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将菜布好后,就转身出了门。叶云洲夹了几口菜便觉得饱了,他将筷子放下,托腮望着窗子的方向。
蛟龙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叶云洲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有些疑惑。
所以他和南宫烨,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算是道侣吗。
族中的长辈再三叮嘱他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为道侣,可他还没弄清楚,究竟什么是喜欢。
大抵是因为愧疚,南宫烨对他很好。可这种好,又有些超出了愧疚的范围。
叶云洲想得头疼,干脆不再想,收起思绪回到榻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
隔日。
叶云洲一夜未眠,看起来憔悴极了。南宫烨提起他后衣领,同李望山和李云清道了个别,便将他拽到自己剑上,离开了望云山。
一路上,叶云洲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南宫烨瞥见,也没多问,只是专心御剑。
不知过了多久,叶云洲才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犹犹豫豫靠近南宫烨,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他一声:“师兄。”
南宫烨动作一顿,随后恢复如初,淡淡应道:“嗯。”
叶云洲攥紧拳头,小声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
还没问完,他又不知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
“……你要问什么?”
南宫烨耐心问了回去,叶云洲摇了摇头,道:“没事了。”
“……”
他不说,南宫烨也没了心思再问下去。两人沉默一路,忘忧山也到了。
*
南宫烨将叶云洲放下,才收起剑。
忘忧山布满了白茫茫的雾气,四周的景物都被这雾气遮了个彻底。南宫烨拿出通讯灵珠,刚把消息发出去,下一秒,叶云洲便突然朝他怀中扑来。
南宫烨眼疾手快接住了叶云洲,见他唇色苍白,面色虚弱,便知晓定是蛛毒发作了。
他从随身佩囊中拿出暂时压制蛛毒的丹药,喂到了叶云洲口中。然而叶云洲意识模糊,压根没有吞咽的动作。
试了好几遭,南宫烨吐了口气,将手滑到他喉结下方,不住顺着。顺了好几次,叶云洲才终于把药咽下去。
南宫烨舒了口气,往他脸上掐了掐:“……真是欠你的。”
通讯灵珠陡然震动起来,南宫烨将叶云洲单手抱起,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拿出灵珠看着消息。
盯着灵珠看了半晌,他才将灵珠收起,化出原形,背着叶云洲离开原地。
*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后,南宫烨和叶云洲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处洞穴,洞穴的主人叫谷峰,是李望山的好友。原形是蛇,修行约莫九千年了,但他醉心于人世闲趣,没有化龙的志向,故而一直维持着蛇的形态,没有化蛟。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南宫烨的同族前辈。
南宫烨将叶云洲放下,化作人形,按照来前李望山的指点,将指尖灵力散出,在地面几处一点,便见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门被打开了。
见状,南宫烨这才带着叶云洲进入洞穴之中。
几乎刚进去,一股寒意便袭击了全身。南宫烨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意识模糊的叶云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南宫烨动作一顿,将外袍褪下披到叶云洲身上,才又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
“何人擅闯?”
一道厚重的苍老男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南宫烨停下脚步,道:“牧云山,李望山座下弟子南宫烨、叶云洲前来拜见前辈。”
“原来是李兄座下的弟子,过来吧。”
话罢,面前的石壁往上挪去。四周瞬间明亮起来,南宫烨抬眼望去,在石壁后的空地之中看见了一名男子。
他头发花白,一袭白衣,虽满身妖气,却并无半分攻击性。正是这洞穴的主人,谷峰了。
“坐。”
谷峰淡淡开口,南宫烨将叶云洲放下,才朝着谷峰行了礼:“见过前辈。”
“你是南宫烨?”
“正是。”
“嗯……不错。”
谷峰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你师父前几年来我这里小住的时候提过你,看来确实如他所说,是个可造之材。”
“多谢前辈。”
“这是你师弟?”
谷峰将目光移到叶云洲身上,南宫烨点了点头,应道:“是。”
“他这蛛毒……已然遍布心脉,若再不及时医治,怕是会危及性命。”
“我这儿恰好有寒潭,你带他去裸身泡泡,可减缓毒发的速度。药我晚些去找,你看好他便是。”
“多谢前辈。”
谷峰点了点头,指了个方向:“往左边走就是了。”
“好。”
*
南宫烨将叶云洲带到寒潭,往他脸上拍了拍,“叶云洲,醒醒。”
叶云洲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怎么了?”
“……衣服,自己脱。”
“啊?”
叶云洲怔了怔,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南宫烨见他这模样,便知他定是想歪了。南宫烨掐了掐他的脸颊肉,“你想多了,我对病龙没兴趣。”
他这话说得直白,但动作又有些暧昧。叶云洲移开目光,露出发红的耳尖,“我……我又没说。”
“好了,少废话,脱衣服,下去。”
叶云洲拽住他的衣角,伸出脚试了试温度。不过须臾,他便将脚收了回来,仰头委屈看着南宫烨,“这么冰……?”
南宫烨心下叹气,干脆将他衣服拽下,随后圈着他,一同进了寒潭。
几乎刚进入潭水的瞬间,叶云洲便朝着他贴来。潭水太过冰冷,在对比之下,连南宫烨的体温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叶云洲冷得不行,不住打着寒颤。他圈住南宫烨的脖颈,下巴靠在他肩上,道:“师兄,太冷了,你……你先回去吧。”
他说完,腿又往南宫烨身上缠。南宫烨将他搂在怀中,挑了挑眉,“你这么说,倒是先把我松开。”
叶云洲动了动腿,他的腿又细又白,美中不足的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人凌.虐过一般。南宫烨收回目光,叶云洲不自知,吸吸鼻子又往他身上钻。
“叶云洲,别乱动。”
南宫烨发出了警告的话语,叶云洲哼哼两声,终于安静下来。他面色烧红,低下头戳着南宫烨的腹肌,开始胡言乱语:“师兄,蛟龙都像你这么白吗?”
南宫烨瞥他一眼,“真龙都像你这么蠢吗?”
叶云洲认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是,我爹说龙族没有人能比我更蠢了。”
“……”
“师兄,你长得好好看啊。”
叶云洲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南宫烨的冷脸。南宫烨冷笑一声,“脸是最没用的东西。”
“有用的。”
“我娘当时就是觉得我爹好看,才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娘真是随便。”
“很随便吗?”
叶云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嘟囔道:“可是他们很恩爱啊……”
“师兄,什么是喜欢?你又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南宫烨沉默半晌,“你话太多了。”
“好吧,我爹也说我话多。”
叶云洲没再说话,南宫烨沉吟片刻,终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叶云洲来了兴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南宫烨沉思片刻,道:“比我强的人。”
叶云洲眸光逐渐黯淡下来,他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南宫烨却并未察觉,又沉吟片刻,脑中却突然冒出了叶云洲的脸。
……疯了,真是疯了。
叶云洲想问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挣扎片刻,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感觉心头有点闷,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中蔓延。他明明很渴望得到南宫烨的回答,但回答的对象不是他,他又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