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娇气美人被献祭后躺赢[无限]>第73章 五好筒子楼

  像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 浇得人浑身发寒,牙齿发颤,林世平的老婆瘫坐在地上,双目发直, 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鞋印, 我……我睡下后就一直睡到凌晨四点,我很确定, 我……我……”因为慌乱,她变得语无伦次, 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强调着除了凌晨四点这个时间点, 其他时间她没有出过房门。

  她没出房门, 那这双拖鞋为什么会踩过放在家门口的大米?

  “你们信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我,我睡了之后就没出去过, 大晚上的我自导自演弄这一出做什么!所以真的不是我!”她慌乱的解释着。

  她慌乱成这个样子,大家也信了七八分。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如果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话, 她图什么?

  人有目的的做一件事, 必然是想得到一个结果,现在整栋楼的人都知道林世平家里闹鬼, 对林世平老婆来说没有好处, 又或者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是旁人不知情的。

  云安冷静的分析道,他看着四舅奶奶全然崩溃的模样, 轻轻皱着眉头, 其实他还是更倾向于四舅奶奶家是真的闹鬼了这个答案。

  “林世平和我睡一张床上, 我下没下床,出没出房间,他肯定知道,你们问他!问他!”女人迫切的需要别人认同她说的话。

  被点到名的林世平摇了摇头,只干巴巴的吐出了一句话,“我睡得死,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作证?还是说是你冤枉了我?是你拿着我的鞋去踩大米,把鞋柜里的鞋都拿出来摆成这个样子!你想让我死啊!你个负心汉,没良心的,你要遭报应的,你要被天打五雷轰!”

  她哭喊着朝着林世平冲了过去,又打又骂,众人连忙把她拉开,怕两人再打起来。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都不知道你弄的这些,晚上吃完饭没多久我就进房间睡觉了,你今天去庙里拜佛也没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世平也生气了,声音里带着怒气,指责自己的老婆道:“要我说啊,就是你去庙里拜这些乱七八糟的菩萨和佛祖,所以才把这些东西招回了家!”

  林世平的老婆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呆呆的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泪痕,又忍不住扑地大哭起来。

  有人心软,于是想了个说法安慰她道:“说不定是你撒米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了一脚呢。”

  作为“罪魁祸首”的夏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唉,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哦。”

  “我……我就是怕出现这个,所以撒米的时候我是光着脚的,特意没穿鞋。”云安瞧着四舅奶奶似乎越来越崩溃了。

  “夏宛!不要再说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夏宛的妈妈警告未果后直接上手捂住了夏宛的嘴,也顾不得其他,和各位长辈道了歉后便强行拖着夏宛下楼回家。

  夏宛也没怎么挣扎,似乎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

  面对这满地的鞋,众人都不敢多看,一双鞋摆成一正一反的样子还可以勉强说是不小心,但是所有鞋都摆成了这样,乍一眼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不敢再看第二眼。

  云安注意到屋子里的人虽然都在安慰四舅奶奶这些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是没几个人敢正眼去看那香炉里断掉的香和大米上的脚印还有这满地的鞋子。

  这也是为什么夏宛能一双鞋一双鞋的比对却没人阻止她,因为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在恐惧着,恐惧着这“灵异现象”背后的真正原因。

  夏宛走了,屋子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了极致。

  林世平古板严肃的面孔上带了点愁容,他的老婆坐在沙发上依旧在抽噎,几位女性在安慰她,旁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要回娘家!”林世平老婆突然站起了身,擦干脸上的眼泪,径直往卧室里冲,“这里我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众人赶忙拦住她,劝道:“现在才刚过五点,太早了,又没车,你怎么回去。”

  或许是恐惧到了极点,人就会冷静下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木然道:“我打电话给我娘家人,让他们来接我。你们谁也别劝我,我今天是一定要走的。”

  “没说不让你走。”大家劝道,“只是现在时间太早了,外边还下着雨呢,你说你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娘家人让他们过来接你,他们肯定担心你。”

  “小志他们得到消息肯定也着急,你不为别人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们想想吧。”

  林世平和他老婆有两儿一女,其中小儿子在外地,大儿子小志和女儿小花都留在身边,同住小县城里,只是两人都各自成了家有了小孩,不和父母住在一起。

  她似乎被说服了,又慢慢的坐回了沙发上,但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

  窗外漆黑的夜色慢慢褪去,点点光亮照射了进来,不知不觉中天快亮了。

  今天是工作日,闹了这么一通,小辈们还要上班,长辈们身体也熬不住,大部分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各自回家了,留了两位女性在这儿陪伴林世平的老婆。

