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南荣温书明显愣了一下,低着头,敛着眉毛,“没什么,随便聊聊。”
鱼幼薇来了,师江知道自己是个狗仗人势的家伙,连忙窜了过去,躲在鱼幼薇的身后:“师姐,南荣他欺负我。”
他看着南荣温书的模样,像极了无端遭人迫害,对着鱼幼薇控诉:“现在根本不是盛产无籽猕猴桃的季节,骗我下山,存心折腾我!”
鱼幼薇斜眼看向南荣温书,倒没直接替师江做主,问道:“他说得可是真的?”
师江在她身后拼了命地点头。
南荣温书看着师江有人撑腰的狗腿样子,嘴角没忍住抽搐了片刻,顿了一顿:“是真的。”
“现在的确不是产无籽猕猴桃的季节。”鱼幼薇叹气,“一定要无籽的吗?”
“我那里有猕猴桃,但不是无籽的。”
南荣温书紧忙摇头:“没关系,有籽的也可以。”
他这话一出,师江不由得瞪大眼睛,嘴唇抽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有籽的也行?
所以南荣温书是存心折腾他,没跑了!
旋即,师江突然脑子回过弯来。凭什么南荣温书面对鱼幼薇,就是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子,之前不这样,难不成……
脑子回过劲儿,越想越觉得先前南荣温书受伤,是鱼幼薇救得他。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冰冷的河水里碰撞出热烈的情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想至此,师江躲在鱼幼薇的身后,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鄙视地伸出两个中指。
渣渣!
南荣温书嘴角一阵抽搐,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鱼幼薇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说道:“猕猴桃对身体好,我去给你拿来。”话毕,便要转身离开。南荣温书哪里肯劳驾鱼幼薇,“等等。”
师江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渔!
蹊!
“师江。你现在没什么事,别劳烦女士,你走一趟。”
师江瞪大了眼睛。
他无语地伸出手,指了指鱼幼薇,又指向自己。来来回回,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疯了?”
疯了,
南荣温书彻底疯了。
“你让我当跑腿的,我是你家佣人还是管家?”师江跳脚,怒火中烧。方才折腾他下山买东西,现在又理直气壮的让他跑腿。
真当他的头,是面团捏的?
南荣温书突然冒出一句话,让鼓着气的师江瞬间熄火:“我是病号,如果不是你……”
师江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并不算流畅的笑容,“我知道了,这就给你取来。”
他转过头望向鱼幼薇:“师姐,水果放哪里了?”
鱼幼薇脚步一顿,略显迟疑:“要不还是我去吧。”
“没关系,让他去吧。”
南荣温书及时地补充了一句。师江脸上笑嘻嘻,心里哈麻批。
“没关系,我去就行,我去就行……”
师江后退了几步,边退边用尽毕生的忍耐,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直到看不见二人。
他迈着极快地步伐走向鱼幼薇的房间。
走廊连着众人的房寝,两侧种植着香气宜人的花。师江路过南荣温书的房间时,停顿了片刻,最终,奋起一脚,揣在门上。
“咣”的一声,天地都为之一颤。
师江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南荣温书请鱼幼薇坐下,见她坐在椅子上,姿势如坐针毡,隐隐有些不放心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鱼幼薇利落站了起来:“怕他找不到,我还是回去一趟。”正要转身走,手腕被人拽住,止在原地。
她蓦然回首,撞进一双略显受伤的桃花眸。
尤听他委屈地说道:“师姐在烦我?”
南荣温书用来调合锐利的金丝边眼镜并没有戴上,明明是凌厉的五官,除了被一双柔情的桃花眼中和掉一大半,剩下的尽数被眼镜遮挡。
现下摘了眼镜,多了一分俊美,也多了三分凌厉。
偏偏那双桃花眼中,此刻充满了委屈,显得他又可怜,又……软糯?
鱼幼薇愣住,“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南荣温书低敛了眉目,嘴唇轻抿着,声音低哑:“我人品不行,喜欢玩弄女生的感情,这些我都认。”
“但那是从前,我今后会改。经历了种种,我一定悔改。”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都有些不自信,“你信我……”
南荣温书低着头等着鱼幼薇的答复。
“为什么?”她发出疑问。
南荣温书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
鱼幼薇心里五味杂陈,他和自己说这些与情感搭边的事,发生的一切,明明跟她没关系。从前也是,无论南荣温书跟其他女人发生多么荒唐的事,都跟她没关系。
所以现在为什么跟她强调?
南荣温书想了又想,心中委屈极了,“我只是想让你对我改观……”心里满腹的憋屈。
他在鱼幼薇心里的印象,怕是一时半刻挽回不得了。
鱼幼薇恍然大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
“嗯。”南荣温书哭笑不得,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哑口无言的同时,升起一分暗自庆幸。
而那边的师江……
进到鱼幼薇屋子里的那一刻,第一个反应是惊奇的。
不是被女孩子的房间所吸引,相反,房间的整洁度,不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本应该整理的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现象并没有发生。杂乱的衣物塞在一起,堆放在小沙发上,袜子满地放,床也没有叠起来,团成一堆,起褶子。
师江艰难地从屋子里挪进去,精准地找到放在混乱物品的桌子上的一袋子猕猴桃。
他感觉自己灵巧的身姿,在这里发挥不了作用了……
只能一步一步挪出去,本来路就难走,拎着一袋子水果更是步履维艰。师江路过杂乱的一堆时,脚步停顿了片刻,实在是来路容易,回路艰难。这时,两团米白色的东西引来了他的注意,奇形怪状,棉絮布料,塞进布里面。
只是一晃眼,师江便觉得有些眼熟。
他猛地一拍大腿。
这不是女人的胸罩吗!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师江别扭地转过头去,在步履维艰的屋内挣扎着往外走。脑中却越想越不对劲——女人的胸罩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怎么也看过电视里的内衣广告。
这团东西,并不像寻常的内衣款式,如果真要他觉得这是什么东西,他反而猜测,这是一团垫着胸,使自己胸膛看起来更翘挺的东西!
