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正在气头上,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他低头看了眼名字,怀疑的看向米来。
米来像往常一样朝他笑。
手费劲的往上抬了抬,问他:“小刀儿哥?”
李强狠狠瞪了她一眼, 摔门而去。
米来打了个哈欠,又左右扭了扭有点儿落枕的脖子。
刚动了动手, 立刻疼的缩起脖子。
她看着自己被包成猪蹄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阿丽突然大笑着进来, 戴南紧紧跟在她身后。
米来迷茫的抬起头来看:“什么好事儿啊?这么开心?”
阿丽坐到她身边,朝外探了探头, 压低声音问她:“你舅发火了?”
“啊,感觉一会儿回来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了。”米来站起身,晃了晃胳膊。
人吧, 就不能太舒坦。
一舒坦几天,换个地方就睡的不得劲儿。
阿丽抱臂仰头看米来,她突然起身拽了一下米来的毛衣下摆, “你小女朋友还不知道呢吧?”
“不知道什么?”米来转过头来问。
“不知道你成伤残人士了呗。”阿丽笑着说。
米来又叹了口气。
“人生啊,就是这样, 有舍才有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阿丽斜眼看她,“屁大点儿孩子, 扯什么人生。”
米来笑嘻嘻的用手肘戳戴南,“小南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戴南好像是不会在丽姐面前笑,他板着脸,冲她摇头。
米来扬起眉毛,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戴南干巴巴的回:“我同意丽姐说的。”
阿丽坐在沙发上轻笑。
等米来开始恼羞成怒, 手套在戴南的脖颈上意图勒他时, 阿丽站起身。
“行了,别闹了。一件好事儿,一件坏事儿,你想先听哪个?”
米来讪讪的收回手,试探性的看向戴南。
戴南朝她摊手,“其实都一样。”
米来点头,“那就先坏事儿吧。”
“坏事儿就是李强明生暗降了,以前小刀儿和他谈的条件是盈亏自负,每年交份子钱。刚打来的电话,听那意思只给他管理,收了他的财务了。现在八成就是谈这事呢。”
米来点头,“那也挺好的。他那么大岁数,也四十了。”
阿丽立刻夸张的看向她,“你舅都四十了?”
“啊,他那小痞脸儿帅吧?”米来回。
阿丽撇嘴。
“好消息就是你是真的升了,豪庭安保部还剩二十多个人,全归你管了。”
“安保部?”米来皱着眉头听,拧着眉毛问:“那以前还叫我小米总呢,这直接成安保部长了?”
戴南笑,他坐在立麦前给她解释:“豪庭安保部和别的公司不一样,安保部就是披着一层合法皮的专业打手。谁管安保,谁就是豪庭的实权三把手。”
“条件呢?”米来紧张兮兮的问。
“条件对你来说也容易,王天儿从b城回来了,扬言要把你挫骨扬灰呢,你把这事儿平了就算过关。”阿丽说。
米来皱眉,“这不容易吧?他还要把我挫骨扬灰了呢。”
阿丽刚要张口,看到气势汹汹回来的李强,立刻闭了嘴。
米来看过去。
李强站在门口,红着眼睛问米来:“你选了这条路,就没人拽得上来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米来又一屁ꔷ股坐回去,“要我看啊,你岁数也大了,思维跟不上年轻人,退了算了。”
李强手紧握着自己的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米来。
最后他摊手朝上划了划,“我退出。老太太这段儿时间我管了,你想咋的就咋的吧。”
等李强离开的时候,米来转头问戴南,“王天儿什么来路啊?”
“凤景老大,早些年靠拉ꔷ皮条发家,骗没怎么见过大城市的村镇小姑娘儿谈恋爱,把人骗出来就强迫人卖ꔷ淫。”
“Cao。”米来五官紧紧皱在一起,“这还能算个人了?”
阿丽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咔嗒」一声。
米来偏头看了她一眼,又问:“以前咱和他们打过吗?”
“打过几次,胜负参半吧。所以小刀儿哥和王天儿一直不对付,谁也压不下谁。”
米来站起身,想从兜里掏烟盒,那猪蹄在口袋周围徘徊了半天,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要不,咱们举报?我就不信他靠这个发家的,现在他场子里的就能干净。”米来恨恨的说。
“举报过几次,他们也举报回来。对大家都麻烦,后来两位哥就坐一起商议了,打就痛快打,别搞小动作。”
“那,我说不是我举报的,他能怎么的?”
阿丽轻「哼」了一下后摇头,“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当年谈判的时候请了h市的活化石,当年响当当的人物风爷作的保。谁破坏规则,道上的人可以合起伙来瓜分了他的产业,这辈子都休想抬起头来了。”
米来无奈的耸肩,“那没别的招了,就是打呗。”
突然,小亮风风火火的从楼下跑了上来狂敲包厢门。
米来皱着眉头抬眼:“干什么?不能像你南哥那样稳重一点儿吗?”
小亮看了眼事不关己的戴南,立刻原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规规矩矩的敲门。
“米总,有事儿。”
“嗯,什么事儿?”米来漠不关心的问。
“您女朋友来了,就在楼下呢,您升安保部的消息传了半天了,我看底下也没人敢拦,就想着上来提前通知您一声。”
米来腾的一下,闪到门口。
“路婳浓?”