  云安带着外婆也下了楼回了他们自己的家,从见到那满屋子的鞋和香炉大米后,云安外婆就没怎么再说过话,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云安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想问但也知道估计外婆不会说实话。

  沉默着回了家,云安外婆摸了摸云安的头,轻声道:“安安累了吧,现在还早,继续睡吧。”

  云安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楼上,犹豫道:“四舅奶奶她……”

  “小孩子不用管这些,你安心睡,也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有奶奶呢。”云安外婆捏了捏云安的脸,老人温柔眼眸和蔼又慈祥,云安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就被抚平了。

  云安又去睡了个回笼觉,而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起床时他看见手机上的时间后吓得人都清醒了。

  他居然在副本里安安稳稳的睡到了上午十点!

  云安赶忙下了床,洗漱之后换了衣服,外公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了,中风之后他一边的手脚就不太灵活,也甚少出去走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待着看电视。

  见到云安出来,外公表情有点严肃,告诉云念赖床不好,要早睡早起。

  云安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择菜的外婆,知晓外公大抵是不知道昨晚发生在林世平家的事情的,外婆看上去也没有告诉外公的打算。

  “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我去给你热热。”外婆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云安连忙跟上,两人进了厨房,云安接过外婆手里的粥和包子,放进微波炉中,刚要开口说话,却仿佛听见了某种金属相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云安动作顿了顿,心中一紧,看向垂下眼帘神情淡然的外婆,她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着,嘴角的弧度平直,从某种角度看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菩萨,平静的眼眸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奶奶。”云安轻声唤了一句,他扭头看向客厅的方向,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而外婆家的客厅有几扇大大的窗户,干净透亮,采光很好。

  可此刻从昨晚开始下个不停的大雨至今还没停歇,云安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公在自言自语:“七八月下这么大的雨,作孽啊。”

  雨滴像是钟鼓,滴滴答答像是打在云安的心间,他心神不宁的看着微波炉转着,在听到“叮”的一声响后打开微波炉,下意识伸手去拿里面的碗,被烫了指尖。

  外婆蹙着眉紧紧抓着云安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着凉水,夏天的自来水就算下了雨也带着一股闷热的味道,云安再次扭头看向客厅,他张开口,外婆却又恰到好处的止住了他的话头。

  “厨房是危险的地方,待在这里如果心不在焉,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外婆告诫道。

  云安点头,事不过三,他已经明白了外婆的意思,外面或许是出了事,但外婆不想让他管,好像关起门来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害云安。

  在厨房里一口粥一口包子,云安静静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除了方才听到的那一声动静,外边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传来,云安猜想会不会是只是他神经过敏了。

  如果四舅奶奶真的……真的跳楼了,就算外边正在下大雨,也不可能一个行人都没有,总会有人发现的,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云安吃完饭将碗筷放进洗碗池中,正想着什么时候联系金子吟,昨晚林世平家出事的时候金子吟不在场,他也没有资格在场,想来夏宛应当也不会告知金子吟关于林世平家的情况。

  当他走出厨房走到客厅时,看见眼前的场景时险些没稳住身子,跌跪在地。

  云安外婆背对着家门,面朝着电视,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她的身后是蜿蜒不尽的大片大片的血迹,红得刺眼,像调色板里最鲜艳的红,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灼伤眼睛。

  外婆她……云安全身发软,止不住的颤抖,心乱如麻,大脑在这一刻几乎变成了空白,无法思考。

  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慢慢从慌乱与恐惧中缓过来,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外婆的血。

  云安外婆虽然背稍稍有些驼了,身姿不像年轻人那般的板正,但她此刻目视着前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择菜,看电视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明白这不是外婆身上流出的血后云安猛然松了口气,身体在紧绷过后骤然松弛让他腿脚发软,撑着膝盖眼眶里都含着一汪泪水,他拼命的眨了眨眼,眨去眼中湿意,然后慢慢缓过神来。

  既然这不是外婆的血,那是谁的血?

  方才云安太过慌乱,看见血迹从外婆身后一直流到门口,再加上云安外婆进入穿了一件红色喜庆的短袖,便先入为主的以为血迹是从外婆所在的方向蔓延到门口。

  可如果恰恰相反呢?