师江嘴角一抽,直接退出屋外,关上了门。
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瞎看。
果然女孩子的房间不要轻易去!
不然一定会发现秘密。
虽然师江知道自己正人君子,目前有萧承颜了,对女人不感兴趣。但脑子里却非常直男的想——师姐性格强势,胸脯子平时看着不但不翘,而且十分的平。虽然平时装作不在意自己胸大胸小的问题,背地里,还是自卑地需要垫上些许,聊以慰藉。
不论是不是女汉子,私下总是在意的!
师江深觉这种强势的人不需要安慰与怜悯的目光,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跟其他人说,将秘密烂进肚子里,无论怎么发酵,绝对不说。
师江拎着水果,闷不做声地放下后,在二人复杂的视线中,一声不发地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鱼幼薇瞥向南荣温书,无声地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南荣温书继续充当“好孩子”,老实说真话:“不知道。”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对视,一同看着师江恍若撞破了某种秘密,失神踉跄的离去背影。
鱼幼薇突然脸色一变,红唇在一瞬间变得白皙,没来得及与南荣温书告别,急匆匆推开门,火急火燎地跑开。
“师姐……”
南荣温书的亮眸一点一点暗下来,与灯逐渐熄灭前的缓冲一般无二,他静静地偏过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缓缓地抚上阵痛的额角。
很累。
胸口被掏了个黑洞,所幸没伤到重要器官,不过是切除了一部分的肺。与无形中受伤的心脏相比,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他的一颗心终于回了温,寒冰解封,有了人的温度,却很难得到令一颗怀揣着赤诚的心,愿意靠过来了。
“叮咚——”裤兜里传出短信提示音。
师江发现正是之前联系过他的人,齐警官。
匆匆扫了一眼短信,回房间的脚一拐,冲着后院而去。
刚才齐警官给他发了一个定位,废弃学校,意思让他去发生命案的现场一趟。
废弃学校的封条已经解除,因为位置偏僻,平时路过的人少。周围消息传得快,一时间发生死人的事传出去,更是没人愿意来。
山院距离废弃学校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师江到的晚,齐警官有其他的事,今天见不到面。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黑得蒙蒙亮,他站在学校大门口往里面瞅,竟然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操场上。
师江眯了眯眼睛,掏出手里的桃木剑,随腿跟了上去。
猖狂,天还没怎么黑就敢露出面。
师江觉得给他一点教训。
让他知道贸然出现,吓唬到路过的猫猫狗狗,或者人类小朋友,是一件很容易挨揍的事!
“兄弟们,这就是案发现场。有新进来的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简单跟大家伙唠唠。”
“这是一个废弃学校,杀人的凶手之所以选在这,也是跟这有关系。如果不是夜里面路过的大爷发现,尸体估计一时半刻还发现不了……”
“今天就播到这里,天快黑了,回家该吃饭了。”说着,男人调转了方向,注意着直播弹幕下观众的留言,看到一条骂他是胆小鬼的弹幕,登时气笑了,没注意到一个人影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二人面对面。
“吓!!”男人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下。
师江靠近之后,便发现眼前是个“有气的”,默默收回桃木剑,背在身后。没存心吓到他,毕竟人吓人,会吓死人。
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手机,发现手机的屏幕正好将他的脸露了进去,正在直播。
他默默地把手机塞回男人的怀里,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男人微胖,个子不算矮,粗糙的口音还在发抖:“我说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他惹得错,师江拱手道歉:“不好意思。”
男人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吓死我了……”
师江问道:“这里刚死了人,你不怕?”
“怕什么,怕他来找我?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师江好奇:“你们户外探灵主播不信世界上有鬼,倒是奇怪。”
男人嘟囔道:“有什么奇怪的。”
手机拿倒了,正想翻看今天的聊天记录,发现直播还没关。无数条弹幕刷着感叹号,惊得男人冒出一身冷汗:“怎么了,你们看见鬼了??”
弹幕——“不是不是!”
“刚才那小哥,长得好帅!”
“是戴了美瞳吗,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你们没发现吗,他的面部很立体,我猜是混血。”
“主播,你帮我们问问,我给你点关注!”
男人松了一口气,同时看向不明所以的蓝瞳少年,“你……”
“别说话。”师江快速说道,双眼看向男人的身后,警惕地抽出桃木剑,将男人揽在自己的身后。
男人几乎瞬间颤抖起来,双手还坚强地握紧手机,直冲着师江,与前方。
却见前方的人脊背一抖,随后抖动地更加离开,少年没忍住嗤笑出声:“就你这胆量,还当探灵主播?”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男人身子一软,语气哭咧咧:“你怎么还吓人啊……”
师江凑上前,歪着头,蹙着眉说道:“把你手里这玩意关了。”
男人后退几步,离师江远之又远,避之不及,眼前的少年性格太恶劣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唯独师江的两盏车大灯照明,男人逆着光站在里面,有些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