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人骨花林。
李云清打开入口处的结界,跌跌撞撞走了进去。
李月汐仍是沉睡在冰棺之中,李云清贪恋地看了她的脸一眼,随后道:“阿娘,我马上就能复活你了。”
说完,他将手抚上李月汐的面颊,正欲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了异常。
李月汐面颊上有水。
可这冰棺平日里都封得好好的,怎么会有水。
有人进来过!
李云清想到这儿,瞬间缩回自己的手,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一片静谧。
微风拂过,人骨花被吹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李云清眼眸微眯,往四周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前方。
“滚出来!”
李云清怒喝一声,手中的魔气瞬间汇聚在一起,朝着前方攻去。人骨花林猝不及防被击倒,与地面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地面上的尘土尽数卷了起来。
视线受阻,李云清不过随手一挥,那尘土便安静地躺回了地上。他再将视线移向前方时,那处蓦然出现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李云清盯着他看了半晌,迟疑道:“爹?”
那男子闻声,瞪大了眼睛,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眼中含泪,一步当做两步走,不过须臾便走到了李云清面前,激动道:“你……你是清儿。”
李云清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会儿。
想来这就是李成了。
李月汐被掳来魔界之前,与李成心意相通,行了周公之礼。可惜两人被顾云霄横插一脚,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结为道侣。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李云清目光灼灼盯着李成,眸中似有危险的光芒在闪烁。李成却被注意到这点,只是开口道:“这些年……我一直被顾云霄追杀,躲躲藏藏了好几番才潜入魔界,只为了能再多看你娘几眼,清儿,你……呃!”
李成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去,李云清的灵剑将他的腹部扎穿了,有滴滴血液顺着打湿了他的衣裳。
“你!”
李成对着李云清怒目而视,李云清勾起唇角,道:“我可不认你。”
“我娘在魔界受尽屈辱,你却在外面苟延残喘,你明明有机会来救她的,可你偏偏不来。”
“既然如此,我便收了你这条贱命,当是给我娘赎罪了。”
话罢,李云清猛地将剑抽出,一脚将李成踹翻在地,下一剑便没入了他的胸口。
李成吐出一大口血,阴毒道:“你……你不得好死!”
李云清不屑道:“该不得好死的,是你。”
话罢,李云清的脚猛地踩上了李成的头颅。骨头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突出,李云清收回脚,嗤笑一声道:“蠢货,你也配看我娘。”
说完,他便从袖中掏出药瓶。那药瓶里装着化尸水,李云清刚把药瓶打开,一股浓烟便顺着瓶口飘出。
李云清将瓶口垂下,将化尸水全部洒在了李成的尸首上。
扑鼻的臭味瞬间传来,李成的尸首被化尸水一点一点腐蚀,李云清静静看着这一幕,直到李成的尸体完全消失在原地,他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李月汐走去,柔声道:“阿娘,他不该来污您的眼睛的。”
李月汐没有任何反应,李云清却丝毫不在意,他将李月汐的手从冰棺中捞起,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凉意袭来,李云清眸光微微闪烁:“阿娘,快醒来吧。”
*
南宫烨的元神刚归位,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眼神一凛,朝着门的方向望去。
门是虚掩着的,南宫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了门外人的身份。
是王虎。
只是王虎居住的地方离他这里极远,怎么会突然到他这里来。
南宫烨想到这儿,收回了目光。与此同时,王虎也将门给推开了。
他推门的动作幅度极大,似是害怕吵不到南宫烨似的。然而南宫烨听到声响,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低头看着宣纸,不时晃动着手上的毛笔。
王虎咬了咬牙,喊了他一声:“南宫烨!”
南宫烨闻声,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淡淡开口道:“怎么?”
“你把解药给千容。”
王虎死死盯着南宫烨,南宫烨闻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一声,随后道:“我为什么要把解药给她?”
王虎闻声,面色一沉,“毒是你下的,解药自然要你给。”
“……要不你猜猜,我为什么给她下毒?”
