱乐部的影响,能打出核心战术不足为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稳住心态,继续打。”冯炮说,“训练赛就愁眉苦脸,到时候你准备拿什么打比赛?”
三天打下来,结果仍旧不尽人意,勉强够上中规中矩。
虽然训练赛的结果不能代表正式比赛的最终结局,但能锐减队内士气,个别心态不好的还没等开始比赛就炸了。
路丛深知不能把结果放心上,万一影响了自己实在得不偿失,重要的是他在这三天里初步了解到了竞争队伍的特点,这点极为关键。
冯炮同样没放在眼里,当天晚上他就召集四人开了两个小时的复盘会,重点分析队伍之间的运营及基本战术。
“训练赛固然重要,但大家不要只看表面却忽略了本质,它只是你们适应比赛的一个过程,而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在短短三天之内快速适应环境、了解你们的对手,并且将赛中出现的失误及时纠正,缺少沟通是团队大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信任你们的队友同样重要。”冯炮没明说,但四人心知肚明。
扫视了一圈,冯炮最终心平气和道:“不要忘了,我对你们的要求不是训练赛拿第一,而是总决赛第一。”
末了,冯炮目光转向路丛:“小路,你身为青训队的主要输出,前不久又在奇迹杯上初露锋芒,我怀疑到了赛场上少不了被人针对,只不过训练赛里大家都藏着掖着。我建议你厚积薄发,不要着急出风头,前期打法收敛一点,稳妥第一。”
路丛有了打算:“教练,你放心。”
“没什么要说的了。”冯炮点头:“祝大家后天旗开得胜,一雪前耻!”
……
开完会出来,陈言科这时候叫住了路丛:“路丛,我有话想和你说。”
路丛停下脚步,没接话。
陈言科沉了口气,这番话像是酝酿了许久:“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你是有条件带领我们的,是我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我这几天的状态你也看见了,就算教练没明着说,我也基本没什么信心了。”他苦笑一声,“我有个请求,如果到了赛场上我还是这副样子,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帮帮我。”
“这场比赛不光是关系到个人荣誉,还有集体。我也是集体中的一员,所以没有‘帮你’这一说法。”路丛郑重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