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路丛和陈言科一块训练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双方思路不同,加上他们多年来打组队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在单排,因此在组队四排时两人各抒己见,意见难免发生分歧。路丛的打法大胆果敢,除开特殊情况,大多时候走的都是高风险高回报路线,从平时的对局中就可见一斑。相比之下陈言科的战略就谨慎了许多,更偏向于迂回战术。由此一来,两人第一次组队在选跳点上就出了问题。
江童和另一名队友七木在中间帮忙调和,然而效果不大。双方僵持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局分踩,中期会合,到头来谁的实力也没能发挥出来,最终拿了个第八名。
冯炮清早就发了一通火,把四个人轮番骂了一遍,谁也没落下。
“你打的是团体战,能不能收敛你那脾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拿了一次比赛冠军就了不起?!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脱缰的野马,说了让你稳重稳重稳重,你听不懂话?!”旁人毫不怀疑,如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冯炮骂起脏话来也绝不含糊。
路丛得到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感觉这么挫败,偏偏还是在自己引以为傲的游戏方面。他埋着头一言不发,拳头时而攥紧时而松开,在对方连番的打击下一时间丧失了信心。
唇瓣依旧抿成一条直线,路丛低声道:“我知道了。”
冯炮看了他两眼,视线平移到旁边的陈言科上,大气没喘接着骂:“还有你,你属耗子啊?胆子这么小打什么职业?不如回家玩植物大战僵尸!该扔雷扔雷,该开枪开枪,你磨磨蹭蹭个什么,给别人送快递你心里踏实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心肠,队友不管,就专挑外人养肥是吧,懂不懂什么叫运营?!”
陈言科也和路丛差不多,低着头没敢多吱声。
冯炮稍微缓了点,他干脆在地图上标了个刚枪地点,颐指气使:“给我跳十局P城,这十把里面要让我看见你们每一个人的操作发挥到极致,谁偷懒谁就趁早离开青训营,别浪费大家时间。记住了,我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路丛,正好练一下你的跳伞,跳这么慢等着撞别人枪口?”
路丛调整好心态:“好。”
其他三人也是面色凝重地应了一声。
这期间冯炮一直站在他们四人身后,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明着指出问题,四个人的压力瞬间大了不少。
P城Roll点必不可少,路丛开局跳伞还是慢了别人一步,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路丛捡到枪的时候听见对面楼里传来的枪声,紧接着就见右上角刷出陈言科被击倒的信息。
“小科找个掩体,给你队友拖时间。”冯炮语气不慌不忙,“路丛,尽量去救。”
路丛点头,没说话。
陈言科在游戏里给路丛报敌方点位,路丛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边向着陈言科的位置移动。
“二楼有人!”
陈言科的声音刚出来,路丛便眼疾手快地击倒了对方,同一时间楼底下传来脚步声,转眼路丛身上就挨了几颗枪子。
冯炮说:“先拉一下,找机会反击,别硬碰硬。”
路丛“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见,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游戏里。他此刻卡在缓步台的位置,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只能看见一隅,因为视野狭窄,导致操作也受限了许多。对方大概没有强攻的意思,路丛沉着应对,先是往旁边拉了一下枪线,楼下的敌人打空几枪,只能无奈守在楼梯口不断徘徊寻找机会。
路丛借着走位探头,在这缝隙间找准了对方的爆头线,迅速开枪,瞬间打倒第二个人。
“不错,就是这样。”冯炮毫不吝啬地夸赞。
另外两个队友迟来一步将陈言科救了起来,敌方剩余二人则是因为前期掉人选择了跑路。
趁着空闲,路丛握了握拳,刚才那一波着实让他提心吊胆了一把,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葬送了整个团队,好在结局是好的。但路丛还是不由得沉了口气,和单打独斗不同,他现在还得考虑到其他队友,压力倍增,所以在四排训练中更是不遗余力使出真实水平。
今天晚上没有安排训练任务,路丛总算能喘会儿气。
这大半天训练下来,他别的没记住,就光记着冯炮那几声令脑子直嗡的狮子吼了,着实提神醒脑。
冯炮离开后,训练室剩他们四个人。路丛和陈言科在早上才吵了一架,关系没来得及缓和就被冯炮赶鸭子上架似的拉去魔鬼训练,这会儿离了游戏,两人见面多少有点不自在。
陈言科此刻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喊上了七木和江童一块儿去吃饭,唯独没叫路丛。
路丛欲言又止,停顿良久后还是将头转开,沉默地开了一把单排。连续开了五把游戏,路丛的跳伞依旧没有长进,打到最后他已经没了手感,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和别人Roll点,然后倒下。
焦急感油然而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候手机响起了短信铃声,发送人是“偶像”。
-来门口。
两分钟后,路丛来到别墅门口,不出意外看见正在等他的薛景识,这副场景仿佛和上一周的画面重叠,区别是对方这次没有开车。
等路丛走过来,薛景识这才细细地打量他一眼,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怎么愁眉苦脸的?”
