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多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沈曜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他觉得沉礼的眼泪可比野猪可怕多了。
“这还叫没多大事啊,都流血了。”沉礼声音带着哭腔,心疼得一抽一抽,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他气沈曜,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去找大夫,第一件事竟然是回来给他做饭。但是他又说不出责怪他的话,相比之下,他的责任更大些。
他跟伯府断了关系,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助力,甚至连帮忙做家务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害他每天进山打猎,回来还要忙里忙外。
沈曜眼看着沉礼越哭越厉害,慌得摸不着头脑。“别哭了,真没事,又不是马上就断气了。”
沉礼哭得更大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又觉得沈曜对他真的好好。他都对他这么好了,那他为他学做家务又有什么难的呢?
沈曜完全不知道沉礼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行为诡异了起来。
他躺在床上休息,忽然闻到一股浓烟。起身查看情况时,发现是从自家厨房飘出来的。沈曜赶紧跑过去,发现沉礼正试图生火。火没升起来,一双水凌凌的眸子差点熏瞎了。沈曜赶紧把他拖出来,沉礼辣得眼泪直流,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这之后,他就有点不敢靠近火了。
沈曜让沉礼想要什么就跟他说,他来做,沉礼闷着头不吭声,在沈曜进了房间之后,又尝试自己去井里打水。
摇井需要用到的力气比他想象中更大,第一次坚持不住,桶又掉回了井里,摇杆还磕到了沉礼的下巴。第二次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水打上来了,沈曜在房里就看到提着桶歪歪扭扭地进屋。等他把水接过来时,沉礼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
“打水怎么不叫我一声?”
沉礼低着头道:“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而已,等下还是我来吧。”
沉礼在他转身时眼神复杂地抬起头,他看了被沈曜拎走的水桶一眼,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
沉礼不断在想着自己能做什么,他拿着沈曜被划破的衣服,到隔壁请邻居家嫂子教他怎么缝补衣服。
邻居嫂子夸他终于开窍了,非常热心肠地教他怎么补。谁知她一开始还笑眯眯的,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抢了过来,替他给缝完了。
沉礼都没反应过来有点儿懵,邻居嫂子缝完之后也是一脸晦气,语气有些不快地道:“你这缝补技术真的该好好练练了,没得糟蹋衣服。”
沉礼莫名吃了顿挂落,捧着衣服回到家,有些委屈。
他好像真的没有干家务活的天分,盛饭摔烂碗、打水弄湿衣裳、绣花被针扎,想做饭连火都生不起来,洗衣服把手搓破皮都洗不干净。不但做不好事情,还被人嫌弃。
离了伯府的沉礼,原来真的什么都不是。他已经被前半生的富贵日子,给养废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学画画、学诗歌、学弹琴的时候,夫子们都夸他学得快,脑子灵活有天赋。怎么到了学做家务,就笨成这样呢?
沉礼被这一连串的打击,给闹崩溃了。
沈曜回来时,发现叫人没人应就觉得有点奇怪。他一路摸进屋里,看见床上鼓着个大鼓包。沉礼明明在家,却没有应他。
他有些好笑:“闷在被窝里干嘛?想憋死自己啊?”
“快点出来。”他上前去扯被子,没扯动。沈曜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一把将被子掀开。
幸好,被子下还是他的小夫郎,只是眼圈又红又肿,鼻头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被抢了被子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沈曜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沉礼羞臊地去抢被子,又想把自己埋起来。
沈曜不让,甩开被子将人捉进了怀里:“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呀,是不是又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在这儿哭,是想急死我吗?”
沉礼抽抽噎噎,垂着头有些难以启齿。
他该怎么把他那些可笑的烦恼对沈曜说出口?
因为做不好家务所以崩溃了,他听后会有什么感想?
“礼哥儿,说话。”沈曜微微加重了语气。
沉礼吸了吸鼻子,最终只能如实交代:“……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一旦开始,剩下的话就变得容易出口了些。沉礼越说越委屈,眼泪不停地翻滚着落下,哽咽得语不成句。
他说那些左邻右舍都教他要做家务讨夫君欢心,他说自己很认真地想做好却没有一件事做得好,他说觉得自己变成了沈曜的累赘,他很愧疚很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沈曜没有取笑他的烦恼,他知道一个人内心被自我否定时的痛苦。
就算在别的方面出类拔萃、远胜旁人,有些事情做不好就是做不好。但因此妄自菲薄,大可不必。
沈曜耐心地安慰他道:“不用把旁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明知道你出自伯府,还叫你学做家事讨夫君欢心,不过是想让你跟他们一样劳碌罢了。我比你年长十三岁,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你嫁给我本就委屈了,我怎么补偿你都不过分。不要有你是累赘的想法,你是我最珍惜、最爱重的人。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我天生力气大,那些杂活对我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你不在的时候,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干,我真没觉得哪里辛苦,更加不会因为你不干活就埋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