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王三道和王鹏回来,浑身是血,说是王二掉进搅拌机里面……”林逾静说,

  “估计碎成渣了。”

  那么小一个小孩子掉进搅拌机去,被机器切割挤压成渣子,该有多痛啊。

  “他为什么会掉进搅拌机了?”敬苍不解。

  “我也觉得蹊跷。”林逾静说。

  敬苍摁了摁手腕,看向贺逐山,问:“你说他活那么久,会不会跟这有关?”

  “你俩上山看了什么?”瞎子问。

  “升棺发财局。”

  林逾静他们家祖传盗墓,自然知道升棺发财局,不用多说就明白怎么回事。

  “我草,我就知道那死老头子不对劲儿。”瞎子唾了一口。

  “去找村长。”敬苍说。

  几人一并朝村长家中去,敬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他的后脑勺。

  他回过头,只见门缝中飘悬着两张灰白的薄薄的人脸。

  一张惊惶躲闪,一张笑得含义不明。

  敬苍皱起了眉。

  这王三道和王鹏有问题。

  “你看什么?”贺逐山问。

  “王三道和王鹏。”敬苍回答。

  等贺逐山回头看去时,那两张脸已经消失不见。

  几人在路上遇到了玩耍的小胖子。

  小胖子和那些纸童子蹦蹦跳跳,手里面拿着一张纸在空中飞舞。

  “汪!”小胖子龇牙咧嘴的朝瞎子嚎叫了一声。

  瞎子翻了个白眼:“你傻逼吧……你太爷呢?”

  “我太爷在砖厂,我叫他把你们丢进搅拌机里绞成肉泥!”

  几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我草,村长把王二丢进搅拌机里的?”瞎子问。

  “很大可能。”林逾静说。

  “他图什么呢?”

  图什么……难道这就是他长生的秘密?

  “管他的,找到他再说。”瞎子牵着孙铭往前走,孙铭似乎在瑟瑟发抖。

  “孙铭怎么了?”敬苍问。

  “汪!”尖利的狗叫声在身后爆响,只见孙铭竟然打了个寒颤。

  “被他们吓到了吧。”瞎子推测。

  敬苍点头。

  “汪汪汪!”小胖子在背后越叫越欢,越叫越大声,仿佛真是一条恶犬。

  敬苍忽地顿住脚步。

  “瞎子,你说你昨晚听见什么了?”

  “铁链声,还有狗叫……我草!”

  几人蓦地回头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先是愣了愣,随后又叉起腰来,一脸神气:“看什么看!再看叫我太爷弄死你们!”

  敬苍拿出符纸,刚一抬手,那些纸童子看了一眼,立马吱哇乱叫的跑开了,只剩小胖子站在那里。

  “抓住他。”敬苍低声说。

  小胖子脸上有几分骄横,有几分害怕,一边往后退,一边虚张声势的喊道:“你们敢抓我?!我太爷……”

  四人呈包抄之势,一并逼了过去。

  小胖子退无可退,背贴着墙壁,仿佛一块肉饼。

  他浑身哆嗦起来,脸上挤作一团,又怕又恨的哭嚎了起来:“你们干嘛!我要告诉我太爷!”

  “小朋友,你学狗叫做什么?”

  林逾静还想循循善诱,谁知小胖子盯着她,嘴一咧,吐了口口水在她脸上。

  林逾静:“……”

  “你想死啊!”林逾静黑了脸,伸手抓住了小胖子。

  小胖子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扭动起来,浑身的肥肉摩擦得嘎吱嘎吱作响。

  敬苍烦不胜烦,贴了张符纸在小胖子嘴上。

  世界瞬间清净了。

  “小胖子,爹问你,你学狗叫做什么?”瞎子说着便用手掐住了小胖子的脖子, “不说我就杀死你,把你拿去喂狗。”

  小胖子瞪着眼睛,满眼泪水。

  瞎子撕开了符纸。

  “女鬼!女鬼要拿铁链把你们全都抓走!”

