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添寅到福利院是一周前定下的日程,也明确过当晚会留宿。
他人按时抵达,也如计划留下了。
不知福利院的负责人是不是收到风声,给他准备的房间位置刁钻,除开从门前楼梯上来,别无他法。
周添寅推开窗,窗外对着茂密无边的光秃秃树林,离最近的那棵树得有六米。
除非温斯珺有双能收放自如的翅膀,否则真想翻进来得想别的办法。
他在为温斯珺该如何飞进来费脑筋,没想到和一同散步的负责人在路口分开,再回到房间便觉得有人来过了。
不确定进来的人是谁,他先把门窗全关了,再拉上窗帘。
这间房设计很古典,从门到床有一道极大的屏风挡在中间,保护入住者极大隐私。
有利就有弊。
比如此刻,周添寅看不见床上的情况,随手取过桌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别在身后。
走过屏风,正面看见床的那刻,周添寅几不可见皱了下眉。
他动作很轻的把刀滑进屏风的木框缝里,对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轻抬下颚:“穿上衣服,走吧。”
女人生得很美,也很白,巴掌大的脸上表情微动便是我见犹怜,骨架纤细自带脆弱感,看得人忍不住想试试她是不是如水晶般易碎。
一举一动间透露着被训练过的勾人。
周添寅对这种病态的美人不感冒,被对方拖延不下来的举动弄得有点烦闷,干脆给主负责人打电话。
“老于,麻烦你叫两个保安来我房间。”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床上有脏东西,想请他们帮忙弄出去。”
“嗯,烦请再给我拿套干净的床品,这不换掉我睡不了。”
“再换一间房?在不麻烦的情况下还有别的空房我能接受。”
三言两语沟通结束,床上那位美人惊愕地望着他,大抵没明白好好的春宵怎会成这样。
几分钟后,美人被抬走了,周添寅也换了间新房。
负责人老于特意跑过来跟他道歉,那一脸的懊恼似乎在后悔没能摸清楚他的喜好。
这美人到底怎么出现在他床上的,大家心里门儿清。
周添寅陪着人演戏把一房间的人送走了,关上门的那刻想,该怎么通知温斯珺他换了房间?
刚走到屏风前,周添寅直觉房间里又多出一道呼吸声。
……总不能是老于见他对美女不来电,换了个美男过来。
这次桌上的水果盘里没水果刀,他只能空手过去。
有过前车经验,他过去的速度很快,刚转过屏风,连床上人都没看清,张口就是:“门在那边,你自己走,别让我再叫人。”
话出口半天没人回应,床上也听不见动静。
周添寅心想,典鸿集团训练过的人脸皮都挺厚,很擅长寻找机会。
刚抬眼看清人要呵斥,熟悉的人一身黑衣坐在床边,神色微妙地看着他。
周添寅瞬间忘了要说什么,看看他,再看看关闭严实的门窗。
什么时候进来的?
温斯珺:“看得出来周博士今晚行程很忙,送完美女还想送美男。”
周添寅一下子委屈了:“天地良心,我来这是为配合你,谁知道这里负责人那么不正经。”
“你第一次来这里?”温斯珺站起来,错身开想抱他的周添寅。
周添寅抱了个空气,张开双手看着很呆,自我安慰似的拥抱自己,这才转身看他:“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是第一次来。”
典鸿集团放在明面上的发展史可以说是很励志。
可真正深入调查会发现建立最初处处有问题,哪怕时至今日,还是无人能解释典鸿集团资金断链的紧要关头到底如何自救成功的。
再说这家福利院,是典鸿集团控股不错,却被温斯珺发现有何檀手笔在内,追溯到十年前。
也就是说典鸿集团很早之前就跟何檀背后的组织有关联,只是今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让何檀在公司高层管理开始插入自己人。
“我进来前去摸过福利院的底。”
“有收获?”
温斯珺站在窗前,那儿看得是福利院的主体建筑,也是平时孩子们去的最多的地方。
“他们接受的教育和外面的不一样。”
周添寅想到刚那粉黛未施的女人,记不清太多细节,单看脸年轻应该不大。
“刚被你打电话让保安弄走的女孩还没成年,是个处女。”
“在这里,处女是他们给贵客准备的惊喜礼物。”
他知道的这么清楚,也让周添寅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周添寅眉头紧锁:“这时候还不能让卓海川过来端窝。”
确实,证据不够。
这时候让卓海川过来就是打草惊蛇,更别说他们后面还跟着条能咬死人的疯狗。
温斯珺说:“同时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添寅偏头看他。
“你爸妈的研究成果在这里。”这是温斯珺探到的另一个有用消息,“同时有个坏消息,锁在一个透明保险箱内,没有何檀指纹和虹膜拿不出来。”
“我没指望这次来就能拿走。”周添寅比他想象的要冷静,“这是何檀故意留下的。”
不然也不会同意他来这里进行所谓的试药。
她知道他的目的,也因过分自信敢将他想要的东西放在眼前。
就像把驴子爱吃的萝卜吊在前方勾着它不断跑一个道理。
温斯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该夸你句勇气可嘉?”