  血是从门缝里流淌到云安外婆身后,云安眼睁睁的看着那血顺着外婆坐着的小板凳一直往前流,险些就要流到外婆摆在地上的不锈钢蔬菜盆里。

  “奶奶!”云安叫了一声,心脏紧张得砰砰跳个不停,像加速了的鼓点,一下一下震得他耳膜发疼。

  云安外婆家的门外……一定是出事了。

  听到云安的呼唤,外婆回过头,云安有点崩溃的指了指地上,看到这满地的血,一向冷静的外婆也骤然变了脸色。

  她站起身脚步凌乱的绕过了这摊血,急匆匆的走到云安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带爷爷回房间,我来拖地。”没有给云安反应的时间,瘦瘦小小的外婆的身体里似乎突然爆发了无穷大的力量,她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严肃且认真的看向云安,郑重道:“送你爷爷回房间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你们两都不要踩到地上的东西。”

  云安吓得茫然若失,外婆的手抓得云安发疼,她再一次强调了方才的话,“听清楚了吗?能不能做到?”

  反应过来了的云安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中蕴含着数不尽的担心,他虽然害怕门外的场景,但也做不到让外婆一个人去面对,他做逃兵。

  “奶奶,要不然还是你送爷爷回房间,我来拖地。”云安眉心微蹙。

  外婆轻轻的笑了笑,摇头道:“乖安安,别担心,奶奶知道怎么办,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外婆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的绕过了从门缝里涌进来的血,并且示意云安跟在自己的身后,顺着她的脚步走。

  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云安外婆干净利落的关掉了电视,又二话不说的强行将云安外公扶着站起来,云安外公原本还有些不高兴,但回头一看见地上仿佛凶案现场的血,同样变了脸色,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让云安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云安给外公脱了外套,扶着他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后他急匆匆的想出去帮外婆一起处理,但外公枯瘦的手紧紧握住了云安的手腕。

  他的手像干枯的树干,皮肤黝黑,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但掌心却温暖干燥。

  “安安,不要碰到血!记住,不要碰到!”外公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异常的坚定。

  再次被提醒,云安虽然不知道为何外公外婆如此忌讳,但背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爷爷,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承诺了外公后云安离开了房间,客厅里云安外婆的行动很迅速,客厅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干干净净的,就像是那摊永远流不尽的血只是云安的一场噩梦罢了。

  只是卫生间里传来的洗拖把的声音和门缝里塞着的被血染红的抹布提醒着他,这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

  云安不知道外边怎么了,为什么血会一直不停的涌进来,但放任不管也不是一件好事,那白色抹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就像是门外的东西在提醒着他们赶紧开门,要不然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云安的外婆还卫生间里洗拖把,哗哗的流水声和窗外噼里啪啦落个不停的雨声组成了一支交响乐队,云安站在门口,鼓起了勇气注视着眼前的这道门。

  云安外婆家的门是老式的两扇门,外层门是镂空的铁门,里层的门是一扇木门。

  木门上后来加了一个猫眼,还是云安妈妈强烈要求才装上的,旧小区里虽然邻里邻居的都认识,但也怕因为小区里大部分都是老人所以被贼惦记上,所以云安妈妈让师傅过来在木门上装了一个猫眼。

  猫眼是单向,里面可以看见外面,但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云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检查了一下,抹布的吸水性不错,至少现在血还被拦截在门缝处,云安小心谨慎的拉开了和门缝之间的距离,猫眼石般清澈的双眸坚定的看着猫眼。

  缓缓吐息了五次,云安咬了咬牙,心一横,白皙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打开了猫眼处遮盖的小圆盘,然后缓缓凑近。

  几乎是一只眼睛贴在了猫眼前方,云安通过猫眼看向了门外。

  一片漆黑,云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猫眼外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一片漆黑,现在是白天,应当有光亮。

  下一秒,他看见了透着红血丝的浑浊眼球,正紧紧贴在猫眼上,云安的瞳孔瞬间紧缩,尖叫声还来不及出口,门外的眼球猛地退后了好几步,他看见四舅奶奶满头都是血,五官扭曲,头被砸成了一块摊开的铁饼,顺着镂空的铁门退后后又突然凑近,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只差一扇木门,她的脸就要紧紧贴到云安的脸上了。

