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醒了?”
南宫烨缓缓睁开双眼,叶云洲见状,起身拿起水杯,递给了南宫烨,“喝水。”
南宫烨咳了两声,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哑声道:“这是在哪儿?”
“还在船上。”
叶云洲接过水杯,南宫烨盯着他看了半晌,道:“是你救了我。”
叶云洲放下杯子的手动作一顿,垂眼回道:“是师兄先救了我。”
南宫烨又咳了两声,道:“过来。”
叶云洲转身走到他身前,南宫烨将他受伤那只手轻轻拉了过来,“还痛不痛?”
那处还缠着白布,叶云洲摇了摇头,道:“不痛了。”
南宫烨面色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叶云洲率先开了口:“师兄,刚才……你是如何传消息给我的?”
南宫烨见状,也没打算再瞒下去。他将自己领口的衣衫扒开,点了点锁骨上的红莲,“侣印。”
叶云洲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才艰难开口问道:“你……你知道?”
“我自然……”
话未说完,南宫烨突然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看向叶云洲,皱眉问道:“你也知道?”
叶云洲没说话,南宫烨追问道:“何时知道的?”
叶云洲想了想,小声道:“中了蛛毒后。”
南宫烨:“……”
竟然这么早。
“可我上次……并未看见你的侣印。”
“我、我怕被你发现,问了胡丽隐藏的法子。”
南宫烨没说话,半晌后,他问道:“那你后不后悔?”
叶云洲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后悔?”
“……侣印消除不了的。”
“我知道。”
叶云洲看着南宫烨,神色无比认真,“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南宫烨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
南宫烨什么也没说,只回了一个“好”字。叶云洲目光灼灼盯着他,“那你呢?”
你后悔吗?
南宫烨沉默片刻,道:“不后悔。”
后悔也没用了。
回不了头了。
叶云洲攥紧衣角,鼓起勇气道:“师兄,回去我想和你神交。”
神交,顾名思义,元神交融。
神交后,会在双方的元神上打下烙印,从此五感交融。
南宫烨垂下眼,道:“回去再说吧。”
藏在衣袍下的手暗暗攥紧,南宫烨想,真的有必要吗。
真的有必要到这一步吗。
叶云洲却不觉他心思,点头答应了。
*
将南宫烨送回桃花洞后,叶云洲才沿着路回了自己的屋子。
将门关上的瞬间,叶云洲再是忍不住,撑桌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龙血疗伤被龙族列为禁术,每次使用,必有反噬。叶云洲刚才一路上隐藏得极好,便也没人发现。
叶云洲将唇角的血迹擦干净,才缓缓坐了下来。
其实他不仅仅损失了二十年修为。
他损失的修为,是一百年。
他也才两百多岁,修炼的时间不算长。如今这一使用禁术,周身的修为更是散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儿,叶云洲的手缓缓覆上小腹。
那是他的修炼之所,储存着内丹的地方。
此刻那处的灵力稀薄得厉害,内丹因此不安地躁动着,带来一阵痛意。叶云洲趴在桌上,轻柔地揉着自己的小腹,像是在安抚内丹。
没事的。
不过一百年,再来一百年就是了。
可是……真的如此吗。
叶云洲想起了自己最开始修炼的时候。
他是龙族里最笨的龙,别的龙七八岁就能修炼出内丹了,他不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指尖好不容易聚出的灵力都会熄灭。
到了二十岁,他还是碌碌无为。
后来来了牧云山,李望山给他吃了好多重塑经脉的药,他才能修出内丹。
重塑经脉的痛他永远忘不了。
像是有人把他的皮一层一层扒下,又拿烧红的刀子去割他的骨头,割成一截一截的,然后又在上面打孔。最后穿针引线,将他的骨头胡乱串起来,乱糟糟放在皮肉里,便不再管他,任其自生自灭。
他想,好歹还是活过来了。
但活过来的过程,比死了还痛苦。
经过多次重塑经脉后,他的灵脉流畅了不少,但也正因为此,他的经脉较之常人更脆弱。
在旁人看来,叶云洲对修炼异常怠慢。但只有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经脉太脆弱了,过快的修炼方式会让他异常难受。这一百年的修为来之不易,他是下了苦功的。
只是没想到修行这么艰难,失去却这么容易。
但是他不后悔。
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叶云洲趴在桌上,盯着远处的花瓶发了呆。
那就好好静静吧。
*
五日后。
叶云洲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起了床。窗外阳光明媚,叶云洲见状,走到窗前,往四周环顾了一圈。
花香阵阵,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到叶云洲鼻尖。叶云洲眨了眨眼睛,伸出手,便见那蝴蝶乖顺地落到他指节上,似是在亲吻着他的手。
桃花香扑面而来,面前突然出现一袭黑衣,叶云洲猛地抬头望去,正好迎上了南宫烨的视线。
南宫烨摸了摸鼻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叶云洲。那灯笼上雕满了各式各样的蝴蝶,在日光的照耀下竟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叶云洲接过灯笼,疑惑道:“这是?”