  “你还嘴硬是吧。”瞎子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

  小胖子呜呜呜的像一堆软肉,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说!爹能绕你一命。”

  “我说……说……”小胖子打着哭嗝,抽抽噎噎的说,“女鬼,晚上拿铁链抓人,所有人必须在家里,不然……不然就要被抓走。”

  “这跟你学狗叫有什么关系?”

  “秘籍秘籍!”小胖子把攥在手里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拿了出来。

  瞎子接过,狐疑的打开。

  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夜半狗叫,可抵挡鬼魅,尤其是女鬼】

  纸张的下面画了一个长衣女鬼拿着铁链敲门的插画,背面画着太极八卦一圈圈一点点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

  “这什么秘籍?”瞎子一脸嫌弃,“纯纯中二少年。”

  敬苍拿过纸仔细看了看,这纸张虽然微微发黄,但字和画的痕迹看上去并不太久远,再加上这离谱的内容,像是谁在恶作剧。

  “谁给你的?”敬苍问。

  “探宝找到的。”

  一群小孩玩探宝游戏找到的?

  到底是恶作剧还是别有用心?

  孙铭的失心疯和这有关系吗?

  半夜有女鬼拿着铁链有是什么?

  敬苍心中疑云密布。

  “秘籍还给我!”小胖子吼道。

  敬苍把纸还给小胖子,小胖子立马钻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太爷”。

  “有什么说法吗?”林逾静问。

  敬苍摇头:“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这些等会儿再说吧。”瞎子说,“先跟着小胖子去找村长。”

  几人跟着小胖子走进了迷雾之中。

  气雾黄里透红,硝烟味与硫味混杂在一起,刺激得瞎子热泪滚滚。

  敬苍同样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面前彻底朦胧一片。

  他看着瞎子和孙铭模糊的身影,说:“瞎子,你把你姐和孙铭牵好。”

  “行。”

  林逾静一面打着喷嚏,一面把人抓一块儿。

  敬苍刚想抬手擦眼泪时,手腕却忽地有了干燥灼热的触感。他低头看去,只见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一怔,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贺逐山却攥得更紧了。

  “你吃错药了?”敬苍问。

  “别走丢了。”贺逐山说。

  敬苍浑身不自在,两个大男人牵着手真是阴阳失衡,十分奇怪。

  “松开。”敬苍绷着脸说。

  “好。”贺逐山顺从的说,可手却迟迟未松开。

  叮当、叮当、叮当……

  雾气中传来轻微迟缓的敲击声,小胖子伊哩乌卢的叫着太爷,敬苍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前面到砖厂了。”瞎子说。

  吱嘎一声,林逾静推开了铁门。

  空气中浮动着淡薄的血腥味,雾里站着一个一矮,一瘦一胖的两个人,地上蹲在几个罩着头巾的女人,正举着锤子,一声不吭的敲击着碎石。

  只听得像是按开关的声音,一道强光毫无预兆的照射了过来。

  五人全部伸手挡住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白亮的强光之中,几张面孔像是半死不活的葵花盘子朝向他们,几双眼珠一齐朝上,只剩下突出的眼白悬在空中。

  瞎子后知后觉的骂了一句脏话,往后退去。

  谁料转头一看,发现两只大手牵在了一块儿,这简直就是灵魂冲击,瞎子吓得骂了句我草,感觉自己似乎老猫丢了魂。

  “我我我我勒个大草!”

  “不是,我你这……这我……这这这……”

  贺逐山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瞎子抬头看去,发现贺逐山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瞎子顿时合上了嘴。

  林逾静皱起了眉:“你发什么癫?”

  “他、他他们……”瞎子哆哆嗦嗦指了指几张大脸盘子,“吓人!”

  “一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有毛病吧。”林逾静骂了句。

  瞎子:“……”

  这算什么小事?这简直是炸裂无比的大事!

