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萤火虫在洞外不停飞舞。时不时传来的蝉鸣声与洞中的磨药声混在一起，竟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谷峰停下手中动作，将药汁倒入杯中，递给了叶云洲，“喝吧。”
药汁散发着怪怪的味道，叶云洲咽了口口水，看了南宫烨一眼，见他挑眉，这才匆忙接过杯子，将药汁一饮而尽。
那药汁几乎刚一入口，叶云洲便皱起了眉头。谷峰见状，收回杯子，道：“苦是正常的，药都是这样。”
说完，他又递给叶云洲一杯水。叶云洲用水漱了漱口，口腔中的苦味这才退散一些。
“对了，这药有些副作用，可能会让你体内的灵力有些小偏移。”
话罢，他打了个哈欠，朝着南宫烨叮嘱道：“你注意看着点他，若是有了异样，帮他调息即可。”
“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谷峰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原地。叶云洲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南宫烨，又迅速将目光收回。
南宫烨抱手看他，“睡。”
叶云洲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石床上，躺了下来。他背对着南宫烨，整个身体蜷缩着，看上去乖巧得不行。南宫烨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困意袭来，叶云洲眼皮一睁一闭，最后终是阖上双目，沉沉睡去。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南宫烨才缓缓转身，盯着叶云洲的背影看。
真是奇怪。
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看这傻子。
南宫烨摩挲着下巴，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想，顺着石凳坐了下来，视线顺着下移，滑到叶云洲赤裸的双脚上。
他的脚好看极了，突出的外踝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白光。脚腕纤细，骨感十足，若是上手摸，定然能摸到细腻的皮肉和骨头的轮廓。
这么美的脚，就应该绑上锁链，供他一人观赏。
南宫烨想到这儿，突然回过神来，皱起眉头移开了视线。
*
半夜。
叶云洲只觉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往灵脉中乱窜，他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南宫烨听到声响，匆忙走到他身旁，瞧见他发红的眼眶，便知定是药的副作用发作了。于是迅速上了石床，将灵力注入了叶云洲体内。
灵脉认主，一般来说非常排斥外来的灵力。但或许是因为他二人多次双修的原因，叶云洲的灵脉抗争了一小会儿，竟也默许了南宫烨的灵力进入。
两股灵力在灵脉中不断交缠直至融合，叶云洲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南宫烨见状，收回自己的灵力，迅速调息后，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叶云洲吐了口气，虚弱道：“多谢师兄。”
南宫烨将血迹拭去，“不用谢了，拿点实际的给我比什么都强。”
话罢，南宫烨将他放到洞壁旁靠着，自己下床拿了杯水来递给他，“喝。”
叶云洲接过水，漱了个口，瞬间感觉好多了。他面上的黑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退，南宫烨看着，竟也松了口气。
睡了大半夜，这会儿醒来倒也没了睡意。叶云洲盯着对面的洞壁看了好一会儿，话也不说。南宫烨刚将杯子放下，转身看见的便是他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怎么？”
南宫烨出声，叶云洲这才回过神来，小声道：“睡不着了。”
“师兄，可以出去吹吹风吗？”
“行。”
南宫烨转身迈开步子，“跟上。”
叶云洲见状，迅速下床，跟上了南宫烨的脚步。
*
洞壁外的风有些冷，叶云洲打了个喷嚏。南宫烨听到声响，停下脚步，将身上的外衫脱下递给了叶云洲，“穿上。”
叶云洲怔了怔，随后仰头看向南宫烨，“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
南宫烨将外衫拢好，懒洋洋道：“还不是怕师父责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南宫烨说的是实话，叶云洲却以为他在编谎话骗自己。他想，确实，南宫烨是个极其别扭的人，关心自己肯定不愿意被自己戳穿。
师兄真好。
叶云洲把自己想感动了，杏眸中浮上阵阵水汽。南宫烨却未察觉到叶云洲的内心活动，他往四周环顾一圈，找了个赏景的好位置坐了下来。
叶云洲见状，也在他身旁顺着坐了下来。
四周传来阵阵花香，叶云洲吸了吸鼻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微微侧过头去看南宫烨，“师兄，你很喜欢桃花？”
“嗯。”
南宫烨点了点头，神色难得变得柔和起来。
“我母亲很喜欢桃花。”
叶云洲极少与他相处，自然极少听他谈过关于自己父辈的事情。他沉吟片刻，道：“桃花很香。”
“是。”
南宫烨点了点头，“自我记事起，母亲身上便环绕着桃香。我们居住的洞穴前有颗小桃树，那桃树后来成了精，便同我成了玩伴。”
“那……现在呢？”
“没有现在了。”
南宫烨面色一沉，“我上山之前，那桃树便被一条龙杀死了。”
叶云洲不知道说什么，犹豫片刻，伸出双手将他冰冷的手包在手心。南宫烨几乎一瞬间便把手抽了出来，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叶云洲小声说了三个字，南宫烨没听清，也没打算再问下去。他移开目光，淡淡道：“离开忘忧山后我就要闭关修行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叶云洲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多久？”
南宫烨瞥他一眼，搪塞道：“两三百年吧。”
叶云洲点了点头，有些失落道：“我知道了。”
南宫烨见不惯他这副模样，凑过去问道：“舍不得我？”
叶云洲瞳孔微颤，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迅速起身，转移话题道：“好冷啊，师兄，我们回去吧。”
南宫烨眯了眯眼，没说什么。他起身跟上叶云洲的脚步，叶云洲心神不安地走了半路，突然转身，目光灼灼看向了南宫烨。
南宫烨见状，停下脚步，正欲开口，却见叶云洲心虚地移开目光，道：“是。”
是舍不得你。
奇怪的是，这没头没脑的话，南宫烨居然听懂了。他迈开脚步，行至叶云洲身旁时，冷声道：“那你最好别舍不得我。”
“叶云洲，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叶云洲呆在了原地，南宫烨收回目光，毫不犹豫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