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遭到冰封这件事立刻传遍了修真界。

  即使是住在最偏远岛上的修士, 也得到灵鸽传来的消息,说是未来三个月药圃的药草将停止供应,丹炉将全部熄火, 会停止炼制丹药, 一应原材料需要立即派遣门下弟子前往凡界采买。

  顿时修真界炸开了锅。

  平日里, 很少会有修士上门光顾的凡界药庄, 今日却忽然挤满了各家的修士, 揣着满满的灵石和钱币来大量采购药材, 尤其那些可用作炼丹材料提升修为的植物,更是被抢购一空。

  “修真界莫不是遭了什么巨变吧?”药庄主管一边忙着指挥杂役往车上搬货, 一边惊讶。

  上一回这么多修士来进购药材, 还是前阵子那商风林方家遭遇灭门的时候,这才过去没多久呀。

  熙攘的人群里, 一双晶亮的眸子始终注视着来往繁忙的人流。

  “哎……”容雨苍叹了声气。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搭上一只手掌。

  “师尊?”容雨苍回转头。

  她立刻发现与尹新雪同来的天韵, 只见天韵一身红衣,妆容极盛,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完全不避着从她身旁经过的修士, 奇怪的是, 那群修士就仿佛眼睛瞎了,天韵穿得像个炮竹一样站在那里,居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好像天韵站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一样……

  “你不是应该在天池么?”容雨苍不禁问道。

  天韵张口前似乎是原地掂了下脚, 那样子就像一只急欲给人展屏的花孔雀:“本来是, 不过师尊带我去薄暮湖观赏落日,师尊说你也在凡界, 遂顺便来找你啰。”

  容雨苍下意识抬头看天,此时晨曦已散,刚过辰时,离落日还早哩。

  她停顿了一刹,瞧天韵这餍足的神色,怎的好似已经看过了落日才来的?

  容雨苍何其聪慧,故意试探:“师尊,既然你们来了,便带我一起去薄暮湖罢?我还不曾见过。”

  尹新雪一听就知道容雨苍在怀疑什么,她刚想开口,却被天韵不知情地抢过了话头:“我们已经去过了,不好意思,只能下次再带你去咯。”

  尹新雪阻拦不及,此时只好故作无事发生。

  容雨苍:“所以你们昨日看完了日落,一整夜都没有回寒羚山?在凡界呆了整整一夜?”

  天韵没想到容雨苍的关注点居然是在这里。

  她求助地看向师尊,尹新雪却一脸‘你自己给她解释’的表情。

  容雨苍:“昨夜凡界下了大雨,你们在何处歇的脚?”

  天韵:“……”

  别问了行吗……

  尹新雪看不过去了,打断她们道:“为师要去见乌篷家主,走不走?”

  “走走走。”天韵如蒙大赦,连忙追上。

  容雨苍赶紧也跟上。

  ·

  尹新雪在一间茶楼里找到了乌庭竹,他二人坐在临窗的一桌,尹新雪大致将乌听雨与天韵的事给乌庭竹说了说,乌庭竹连声叹气,说自己早就预知到会这样,偏偏那孩子不信邪一定要去尝一下苦果。

  尹新雪:“少年人总是如此的,不亲自试试,她不会甘心。”

  乌庭竹端起杯茶,吹散上面的热气,“倒也不是完全坏处。”

  尹新雪以为他会说增加阅历经验什么的,却没想到乌庭竹盯着那杯中漂浮的茶叶道:“至少她这几日伤心得很,应该瘦了不少吧?我早就说她那脸圆得见不了人,让她少吃点她总是不听。”

  尹新雪:“……”

  这是关注点吗?你女儿可是初恋失败了哇。

  容雨苍和天韵坐在远远的一桌,被巨型盆栽的叶子挡住,乌庭竹看不见她们。

  “你昨晚是不是和师尊在一起?”容雨苍低声问道。

  天韵:“……”

  容雨苍突然朝天韵伸手,天韵下意识一躲,却还是被容雨苍碰到了脖子旁的某处。

  天韵将衣物往上拢了一下,“你做什么?”

  “你那里,是什么?”容雨苍指着自己的脖颈处,“实话告诉我,昨晚你和师尊是不是……”

  天韵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水面幻化成一面镜子,对着自己脖颈侧的位置,才注意到那里有半个露出来的红色印子,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此时到了亮处,白皙的皮肤愈发衬得红印明显。

  她身上,被衣服遮挡的下面,还有不知多少个这样的红印。

  容雨苍神色严肃,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将师尊……睡了?”

  天韵冤枉,昨晚恰好赶上一场大雨,于是她提出找个凡界客栈歇上一宿,她发誓她当时绝对没有旁的心思,可是等到共处一室,她才发现师尊对自己的排斥反应越来越强,到后来她看见打坐的师尊额头上已析出细密的汗珠,指尖还在克制地发抖,大概师尊实在难受得厉害,于是在床上躺下了。

  她只是尽一个弟子之责,想走过去最后帮师尊盖上被子。

  不知怎么的,看着师尊紧闭的双眼,微抖的双唇,她诡使神差地就亲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先前的任何吻,以前的或是安慰,或是传情,但这次绵长紧密的吻中却含着天韵铺天盖地的欲/念。