  尖叫声被抑制在了喉咙,云安惊慌失措的退后,跌坐在地上,眼前不断重复着死掉的四舅奶奶猛然冲上前与他脸贴脸的情形,人到了恐惧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是发不出声音的,就像是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天鹅,嘴里发出濒死的呜咽声。

  这扇看上去不算坚固的木门成为了云安和鬼怪之间最后一道屏障。

  “没事的,没事的,它进不来,它进不来。”云安坐在地上,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只觉得瓷砖冰凉刺骨,似乎源源不断的冒着寒意要沁进人的骨缝里。

  他惊慌的垂下眼眸,身体却陡然僵住了。

  虚虚挂在脚上的白色拖鞋的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红,那红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就是存在。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沾上的血?云安乱了心神,会是在扶外公回房间的时候沾上的吗?还是刚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时不小心沾到的?

  可这两者都不可能,云安非常清楚的记得他扶着外公进房间时特意饶了路,与那摊缓缓留进来的血迹隔了很远,不会是扶着外公进房间的时候沾上的。

  那就是刚才在门边沾上的?可是云安还特意站在离门缝还有一双鞋的长度的距离,倾斜着身子看的猫眼,他只可能后退,不可能前进。

  而且现在门缝里的血虽然一直往里涌,但也被抹布牢牢的堵住了,既然这两者都不可能,那这鞋上的血……

  

  云安的心如坠冰窟,像是被冰冻在了三尺之下,这一刻他汗毛耸立,近乎是直白的感受到了门外那东西对他扑面而来的恶意。

  “安安。”云安的外婆在卫生间里都不太放心,叮嘱云安道:“安安乖,不要靠近门口,只要不沾上血就没事的,别害怕,奶奶在呢,奶奶会保护好安安。”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话语,云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块热毛巾紧紧包裹住,又像是发起来了的棉花糖,云安呆呆的看着拖鞋上的那一点红色血迹,没出息的想哭。

  如果外婆知道他沾上了血,肯定很担心,说不定他还会连累外婆。

  云安抽了抽鼻子,忍住眼睛里的泪意,他做个成熟的玩家,成熟玩家流血流汗不流泪,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得想想办法。

  但首先要先安抚外婆的心。

  “好的,奶奶,我会离门远远的,我不害怕。”云安大声回应道,然后他起身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老式大剪刀,悄悄的将拖鞋上的那一点不太明显的红色血迹剪掉,扔到了窗外。

  云安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云安正乖乖的坐在沙发上,见他懂事听话的模样,外婆满意的笑了笑。

  但云安外婆没有走到沙发这边,而是站在了门口,低头看着门缝,神情肃然。

  门缝里鲜血还在不停的往里涌,将抹布全部浸湿,在没看猫眼之前,云安还在想,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血吗?

  看到猫眼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副本的世界,诡谲怪诞,波谲云诡。

  看到外婆握住了门把手,要打开木门,云安惊得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外面那个怪物它可以透过镂空的铁门,打开铁门无疑就是和它面对面,绝对不行!

  云安拦住了外婆,眼神里的惊恐遮掩不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奶奶,不能开门!四舅奶奶,她死了!”

  “她就在门外,我从猫眼里看到了,你信我!不能开门。”

  外婆脸色一变,云安还以为她是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外婆上下打量了他的全身,细致到连头发丝都坚持了一遍。

  她再次和云安确认道:“你没有沾上血吧?”

  云安心中咯噔一下,忐忑不安的看着外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外婆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难得的重重的打了打云安的背,生气埋怨道:“奶奶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靠近门口,你还敢看猫眼!气死我了!”

  训斥之后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婆将云安抱在怀里,摩挲着后背,云安感受到她滚烫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脖颈处。

  “幸好你没染上血,你要沾上了,我怎么和你妈交代,幸好,幸好。”外婆不停的祈祷庆幸着,云安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沾上血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会危及生命,云安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要不然外婆和外公不会一直一直和他强调让他不要沾染上血迹。

  但是……云安悄悄低头看向了脚上那只被剪掉了一点点地方的拖鞋,不明显,但这个细微的缺痕却像是在提醒着他,他被盯上了,随时可能会丧命。

  外婆扶着云安柔软的黑发,云安顺从的低下头,她轻轻吻了吻云安的额头,然后转过了身,她依旧要开门。

  云安大惊失色,但这一次面对云安的阻拦外婆神情坦然,“安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关系,外婆活了这么久什么事情都见过了。”