南宫烨轻咳一声,“我的赔礼。”
叶云洲想了好一会儿,道:“可是我已经不生气了呀。”
南宫烨沉默片刻,又伸出手:“那给我。”
叶云洲急忙将蝴蝶灯笼护在怀中,“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南宫烨没说话,只是又将手收回去了。
“师兄,进来坐。”
叶云洲将灯笼放好,才打开门让南宫烨进来。南宫烨目光灼灼盯着他的手腕,叶云洲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太自然地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南宫烨这才收回目光,问道:“还没好吗?”
叶云洲点了点头,又接道:“快好了。”
南宫烨闻声,从袖中拿出药瓶来,“……用这个,不留疤。”
叶云洲接过药瓶摩挲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宫烨,“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给我送药和灯笼呀。”
南宫烨静默半晌,“不是。”
“听说你为了救我散了修为。”
叶云洲笑容一僵,随后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小声道:“没多少年的。”
“不止二十年吧。”
南宫烨目光灼灼看向他,叶云洲闻声,身体一僵。
南宫烨见他这反应,便知晓自己定是猜对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道:“过来。”
叶云洲乖乖走到他面前。
南宫烨将他拥入怀中,随后便不由分说朝他丹田内注入灵力。叶云洲惊呼一声,跌坐在了他腿上。
丹田处的灵力瞬间盈满,又被金莲吸收,随后源源不断朝着他周身输送而去。叶云洲肩膀一颤,不敢置信道:“师兄?”
“这一百年的修为,我慢慢还你。”
话罢,南宫烨停下动作,却并没有收回手。他的手直直覆到叶云洲小腹处,那颗内丹似是感受到南宫烨的动作,竟是在丹田处欢欣颤动了起来。
叶云洲心跳一滞。
南宫烨的手带了暖意,顺着小腹缓缓上移,移到叶云洲腰旁,将他的腰环了起来,随后下巴靠在了叶云洲肩上。
叶云洲身体一僵。
“叶云洲,别为了我做傻事。”
你的真情,我的假意还不起。
叶云洲闻声,手缓缓下移,覆上了南宫烨的双手。他的手带着暖意,将南宫烨的手捂热了几分。
“我没有做傻事。”
你是我的心上人。
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甘之如饴。
南宫烨在感受到热度的瞬间,反射性般想把手抽离。可叶云洲的手太过温暖,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了动作。
南宫烨的指尖摩挲着叶云洲腕上白布,叶云洲感受到他的动作,笑道:“师兄,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不痛啦。”
“……我又不是药,为什么会不痛?”
叶云洲想了想,道:“不知道哎,但是我的手真的不痛了。”
他说完,举起手腕在南宫烨面前晃了晃。南宫烨将他手腕捉住,盯着那纤细的手腕看了半晌,道:“叶云洲。”
“怎么了?”
“你真傻。”
叶云洲闻声,气鼓鼓道:“师兄,哪有你这样一来就骂人的。”
“我没有一来就骂人啊,我不是同你说了几句话,才开始的吗?”
南宫烨挑了挑眉,叶云洲闻声,转了个面,侧坐在南宫烨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撒泼道:“我不管,反正你是骂人了,你得给我道歉。”
叶云洲的头发散落在南宫烨面前,他的唇经过几日滋养,已然恢复了原本嫣红的颜色。南宫烨喉结微微一动,手移到叶云洲脑后,将他按下,亲了上去。
叶云洲睁大眼睛,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蜻蜓点水的一吻让他愣在了原地,南宫烨将他面前的头发扒到耳后,才道:“冒犯了。”
“有你这样先斩后奏的吗……”
叶云洲嘟囔几声,不经意间瞥见了南宫烨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服。他眼眸微转,随后道:“师兄,热不热?”
南宫烨见他这模样,便知他有了坏主意,于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叶云洲闻声,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那、那就把外衫脱掉吧。”
南宫烨挑了挑眉,“你要做什么?”
叶云洲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没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