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天还未亮,叶云洲便醒了。
今日是出发去姊妹村的日子,叶云洲想到这儿,起身下了床,确定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后,才开始洗漱。
天色渐白,叶云洲将头发扎好,正欲起身,却望见了镜前的那条红额带。
额间金莲微微闪烁着,叶云洲回过神来,将额带拿起,指尖摩挲过布料,随后将额带绕到身后,打了个结。
额带不宽,恰好能将金莲遮住。叶云洲见状,这才收回目光,起身拿起行李,出了门。
“师弟,我来接你。”
刚出门便碰上了李云清,叶云洲闻声,点了点头,跟着李云清走了半路,都没说话。走到后面,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师兄呢?”
“二师弟啊,师父找他有些事情,怎么了?”
“没什么。”
叶云洲没再说话,专心赶着路。李云清见状,也没再问。
*
山口。
各峰长老纷纷朝弟子叮嘱着些什么,叶云洲抱着剑靠在树上,时不时朝门口看一眼,没看到南宫烨的身影,又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落叶发呆。
“你看什么呢?”
一道女声从身旁传来,叶云洲回过神来,回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李望山座下四弟子,蛇妖云绡。
她轻哼一声,道:“若不是看你孤零零一人在这儿站着,我才不会过来呢。”
叶云洲扫她一眼,见她裸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还盘着一条小蛇,一时间头皮发麻,道:“小师妹,能不能把你的蛇收收?”
话罢,那紫蛇似有所感,吐出了信子,朝着云绡的手腕处而去。她本就挨叶云洲挨得近,那蛇一动,更是贴近了叶云洲不少。
云绡在那蛇头上轻轻一点,便见那蛇乖巧地缩了回去。叶云洲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云绡瞥他一眼,嘲笑道:“师兄,你这么大条龙,还怕蛇?”
叶云洲想了想,道:“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些头皮发麻。”
“嘁,怕就怕嘛,还换了套说辞。你放心好了,小紫很乖,不咬人的。”
说完,像是为了证实一般,云绡又拿食指去摸了摸蛇头。小紫被乖乖摸了一会儿,伸出蛇信舔了舔云绡的手。
云绡见状,得意道:“看到了吧。”
叶云洲移过目光,敷衍应了几声。云绡见状,又兴冲冲地说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不悦道:“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听了。”
叶云洲又敷衍应了两声,云绡刚要说些什么,便见叶云洲眼前一亮,大跨步离开了原地:“师兄!”
云绡顺着望去。
南宫烨一袭黑衣,头发少见地束了起来。深黑的眼眸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尤其明亮,等叶云洲过去后,她那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师兄竟也弯起眼眸,勾起嘴角,笑吟吟同叶云洲在说着些什么。
云绡暗道见鬼。
“在等我?”
“对呀。”
叶云洲仰头看他,眼眸弯得似是月牙儿一般。南宫烨伸手给他将碎发理好,道:“走了。”
“好。”
叶云洲跟在他身后,云绡撇了撇嘴,收回目光,走到了李云清身后。
李云清见人都到齐了,同掌门告了个别,便带着师兄弟上了船。
待全部人都上船后,李云清便朝船中注入了灵力。片刻后,那船缓缓上升,飞到了空中。
*
船内有些闷,叶云洲待了一会儿便走出来透气了。云绡见状,眼眸一转,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到叶云洲停下脚步后,云绡走到他身旁,鬼鬼祟祟往身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戳了戳叶云洲。
叶云洲瞥她一眼,“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二师兄对你笑了,你们背着我干什么了?”
云绡问完,有些好奇地看着叶云洲。叶云洲闻声,身体一僵,随后含含糊糊准备糊弄过去,“没什么,你看见师兄笑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当然看见了,他平日里不就一个表情吗,笑不笑我还不清楚?”
云绡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叶云洲见状,松了口气。然而云绡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提了口气,“你怎么戴着条红额带啊。”
“……戴着好看。”
“这红额带材质看着倒是不错,你取下来让我看看?”