  “你四舅奶奶她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怕她,她死了之后我更不怕她。”

  外婆温暖的掌心覆在云安的手背之上,轻如鸿毛却又重若千钧,云安不情不愿又满眼担心的挪开了手。

  一声“咔哒”的清脆响声,最后的这扇木门被打开了,云安的心提到了喉咙眼。

  木门之后是一大滩浓稠的鲜血,四舅奶奶躺在地上,头靠着对面已经搬走的林芝媛的家门口,脸朝着云安外婆家的门口,脸色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五官在惊吓之下扭曲变形。

  人,已经死了。

  四周是被掉下楼被撞坏了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混在地上的鲜血里,恐怖得像谋杀案的现场。

  云安外婆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死不瞑目的弟媳,眼中闪过不忍、快意、冷漠等等复杂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将电话拨了出去。

  原以为会看到四舅奶奶诈尸现场的云安听到门外一片平静,终于大着胆子朝外看了看,见到四舅奶奶的尸首的那一刻云安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咬紧了唇,但也不敢再看四舅奶奶的尸首,他听人说过,死不瞑目的人怨气很大,看一眼他心中的恐惧就更深一分。

  为什么他从猫眼里看到的四舅奶奶会是那个模样,那拖鞋上的血滴是怎么来的,云安想不通。

  云安外婆的电话拨出去后,楼道里一下“热闹”了起来,一大早就外出了的林世平匆匆赶了回来,还有其他得了消息的这栋楼里的亲戚都赶了回来。

  云安像个旁观者,又觉得自己像个摄像机,将这一切的慌乱与惊惧都记录了下来。

  人的悲痛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在哭泣的同时各家派出了代表集聚在一起准备办四舅奶奶的后事,云安原以为这次的丧仪会像吉祥奶奶那样停灵几日后再出殡,至少也有个热闹和短暂的风光。

  但没想到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停灵一日,丧仪不办,第二天直接出殡火化。

  程序快得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云安想多打探些消息,不仅是为了任务,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四舅奶奶明天就出殡,或许自己活不过今晚。

  但是大人们对于四舅奶奶的死因却讳莫高深,云安还是通过这些长辈亲戚之间的争吵才勉勉强强猜到了一些。

  从四舅奶奶扭曲变形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衣服洗漱用品等东西,再加上云安早上在厨房里听到的门外传来的那点动静结合在一起看,四舅奶奶估计是在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亦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然后从楼梯上滚下来,头撞到了已经搬走的林芝媛家的门上,就这样死了。

  “四姨死了也不能怪我吧,我昨晚陪她陪到了早上六点半,都已经劝住了她说今天风大雨大先不回家,她自己也答应了,那我还留在她家里做什么?我也是有工作的,八点就要去上班了,我作为一个侄女做到这份上我问心无愧,谁知道她答应了不回家,等我们走了之后又自己一个人收拾了东西要走,而且留在她家劝她安慰她的又布置我一个人,我们是一起走的,怎么就怪我一个人?看我好欺负啊?”

  “哎哎哎,我们留下来劝舅妈是我们的好意,怎么好心还要被指责呢?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你们怪我们这些小辈,还不如去怪真的要负责任的人,谁的老婆谁管,四叔大清早的就出了门,要我说啊,他不出门一直留在家里,有个人照应着也不会出这种事情。”

  ……

  众人七嘴八舌,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都在推卸责任。

  四舅奶奶的尸体被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沾了血的衣服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放进了行李箱中,又抬上了楼。

  房间里就是灰败的尸体,房间外是众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仿佛一个色彩鲜明的闹剧。

  但伴随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门外闯了进来,林世平家里又骤然变得安静了。

  是林世平留在本地的一双儿女小志和小花回来了。

  “妈!妈!”兄妹二人趴在林世平老婆的床边,哭声震天又凄厉无比,听得人心中瘆得慌,像来自地狱恶鬼的悲鸣。

  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们凑上前去安慰,扶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让他们保重好自己身体,又劝他们这是意外,不要过度伤心。

  哭哭啼啼一阵后,云安陪着外婆站在人群的最后,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昨晚没有休息好,上午又闹出了这么个事情,哪怕云安外婆的身体再好,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了,此刻只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勉力支撑着。

  云安外婆是大姐,她对自己要求很高,这种红白喜事的重要场合她必须在场。

  “佩娥姑母呢!她在哪!”哭过之后的小志和小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有了力气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语气里的恨意冲天,毫不掩饰。

