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蛇在叶云洲手背趴了一会儿，便缠在他的手腕上睡着了。叶云洲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看了叶明熹一眼，嘀咕道：“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就是小孩子。”
南宫烨看了一眼叶明熹，笑道：“和熹儿一样。”
南宫烨现在看叶明熹极其顺眼。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但叶明熹很乖，而且眉眼间还有几分像叶云洲，他便爱屋及乌，也学着叶云洲的模样去呵护他了。
叶明熹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问道：“是舅舅生的弟弟吗？”
叶云洲脸色一红，“我……我哪儿会……”
“是。”
南宫烨悠哉哉说完这句话，又被叶云洲手肘戳了一下。
“别听他鬼扯，我不会生，要生你自己生。”
叶云洲说完，便坐下不再说话，不知是想到了哪一茬。南宫烨见他这样，将叶明熹放下，坐到了叶云洲身旁。叶云洲轻哼一声，问道：“你之前，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还是不喜欢？”
说的便是他吞了孕灵丹南宫烨不碰他那件事了。
南宫烨不假思索，“舍不得。”
“你都觉得不喜欢我了，还舍不得？”
“……那时候，我自认为不喜欢你，可舍不得，也确实是真的。”
“我见过凡间女子孕育孩子的模样，太过凄惨，我舍不得你经历这番苦痛。”
叶明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沉思片刻，他晃了晃叶云洲的袖子，“那……那阿娘生熹儿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受？”
叶云洲微微一怔，随后安抚道：“是很难受，但是她是爱你，喜欢你，才将你生下。”
叶明熹沮丧道：“可是……可是他们都说，爹爹那时候不在阿娘身边，阿娘过得很难。舅舅，爹爹到底去哪儿了呀？为什么他不来找我和阿娘呢？”
叶云洲将小蛇轻轻放在桌上，随后将叶明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你爹爹是个大英雄，在很远的地方保护着我们呢。”
叶明熹似懂非懂，随后小声道：“可是……我只想爹爹保护我和阿娘。”
“舅舅，我好自私呀，可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熹儿一点也不自私。”
叶云洲轻抚着他的脸庞，“他一定会回来的。”
叶明熹闷声应了一声，随后仰头看向叶云洲，“舅舅，你会一直在吗？”
叶云洲闻声，低下头同他四目相对，柔声道：“会的。”
南宫烨轻咳一声，叶明熹又收回目光去看他。
“我和你舅舅，都会一直在的。”
叶明熹睁大眼睛，“像阿娘和爹爹那样吗？”
“嗯。”
*
将叶明熹哄睡后，叶云洲和南宫烨布了个结界，又安了颗便于观察叶明熹情况的千里珠，才出了门。
人间没有多大变化，街道上满是热闹的叫卖声。南宫烨和叶云洲逛了半晌，在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微风经过，南宫烨将叶云洲揽到怀中，沉默半晌后，哑声开口：“我走了。”
“……一定要去吗？”
“要。”
叶云洲沉默半晌，道：“你若是回不来，我就和别人结道侣了。”
“你不会的。”
南宫烨语气笃定，叶云洲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不会？”
“因为你也喜欢我。”
南宫烨低下头去看他，叶云洲闻声，呼吸一滞，随后错开了他的目光，道：“那也得以你活着为前提。”
“我会的。”
南宫烨手覆上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叶云洲，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吧。”
“好啊，你聘礼要是出不够，那我就……”
“那就只能入赘了，长湾峰不会不收我吧？”
叶云洲想了想，“长湾峰不养闲人，你去的话，只能给我暖床了。”
南宫烨微微一笑，“好啊。”
叶云洲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狐疑道：“你不会早就想好了不给聘礼吧。”
“那倒没有。”
南宫烨俯下身往他眼睛亲了一口，调笑道：“只是单纯想给你暖床。”
叶云洲瞪他一眼，“要走快走，少说话了。”
南宫烨瞥见他发红的脸颊，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未显露半分，“那我走了？”
“快滚。”
“会想我吗？”
“……”
叶云洲没说话，南宫烨故作遗憾般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叶云洲攥紧拳头，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会。”
“好，我一定尽快回来。”
“……嗯。”
目送南宫烨消失在转角后，叶云洲只觉得心中好像又空了一片。
他失魂落魄转身，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
魔界。
南宫烨来时，顾千容正坐在李云清身旁。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意外道：“哟，这是谁啊？”
李云清瞥了她一眼，皱眉道：“千容。”
顾千容这才不情不愿将刻薄的词句咽入肚中，阴阳怪气道：“及时有贵客来访，我就先走了，哥哥，等他走了再叫我来。”
说完，顾千容便离开了原地。与南宫烨擦肩而过时，南宫烨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脖颈上明显的缝补痕迹时，嘴角微微勾起。但在抬头与李云清对视的瞬间，那笑容便瞬间无隐无踪了。
“坐。”
李云清倒也没有同南宫烨绕弯子的意思，等到南宫烨坐下，他便开了口：“调查得如何？”
南宫烨懒洋洋看他一眼，明明是下位者，却比李云清还多了几分气势，“确实如你所说，凶手就藏在龙族里。”
李云清“嗯”了一声，南宫烨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看向他，话音一转，“不过……你可没告诉我，伤我阿娘的人，不是真龙。”
“真龙和龙，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有区别。”
“就像你和顾千容，一个是顾云霄的血脉，一个不是，所以顾千容继承魔界理所应当，你继承魔界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少给我提他！”
提到顾云霄时，李云清的表情有些扭曲。
南宫烨勾起唇角，“你看，提到这个，你就忍不住跳脚了，那这么看来，真龙和蛟化龙，自然是有区别的。”
李云清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冷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个，龙族包庇那龙，即为帮凶，你难道要放过他们吗？”
“自然不放，可我也不想做你的棋子。”
“什么意思？”
李云清皱起眉头，南宫烨挑了挑眉，“自然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围攻龙族，我要你派人和我去。”
“那是自然。”
“我可不是说的那些小兵小将。”
南宫烨眯了眯眼，“我要李源。”
李源是魔界的现任大将军，亦是李云清的亲信。
李云清刚即位，若是抽了李源，这魔界的叛乱便注定平不了。
果然，李云清闻声立马就拒绝了，“不行。”
南宫烨像是猜到他的反应一般，嗤笑一声道：“那你就自己去吧，反正我还不急。”
最急的人往往最先暴露出弱点。
李云清沉思片刻，道：“你等我思考几天。”
“行。”
南宫烨玩起了酒杯，漫不经心道：“反正急的不是我。”
李云清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有些危险：“你威胁我？”
“我哪儿敢啊。”
南宫烨嘴上说不敢，手上玩弄酒杯的动作却也没停。李云清攥紧衣服，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助力吗？”
“你确实不止我一个助力，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是最重要的那个。”
南宫烨嗤笑一声，目光灼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没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李云清气得说不出话来，南宫烨将酒杯随手放下，道：“我走了，你好好考虑，我希望能听到我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还有……顾千容嘴里若是蹦出来我不想听到的话，我不会放过她。”
说完，南宫烨便离开了原地。
脚步声渐远，李云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南宫烨离开的方向，半晌后，怒气冲冲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茶盏破碎的声音瞬间在空中响起，极其刺耳。
李云清阴森森道：“南宫烨，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