叶云洲心头一慌,面上却不显,“不要,摘下来就系不回去了。”
“小气鬼。”
云绡嘀咕完,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原地。叶云洲松了口气,正欲转身回去吹风,却看见了立在船头的小紫。
小紫感受到他的目光,吐了吐蛇信。那双紫眸闪着寒光,叶云洲呼吸一滞,正欲逃离原地,却撞上了一度肉墙。
“一只小蛇罢了,把你吓成这样。”
南宫烨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叶云洲闻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南宫烨的衣袖抓得紧紧的,道:“师兄救我。”
南宫烨嗤笑一声,“没出息。”
话罢,南宫烨将手一挥,小紫便消失在了原地。听到周围没了声响,叶云洲才敢抬头去看。
见小紫离开,他松了口气。
“多谢师兄。”
南宫烨扫了一眼他的手,叶云洲见状,有些无措地松开了被他攥紧的衣袖。那衣袖被攥得皱巴巴的,南宫烨慢条斯理将衣袖理好,垂眼道:“额带你戴着很好看。”
叶云洲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南宫烨这是在夸他。
“是师兄选得好。”
叶云洲又眉眼弯弯看着他,南宫烨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收回手,将目光移到叶云洲身上,刚想说些什么,云绡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好啊,我说你为什么不肯摘下来给我看,原来是二师兄送你的。”
叶云洲闻声,眨了眨眼,火速和南宫烨拉开了距离。云绡气鼓鼓走到他二人面前,想说些什么,瞥见南宫烨面无表情的脸又有些打怵,小声道:“二师兄,你……你怎么能扔我的小紫呢?”
气势瞬间减了一半。
南宫烨淡淡开口道:“我没扔它。”
说完,他抬眼看了一眼立在云绡肩上的小紫。小紫浑身颤抖,随后不住点着头。
云绡:“……”
南宫烨又收回目光,云绡硬着头皮道:“好吧。”
空气之中传来诡异的沉默,云绡轻咳一声,“那……那我先走了。”
话罢,她便拽着叶云洲火速逃离了原地。南宫烨也没看她,只是习惯性往身后一拽,却拽了个空。
他眉头一蹙。
*
“呼,吓死我了。”
云绡大口大口喘着气,叶云洲扯了扯衣袖,见没扯动,忍不住皱眉问道:“你把我拽过来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云绡闻声,直起身来叉腰看着叶云洲,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二师兄关系那么好了?”
“……就,不久之前。”
叶云洲摸了摸鼻子,云绡想了想,又问道:“那他送你额带做什么?”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云绡轻哼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得离他远点。”
“为什么这么说?”
“师父说他太重利益,反正离他远点就对了,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我之前亲眼看见他把你送给他的东西给了别人,哼,那东西我可是求了你好久,你都没给我,到最后却被他转手送人了,早知如此,你还不如一开始就给我。”
云绡忿忿不平说着,叶云洲皱了皱眉,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云绡的话戛然而止。
她摸了摸叶云洲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随后道:“你没病吧?你和他又不熟,维护他做什么?”
“……”
叶云洲没说话,云绡见状,又问道:“你不信?”
叶云洲没说话,云绡咬牙切齿道:“你我二人自小在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会骗你!那东西我都能说出在哪儿,就在他那个好朋友,王虎那儿。”
叶云洲静默半晌,垂眼道:“送了就送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云绡瞪他一眼,“算了,话我是说到这儿了,不听算了。”
说完,云绡便转身欲走。叶云洲吐了口气,叫住了她,“师妹。”
云绡脚步一顿,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你别生气。”
“我才没生气。”
云绡说完,加快脚步离开了原地。叶云洲沉默半晌,心事重重坐在了原地。
李云清同周围的师兄弟说了一会儿话,走到叶云洲面前,坐了下来,顺手递给他一把瓜子,“怎么了?”
叶云洲托腮道:“师兄,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李云清笑道:“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吗?”
“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今日是怎么了?可以同我说说。”
“我……”
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口。叶云洲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
“那就好。”
李云清从袖中掏出一只毛茸茸的福兔兔玩偶,递给了叶云洲,“喏,上次答应给你的,收好。”
叶云洲接过福兔兔,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我头上的耳朵……”
“是师父帮你隐藏的。”
李云清笑了笑,“其实还挺乖的,和福兔兔一样,像是吉祥物。”
叶云洲无意识摩挲着福兔兔,道:“谢谢师兄。”
“好了,我得去船头看看情况了,你乖乖坐这儿,别乱跑啊。”
“师兄,我已经长大了。”
李云清起身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哎呀,一不注意,师弟都长这么大了。”
“但永远是小师弟呀。”
叶云洲心头一暖,“师兄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哪儿都不去。”
“好。”
李云清转身离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叶云洲也收回了目光。南宫烨靠在船门口,摩挲着手中的福兔兔。半晌后,福兔兔身上逐渐蔓延上火光,再看时,福兔兔已然化作虚无。而南宫烨的手中,空无一物。
做完这些,南宫烨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