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评为特级教师,说明这位先生的实力不容小觑。
光看脸和年纪,倒是很难让人将之与“特级教师”四个字联系上。
诺兰略一欠身:
“教授好。”
话音落下,他便感觉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细细掠过,漫不经心地打量着。
不知为何,这让诺兰无端感到脊背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索托斯温和的声音响起:
“好孩子,进来吧。”
“日后可要时刻看着时间,我的课上绝不允许有迟到的现象发生,能理解吗?”
诺兰一顿,随即点头说好。
坐到座位上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眼——嗯,很好,没有迟到。
兴许是因为索托斯教授的要求太高了吧。
诺兰的座位一如既往的靠前。
因为前排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若是在后排,可就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鬼怪牛鬼蛇神了,能吵的人耳朵起茧。
索托斯教授声音温润,期间时不时会夹杂一些大陆各处的奇闻异事,是少有的,能够被评上一句幽默风趣的教授。
至少听他的课不会让人想要打瞌睡。
他们这堂课学的是高阶魔法中最常用到的净化术。
索托斯将一只被邪灵附生的白鼠放在桌上,笑容温和知礼:
“在场有精通净化术的同学吗?举手让我看看。”
能进入安西尔魔法学院的都不是草包,这种普遍的咒法是个人都能运用的很好。
于是全教室的人都将手给举了起来。
看着这些面露骄傲的学生,索托斯唇边翘起一个微不可见的、讥诮的弧度,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天真的学生,他们自以为掌握了世界的真理吗?一个个的如此骄傲。】
【净化术而已,人类已经堕落到因为学会这个而感到骄傲的程度了吗?】
【不,还有个不是这样的。】
索托斯的目光落在前排那位面容出奇显眼的少年身上。
他神情很是倦怠,包裹在宽大法师袍底下的手要举不举。
在无数双恨不得把他盯穿的视线中,这名少年低着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新发下来的书上。
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诺兰不适地皱起眉,抬头看过去。
接着就撞进了索托斯那双温和深邃的眸子。
想起上节历史课上的不幸遭遇,诺兰果断低下头来,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这种低端、人人都会的净化术,实在没必要让他专门上台表演一番。
那实在是愚蠢透顶。
诺兰唇角抿起一个不耐的弧度。
好在索托斯似乎是个十分善解人意的老师,他看出了诺兰的的意愿,移开目光,转而叫了另一名同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名男孩难掩兴奋地上台,挥舞着他花里胡哨的魔杖,念出了一段十分标准且经典的净化术咒语。
一分钟过去,那只被邪灵附生的小白鼠仍旧在讲台上横冲直撞,被看不见的魔法罩笼在其中,行动癫狂且没有任何理智。
男孩额角冒出汗珠。
他抿了抿唇,忐忑地抬头看了索托斯一眼,见对方目光中没有责怪之意,这才大着胆子又念了一边净化术。
出乎意料的是,两遍净化术,咒语正确不带丝毫口音,可那只小白鼠仍旧没有脱离苦海的征兆。
鲜血从白鼠的脑袋上流下来。
男孩欲哭无泪,嗫嚅道:“教授,这是为什么?我的净化术分明是正确的,是、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骄傲的年轻学生头一回在安西尔上课就受到了打击,难免会感到崩溃。
索托斯耐心地安慰他:“问题不大,亲爱的。”
他挥手让这名学生坐回去,顺带拂了拂不慎沾上灰尘的法师袍衣袖,面带微笑道:
“很简单,你们以前学的净化术,无论是低阶的还是高阶的,都是针对普通邪灵进行处理。”
这下,诺兰总算有兴趣听上一听了。
他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索托斯抬手在虚空中做了个拖拽的动作。
下一刻,一缕黑灰色的、充斥着愤怒不甘等等情绪的邪灵出现在众人面前。
邪灵,顾名思义就是生灵死后,因为怨气从而化成的鬼怪。
不仅是人会化作邪灵,动植物也会。
只是由人类化作的邪灵更加多见而已。
魔法师们能通过感知邪灵的主要意识判断邪灵生前属于哪一物种。
索托斯用一种近似于诱导的语气问道:“现在,动用你们的感知,告诉我这只邪灵来自哪里。”
话音落下,学生们纷纷照做。
诺兰自然也是如此。
感知完整地覆盖在整只邪灵的上方,探查了许久,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邪灵意识体的颜色。
若邪灵意识体的颜色是污浊的黑色,那它生前就是人类,若是土黄则是动物,若是青绿色则是植物。
但面前这只邪灵……没有颜色。
为什么会没有颜色?
显然,其他同学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索托斯教授,这是怎么回事,这只邪灵怎么会没有颜色呢?”
索托斯温和地看着他:“这就是我要给你们身为魔法师,在安西尔魔法学院学的第一堂课了。”
“三年前,塞拉摩帝国和宿埃王国的边境线上,忽然撕开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其海拔之深我们无可估量,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里面蕴含着无数污浊邪恶的邪灵,它们既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一旦挣脱裂谷束缚来到人间,便会附身到人和动物上。”
“这种邪灵极其难缠,在三年前,普通的净化术对它们没有任何效用。”
三年前,塞拉摩帝国和宿埃王国边境线上突兀出现的大裂谷,诺兰其实早有耳闻。
不仅仅是听说,他其实,是亲身经历。
那年他才十四岁,跟着自己的父辈兄长去邻国旅行,夜晚在边境线上休整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诺兰从小胆子就大,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从床上爬起来,往黑咕隆咚的外面跑去。
他算得上是那次事故中少有的几名见证者。
只是诺兰的年纪还是太小,就算亲眼目睹也不被允许知道太多。
驻扎军队赶过来之后,诺兰就被客气地送回去了,当然也不知道关于裂谷的其他事情。
那天的记忆早就不清晰了,他只记得回去就生了场大病,一直到进入宿埃王国领地内才逐渐好转。
诺兰好不容易才从回忆中脱身而出,一抬眼,恰好就看到索托斯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目光令诺兰完全参不透。
他皱了皱眉,对面前这位神经兮兮的教授没有丝毫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