路丛摸鼻子,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有么?”
“被教练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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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识一猜即中,路丛就差当面遁地了。
好歹这也是自个儿偶像,怎么就这么丢人呢。
……啧。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薛景识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几个职业选手不是被教练骂过来的?”
路丛这回的惊讶可是实打实地呈现在脸上:“你也是?”不怪他这么问,因为他实在是想象不出堂堂识神也会被教练骂到无地自容,那可太稀奇了。
薛景识:“我也不是生下来就会打游戏,当然挨过骂。但我们教练不一样,他喜欢阴阳怪气。怎么样?我这么说有没有让你好受一点?”
路丛懵懂点头,等再度抬起脑袋的时候就看见他偶像已经怼在了他的眼前,当即宕机。
注意到路丛的反应,薛景识忽地笑起来,脑袋不经意往前送了一下,鸭舌帽帽檐直直抵上路丛的脑门,而后撤离。这一下似玩笑也似撩拨……但是谁他妈用帽檐撩人?!
还没等路丛想明白,薛景识已经把另外一顶鸭舌帽扣在了路丛头上:“走了,请你吃夜宵。”
路丛调整好帽子,后知后觉跟在薛景识身后,这时候两人已经差了一截距离。
平时训练的时候不能碰手机,路丛没忘记给小十发消息。薛景识朝后看过来,见状打趣了一句:“跟你偶像独处还这么不专心?”
话音刚落,他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
薛景识倏地止住,他看看路丛又看看对方手中的手机,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路丛不解皱眉:“你——”
接起电话,薛景识扭头就走:“喂?尧哥,嗯,我在外面……什么?那种事情你问胖子就行……”
路丛则是顿在原地,望着自己刚发出去的消息,他再次陷入沉默。
得知路丛喜欢吃辣的,薛景识带路丛去了一家附近的美食城,菜系多样,不光只有本地的本帮菜。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刚才的“巧合”,路丛自顾自埋头吃饭,后来实在是扛不住对方灼热的目光,他想了想,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自私,遂问道:“来一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景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可以。”
很快,路丛端了一盘热腾腾的酱爆烧烤上桌。
薛景识脸色轻微变化:“其实没必要特意给我点。”
路丛不露痕迹地护住了自己的碗。他明明只有一碗面。
他下意识露出护食本性,故而面无表情道:“没事,你多吃一点。”末了,他把涂满烧烤酱料的莲花白和鸡肉串一股脑夹进薛景识的碗里,自己只拿了三分之一。
见对方这般忍痛割爱,薛景识顿感愉悦,心满意足地吃了第一口……嗯,不是甜酱。
即便薛景识不动声色,可还是被路丛察觉到了变化,于是问:“不好吃?”
“没有,挺好吃的。”
一时辨认不出真假,路丛只好自己尝了一口,味道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
他瞬间蔫了,从薛景识面前夺过碗:“算了,不好吃就别吃了。”
“哎——”薛景识打断了他的动作,“别浪费。”
秉着优良传统美德,薛景识当着路丛的面吃完了一整盘烧烤,身体力行实施“光盘行动”,到这时他的嘴唇已经彻底变红了。
路丛略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只能用余光看见薛景识猛灌了一瓶水。
那盘烧烤至少也得是个中辣程度,路丛不禁担心:“你难受吗?”
薛景识摇头:“目前没感觉。”他说完呛了一下,如同被触发了开关键,一咳便止不住,引得周围的人都在朝他们这边看。
“是Tenet!”
“啊啊啊撞大运了——”
“我靠,活的识神!”
“旁边那是谁?”
周围动静越来越大,路丛连忙低下头。
接着他感受到头顶上的鸭舌帽紧了几分,薛景识的声音从上边传过来:“帽子戴好。”旋即,他整个人被薛景识揽住。
路丛彻底僵在原地。
薛景识凑到他耳边,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这下很有可能真要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