南宫烨懒洋洋看了王虎一眼,道:“又是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没同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
王虎咬牙切齿道:“我没想同你走到这般地步。”
南宫烨静默半晌,收了脸上的笑容,静静看向王虎,道:“王虎,是你先背叛了我。”
王虎攥紧双拳,双目猩红,“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谁愿意整日跟在你身后当个陪衬!我告诉你南宫烨,我很久之前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喜欢谁我都不曾管过你,可到我喜欢人之后,你又凭什么管我!我就喜欢千容!不管她是魔还是什么,不管她有没有欺骗我,我都喜欢她!我舍不得她死!”
南宫烨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陪衬?”
南宫烨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又抬眸看向他,“王虎,我南宫烨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你当作陪衬,你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
“朋友?谁稀奇做你的朋友!”
王虎冷笑一声,“我从来都比不过你,你天资聪颖,我废柴一个,你一天就能参悟的东西,我得花十年甚至是百年,是,你没有把我当陪衬,可在旁人眼里,我就是陪衬!是你南宫烨的陪衬!”
南宫烨静静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反应太过平淡,王虎只觉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在滋生。他强迫自己压下那异样,冷声道:“自然。”
“……好。”
南宫烨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既然执意如此,也休怪我无情。”
王虎眼神发了狠,“少说废话!解药拿来!”
南宫烨给自己斟了杯茶,“顾千容要是想要解药,便让她自己来拿,我不会给你的,而且……若是强取,你也打不过我。”
王虎原本攥紧的拳头在听到南宫烨的话后,蓦然松开。他恶狠狠看了南宫烨一眼,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能打过你的。”
南宫烨没回他,见状,王虎只好拂袖离去。
待他离去许久,南宫烨才舍得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会同昔日好友走到这般境地。
王虎救过他的命,他自然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所以顾千容……是留不得了。
想到这儿,南宫烨收回目光,又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着些什么。
*
顾千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南宫烨给她下的毒已然深入骨髓,若是强行运功,便会如刚才那般,全身经脉剧烈涌动,搅得她不得安宁。
顾千容眸中满是怨毒,她收回动作,刚下床,便听到门外传来了王虎的声音。
她神色有些慌乱,对镜拭去了自己嘴角的血痕,又将凌乱的发髻胡乱理了理,才缓缓走出门去。
王虎神色郁郁,顾千容见状,柔声问道:“王虎哥哥,你怎么了?”
她惯会用这副伪装的模样骗人,王虎心思单纯,自然错过了她微微闪烁着的眸光。
王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千容,你的身体如何?”
顾千容闻声,眸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后又迅速收敛,垂下眼眸道:“还是老样子。”
“王虎哥哥,你是去找南宫烨了吗?”
王虎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顾千容苦笑一声,道:“他怕是不愿意把解药给我。”
王虎闻声,心头一颤,保证道:“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
“王虎哥哥,你爱我吗?”
顾千容仰头看向王虎,王虎怔了片刻,点了点头,郑重道:“爱。”
顾千容微凉的指尖抚过他脸颊,语气带有蛊惑:“你不想我死吧?”
王虎点了点头,“自然。”
“那……”
顾千容的手指滑到王虎的喉结处,微微摩挲着,随后踮起脚在他喉结处亲吻了一口。
一触即分。
顾千容轻声道:“那你帮我杀了他,拿解药好不好?”
王虎闻声,猛然清醒过来。
他皱眉道:“我虽然和他现在不对付,但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
顾千容闻声,暗暗磨了磨牙,面上不显,端出了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眸中挂上了泪水,“难道……难道我的命不重要吗?”
“重要的,只是……我不想杀他。”
顾千容手指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泣音,“那我呢?王虎哥哥,你不是说爱我吗?要是他不肯给我解药,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我等死吗?”
王虎有些慌乱,“不是的,千容,总会找到办法的,不一定非要杀人。”
顾千容却是不愿意再听他说,只是失望地转身,离开了原地。王虎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半晌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一时有些茫然。
难不成……难不成真是他做错了?
他应该帮着顾千容,杀了南宫烨,去拿解药?
王虎想到这儿,思绪突然有些混乱,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甩了甩头,也转身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