“难道你不是吗?”周添寅问,他一身黑色紧身衣,脚踩同色军靴,干练地像一把带出鞘的长剑,看得周添寅有点渴了,“走吗?”
有些东西还要再探。
来这一趟不可能两手空空的走。
温斯珺颔首,抬脚要走的时候被周添寅拉住了手腕,他回头,眼神里有疑惑。
这张脸配上这表情太让周添寅上头了。
上头到脑抽把他的手往下一拉,按在了温热的地方。
温斯珺瞳孔微缩,抬头看他。
一分钟后,两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离开房间。
避开监控直奔福利院藏宝的地方。
转弯上二楼,走在前方的温斯珺突然后退,后背撞进跟得太紧的周添寅怀里。
周添寅反手搂住他的腰快速撤回黑暗里。
呼吸声交缠,心跳声仿佛在寂静黑夜里重叠,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乱了心跳。
温斯珺的手搭在周添寅的胳膊上,五指微张又收紧,感觉不出想让身后人松开还是揽得更紧。
周添寅没出声撩拨,身体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两人贴得太紧了,导致温斯珺被顶的难受。
好半晌,温斯珺咬牙,声音很轻骂道:“刚那一巴掌没把你打醒?”
脸还疼着的周添寅偏头在他耳边委屈控诉:“控制着不对你乱动已经是我最大的爱意。”
这种对喜欢人投怀送抱表以肃然起敬的反应,他也很无奈。
早些年青春期最容易躁动的年纪因为他满心都是学业很是消停。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和那些动不动就上床的同龄人不一样。
此时周添寅接到了来自十多年前的巴掌,不是不一样,是没遇见心动的人罢了。
他的解释让温斯珺静默。
挣开他的怀抱,再轻步上前:“那间房里有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时间后退的原因。
周添寅回以非常轻的嗯字,动作越发小心的跟上。
两人像轻巧的燕子挪到了房外,窗户透着橘黄色的光,门开半扇,能依稀看见一排排玻璃盒子摞起来叠高直抵天花板。
三面墙里镶嵌五颜六色的东西,有些是人体器官,有些是化学合成药剂,还有没见过的动物躯体。
中间是玻璃桌,桌面上并排放着十个箱子,每一个都有报警装置,朝上的那面有一张A4大小的贴纸。
温斯珺看过上面的内容,是介绍箱子里东西的来历。
房间里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两道不算陌生的身影。
负责人老于拿着平板挨个核对玻璃箱里的东西,旁边穿着严实的防护服人在记录。
老于:“风平浪静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这些东西搬走。”
记录人员回答:“按上面人的指令行事,不该问的别多嘴。”
老于核对的手顿了顿:“我见下午来送药的那位博士眼熟。”
“眼熟正常,你当年亲眼看着他父母被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记性不错。”
老于对这夸奖的话没一点好感:“上面怎么想的,知道他什么心思还让人进这里来?哦,就因为他来了,所以要把这些东西全搬走,直接把人杀了,费那么多事。”
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很符合前些年这组织的行事作风。
记录人员被这莽夫行径震了半天,才道:“宣平市局盯得太紧,这时候要在弄死个华裔,会出问题。上面有指令说不能动他。”
“为什么?”老于不理解,“他这样的人多出钱也能找到,宣平不好杀,那就带墨河去。”
记录人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老于:“你没收到商老发出的邮件?”
老于脸上闪过丝尴尬,他一直听何檀的,因为对方早有异心,所以联系方式有改动。
正常接何檀的消息,商六那边的嘛……
工作人员懒得浪费时间,索性和他说清楚,免得他乱来坏了商老的计划。
“商老想要只有W能解开1999号秘密箱里的东西,为保人安全,隔开了想伤害他的何小姐。”
老于还是没明白这跟不能杀周添寅有什么关系。
工作人员继续道:“这个周博士是W的旧爱,因为某些事险些成仇人,最近要旧情复燃。”
所以,不能让周添寅死,毕竟人还是有软肋才更好掌控。
老于瞪大眼睛:“软饭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