  有人看出了不对,想上前劝几句,却被中年男人眼里的狠意吓到了,又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屋子就这样大,云安和外婆也没有特意遮掩自己的行踪,很快就被这一对兄妹找到了。

  “佩娥姑母!我妈是死在你家门口吧?”小志年仅四十,身材不算高大,但眉目之间带着一股凶狠之意,目光如财狼虎豹般,带着嗜血的光芒,不像个做正经营生的,倒像个亡命之徒,小花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打扮得光鲜亮丽,化着妆,很是体面,但此刻妆也哭花了,跟着哥哥一起瞪着云安和他的外婆,眉宇间怒火中烧的模样。

  “是又如何?”云安外婆上楼之前特意拿了根云安外公的拐杖撑着,面对小志和小花的咄咄逼人,她不退不让,眼睛里的狠意不比二人少,“怎么着?你们二人还要来问我的罪不成!”

  云安外婆厉声一喝,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震得人心头发颤,几乎是气势全开。

  云安惊讶的看着外婆,他从未见过外婆这副模样,威严十足,光彩射人。

  “姑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志退了一步,但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云安外婆,沉声悲痛道:“我只是有一事不解,我妈虽然说年过70但身体很好,下楼也格外小心,她绝对不可能是踏空摔下楼,但你们却一口咬定是如此,有证据证明我妈是意外亡故,而不是人为吗?”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眼神一边扫向了站在屋子里的其他人,男女老少,除却不懂事的幼童,大部分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

  七姊妹,七个家庭,以前住在一个村子或者临近的村子里,现在住在同一栋单元楼里,几十年的时光,各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矛盾和龃龉,但大多都是些小事,放在平日里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此刻被郑重其事的提出来,便有些不好的兆头了。

  失去母亲的兄妹两像两头发怒的狮子,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去触他们的霉头。

  “不是意外亡故?你是想说有人故意把你妈推下楼?”云安外婆眼神犀利如刀,寸步不让的盯着小志。

  “话是姑母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小志道。

  一直没说话的小花这会儿憋不住了,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盯着云安外婆,“姑母,你也别怪我们这么想,你不喜欢我妈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昨晚你还训斥了她一顿,今天她就死在了你家门前,姑母,难道你就不怕做噩梦吗?”

  说着说着小花越凑越近,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都要指到云安外婆的脸上了。

  云安眉头紧皱挡在了外婆面前,无论是小志还是小花,这两位叔叔阿姨他们的眼神都让云安觉得十分的不适。

  “小花阿姨,麻烦你对长辈尊重些,并不是我外婆害死了四舅奶奶,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发现,四舅奶奶的尸体现在还躺在楼道里呢。”云安忍不住怼了回去。

  “大人说话有你小孩插嘴的地方?”云安年纪小,辈分也小,按照林家的传统,像他这样的小孩是没有话语权的。

  小志根本没将云安放在眼里,甚至因为他的维护反而更加怒气高涨。

  “没法用道理说服别人就只会用蛮力吗?”面对身板有两个自己这般大的小志,无论是年龄上还是体力上,对方都占据了优势,云安很害怕,这是人性天然的对强大的力量的恐惧,但在恐惧下他也没有退缩,甚至反而上前了一步,顶着小志带来的压力,仰着头,不肯示弱分毫。

  他的背后是外婆,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会冒着挨打的风险为外婆出头,所以即便害怕,云安也要挡在外婆面前,他会是外婆身前最后一道也会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只有有他在,谁也别想欺负她!

  “我奶奶和四舅奶奶的死没有关系!生死是大事,你不能胡乱牵扯!”云安的声音比小志还大,几乎是扯着喉咙喊出来的,喊完之后嗓子都干涩得不行。

  “滚!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别逼我揍你!”小志彻底发了狂,眼睛通红,死死盯着云安,“我和姑母说话,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旁人见势不对,几个男人冲上前来一同按住了要揍人的小志,云安外婆在小志面前都是泰山塌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此刻却慌了神,拉着云安让他不要护着自己了。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瘦高人影站在了云安面前,看着暴躁不已的小志,冷冷清清道:“谁说没有证据了?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一个监控。”

  人群一下变得安静,云安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说话的人,竟然是许微童?

  作者有话说:

  安安(表面):昂头挺胸,十分勇敢。

  (背地):呜呜呜他好凶,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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