“嗯。”小亮点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你榆木脑袋啊,还在那儿抻衣服理发型的,咋不画个妆呢?这种十万火急的事儿,你想啥呢?”
米来话音刚落,就看到路婳浓漂亮的小脸蛋儿阴沉着出现在包厢门口。
小亮面红耳赤的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呲儿。
他下意识的挡了一下路婳浓前进的方向,又被米来用肩撞开。
小亮收回手,又挠了挠鼻尖儿,手足无措的说:“那米总,我先下去了?”
米来心里骂骂咧咧的,面上没显,她沉着脸点了点头。
等小亮一走,阿丽带着戴南悠悠的留了一句:“家务事我们也不掺合了,小米总慢慢解决,不急啊。”就走了。
路婳浓回身把包厢门合上,校服白衬衫配学院毛衣,怎么看怎么和这里违和。
米来把手藏到身后,挺胸抬头的问她:“你怎么来了?”
“嗯,体验一下被叫路姐的感觉。这一路,此起彼伏的,听着感觉是不错哈?”她扬起眉毛,唇却不笑。
米来慌了,“李强说的?”
“您客气点儿,人家是您舅舅。”路婳浓依然面不改色的回。
米来明明刚刚经历了大场面,面对李强的时候都能脸不红心不跳,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路婳浓乖巧的脸蛋儿,她就心发虚,脚打怵。
“不是,诶呀。我不想着让他能活得太平点儿吗?”米来头凑过去讨好似的问。
路婳浓冷笑,“您就不想让我活得太平点儿吗?”
米来没理了。
她坐到路婳浓身边,头凑过去想要亲她,却被人家偏头一躲,亲在了头发上。
米来不气馁,双手扒着她的腿,又凑过去。
这次直接被人伸手推开,“你这么能耐,是不是以后还要三妻四妾啊?出去混,抽烟喝酒一个没落下。现在好,还带人出去打架,还敢顶撞舅舅。米来,您老现在是不是心比天还高啊?”
米来摇头。
“不是,你听我解释。”
路婳浓抱臂,根本没打断她,“嗯,您解释啊。”
小脸儿一扬,又一口一个您叫着,真想让人好好亲热一番。
米来狠狠甩了甩脑子里不健康的想法,开始替自己辩解:“奶奶后续需要的钱太多了,我不这么干,猴年马月能凑出来?还欠人周州十五万,还欠李强二十五万。这么多我用啥还?”
路婳浓不吭声。
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包厢,却流转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静。
路婳浓突然朝她伸了伸手。
米来下意识的问:“干嘛?”
“给我看看你的手!”路婳浓凶巴巴的瞪她。
米来来了神儿,她豁出去般把自己的猪蹄放到路婳浓的校服格裙上,委屈巴巴的问:“能不能亲一下?太疼了。”
“疼?该。”路婳浓碰都不敢碰那被包裹的紧紧实实的猪蹄。
手放在米来的脸上,狠狠掐了掐泄愤。
“你真的,每天让我提心吊胆的,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啊?每天光担心你,我都忘了犯病了。”路婳浓气鼓鼓地说。
米来一听就乐了,她笑着将头枕在路婳浓的腿上仰头看她:“那是好事儿啊,你少受点儿苦,我大方点儿,免费帮你受了。”
路婳浓手捂着米来的右脸,垂下头亲了亲她的唇。
“那我宁愿是我受苦,也不想让你受一点儿伤。”
她说的太过于认真,让想继续开玩笑的米来也噤了声。
米来有时候也会恍惚,梦里还在解那永远都解不开的数学题,在考场里抓耳挠腮急醒了的时候才恍然发觉,那题解不解开都对自己再无意义了。她只需要拼了命地活着,再拼了命的赚钱。
她从路婳浓的腿上起身,身子斜斜的歪着,头刚刚好能搭在路婳浓瘦削的肩膀上。
米来说:“三年,最多五年。我一定给你在b城买大房子,你相信我。”
路婳浓摇头,又偏过去亲了下米来的额头。
“如果这样能安慰到你自己的话,你可以这样想。人有了念想,就会拼命的想要活着。
恐那黑暗笼罩住自己,又怕自己从这世上真的消失。归根结底,还是要有放不下的执念。”
“你是在说你自己?”米来问。
“不是。”路婳浓说,“我在说你。”
“那你那个时候就真的打算放弃我了?”米来小声问。
“嗯。毕竟抑郁焦躁很容易消耗周围人的精力,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变得疲惫。”
米来不同意这话,“你就没想过,你真去了,我会不会心痛死?”
“那我就不管了。”路婳浓用一根食指轻轻推开米来的头,笑着看向她:“我都死了,你还让我考虑你的想法,你也太自私了。”
米来翘唇,嘴里只是喃喃着:“等你上了大学就好了。”
不知这话是说给路婳浓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人还没来得及沉浸进去,小亮又「登登登」的上来。
米来等了一会儿。
小亮才规矩的敲了三声门,在门外开口:“米总,豪庭来人儿了,要接您回去呢。”
米来疑惑,“回哪儿?”
她朝路婳浓身边靠了靠,头埋进她的脖颈,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又用舌尖儿慢慢去ꔷ舔。
路婳浓推她,小声呵斥:“人就在外面呢。”
米来抬头,“没事儿。就算在这儿做,他也不会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