  尤其感受到师尊的推拒,愈发刺激了她最早对师尊的占有欲。

  当时尹新雪并不想和天韵发生关系,一个是她实在疼得不行,天韵这般靠近令得她头脑发昏,身上四处都如蚂蚁啮咬般又痒又疼;

  一个是她不想被天韵当成旧雪的替身——至少在发生关系的时候不可以。

  然而她越是拒绝,天韵整个人却已覆了上来。

  尹新雪将头扭向一边,逃避天韵的吻,天韵却被激起了坏心眼,竟开始伸手去扯她腰上的衣裳。

  到后来天韵几乎忍到了极限,尹新雪也感受到天韵身上如火烧般的欲/望,她知道这晚怎么都不可能平静地度过了,但即使是这样,尹新雪也并未屈身在天韵之下。

  她强忍着刺痛,抓着天韵的胳膊,一个翻身,将天韵压了下去。

  ……

  夜里她又累又疼,窗外大雨不停拍击窗户,纸窗放大了雨珠的声音。

  或许外面雨下得并不那么大,冒雨回山并不是太难的事,但纸窗给了她们一个借口,雨很大。

  尹新雪想过自己的第一次大概不会太舒服,但没想到会是像受刑一样。

  在进.入的那一刻,身体对天韵的排斥就像贝壳的软肉里混入了一粒石子,贝壳只想将石子吐出去,可是石子摩.擦软肉的感觉又给她一种不期然的快.感,虽说痛苦占的成分更大,但被巨大痛苦包裹的那几缕快乐就仿佛磨成型的珍珠,在体内翻滚,碾压过每一处的神经末梢。

  只是,师徒的悲欢并不相通。

  天韵嗅到师尊身上清冷馨香的味道,感受师尊凉凉的皮肤,就像在酷暑里行走的人遇上了一场风雨,从头到脚淋得爽快,师尊的吻就像风,落在她身上带着风里的花香,风的触感轻盈温柔,就像那两瓣唇触在皮肤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印。

  情浓时,她似乎一直在唤着什么,在无数庞杂的记忆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唤了几声‘新雪’,彼时二人虽近得沟壑相接,尹新雪的意识却被痛苦和快感占满,没来得及听清天韵的这几声呼唤。

  ……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是师尊睡了我。”天韵认真地告诉容雨苍。

  容雨苍整个人都呆滞了。

  不知是被天韵的坦诚惊呆,还是被师尊会真的和天韵发生关系这件事情惊呆。

  以后怎么办?她应该管天韵叫师娘吗……??

  “你我之间仍以平辈称呼。”天韵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必拘束。”

  容雨苍:“???!!”

  要脸不要!

  但她表面还是故作镇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被旧雪大人处刑的弟子居然成了旧雪大人的枕边之人,定会引起修真界不忿,届时师尊将面临九州大陆的压力,若是他们以寒羚山律相逼,你确保师尊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与你划清界限?”

  天韵不以为意,笑了笑道:“那是以前的师尊。”

  “可——”

  “容雨苍。”天韵脸色忽然拉下来,容雨苍很少见到天韵对自己这么严肃,居然还唤了自己的全名。

  “你方才看到了,此刻药圃被冰封,修真界不得已只好来凡界大量采买药材,虽说是因为紫檀对我动手才引得师尊施法,但师尊本就是要去药圃,所以才会与我遇上。师尊去药圃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容雨苍:“我自然是——”

  “因为紫檀一定要我或你之间任何一人的性命,要么杀了天竹永绝后患,要么以你入药成为天竹的克星,总之你我之间必定有一人要死。

  紫檀一人掌握整个修真界的药草灵丹来源,若她以此为要挟游说其他世家,再加上若谷梁护真的死了,谷梁家定要报此丧子之仇,你以为他们不敢联合起来对寒羚山做什么吗?

  而这一切,本来只要你肯救下谷梁护就能轻易解决,但你不愿,于是师尊便纵容你这么做。

  师尊当然知道今后会面临什么,但她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师尊,对你,对我,这个师尊真的很好。”

  这些容雨苍自己当然能想明白,所以刚才看到修士们忙忙乱乱的时候,她才会叹气。

  容雨苍:“可是我真的不想救谷梁护,当年他们对我恩将仇报,我厌恶那些人。”

  “没有人会逼你救谷梁护。”尹新雪这时走过来。

  乌庭竹已经下楼离开了,尹新雪很自然地坐到了容雨苍对面,天韵的旁边。

  “也没有人能逼你救谷梁护。”天韵点头道。

  容雨苍有一种被父母坐在对面教育的感觉……

  “这件事我会给外面一个交代。”尹新雪道,“你只管专心地修炼,顺便有空的话,带九方去凡界找个话痨先生,让他将舌头抻一抻。”

  不然每次尹新雪听九方若谷讲话,都感觉这时间可以种上几株真正的蘑菇了。

  容雨苍瞧尹新雪的眼神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尹新雪自然猜到天韵对她说了什么。

  不过尹新雪是个负责任的好师尊,睡都睡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于是她的神情异常坦荡,除了身上有些地方还留着昨夜放肆过后的酸痛,完全看不出来她和天韵之间存在不可描述的关系。

  容雨苍不得不怀疑天韵是不是在吹牛了。

  怎么上辈子天韵等了十五年都没能让师尊多看她一眼,这辈子才没几个月,连床上都看过了?

  她当年要有这本事,只怕她早就和天韵也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