  “太爷,又是他们欺负我!”小胖子抓着村长的手来回摇晃,“你快把他们杀了!太爷太爷……”

  小胖子不依不饶的在村长腿边蹭来蹭去,而村长却只是死死的盯着敬苍。

  他的目光像蛇眼一样,僵硬,阴冷,凝固,又如同蛇尾一样不断攀附缠绕在敬苍身上。

  这样的眼神有一种诡异感,好像村长体内寄生着某个冷腥的东西,敬苍的心脏阴冷得好像有只青蛙。

  “知道了。”村长抽出了手,冷冷说,“你去一边玩。”

  小胖子刚想说什么,又噘着嘴的跑开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林逾静低声说,“村长的脸变得更年轻了,怎么都快有苹果肌了,比打了水光针还有光泽。”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众人,几人一并细细打量着村长的脸。

  村长的脸又细又嫩,还泛着红光,一个一百岁的人看上去简直比瞎子还年轻。

  瞎子看着嗓子眼有些发麻:“他好像比早上年轻多了……”

  几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王二的死。

  难道村长就是依靠别人的生命来维持年轻的?

  “你们要做什么?”村长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说话时眼睛一动不动,仿佛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听说王二死了?”敬苍问。

  村长僵硬的歪了歪头,咯咯咯的笑出声,嘴角露出一抹延迟的笑容:“对啊,他掉进了搅拌机里,歘……”

  村长以闪电般的速度凑到了瞎子眼睛下面,朝瞎子脸上呼出一口气。

  瞎子:“……”

  瞎子吓得猝不及防要往后仰,幸好被孙铭的绳子给牵住了。

  “他一下就被搅拌机搅得稀碎,叫都没叫一声。”

  村长的嘴一张一合,露出了几颗摇摇欲坠的烂牙。

  敬苍把软得没架子的瞎子往后一提,指尖夹着一张符纸。

  村长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背后一堆砖。

  “他在这里面呢。”

  只见村长背后码着一堆砖,而每匹砖里都牵扯着丝丝缕缕的血痕,十分扎眼。

  “我把他做成了砖。”村长拿起一匹殷红的砖,沉迷的嗅着味道,微笑着说:“血的味道。”

  敬苍:“……”

  敬苍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他摸出棉线,低声念咒,棉线一抖一绕,便绑住了村长。

  村长没有任何慌张,反而还加深了眼底的笑意。

  机器轰鸣声突然停止,敲击砖石的声音也一并消失,迷雾愈来愈浓,整个砖厂陷入了诡秘的寂静中。

  那道强光在雾中无声闪烁,地面上出现了细长的人影,人影越叠越多,如同黑暗可怖的海水。

  只见一个个面无表情,动作僵硬的人从砖厂的四面八方出现,犹如潮水一般缓慢涌来。

  “松开我……不然,你们就会成为下一批砖。”

  那些人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鼻息间咻咻的声音,他们似乎会立即像豺狼一样扑过来撕咬住他的大动脉。

  敬苍皱起眉,不得已收回了棉线。

  村长歪着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几个风水师,做好你们该做的事,不该管的不要管。”

  “哥们儿,要不咱们先回去?”瞎子问。

  这种情况硬莽肯定不行,他们只能回去徐徐图之。

  敬苍点头。

  “等晚上月黑风高的时候,咱们在偷偷潜入村长家?”走在路上时瞎子问。

  “还是你俩去么?”林逾静问敬苍。

  月光朦胧,天色黯淡,地上只有贺逐山淡淡的影子。

  “应该。”敬苍说。

  这时敬苍手腕上有个熟悉温热的触感,像是贺逐山的手心。

  啧,现在又不怕走丢,他要牵哪门子手?

  敬苍不满的看向贺逐山的影子,想要阴阳他几句。

  可当他看到影子时,不由骇然。

  贺逐山的影子离他远远的,而且并没伸手!

  那刚才是谁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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