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霓虹璀璨的北苑, 一整个透着灯红酒绿与浪ꔷ荡奢靡。
前半夜带孩子的一家子刚走,后半夜进来的就是能熬夜的小年轻们。
喝多了酒的路都走不稳当,要同行的人扶着才能走出大门。
前半夜安安稳稳的度过去之后, 米来放开手里的钱箱子,对前台小妹说:“趁着现在没人儿, 你点点钱。”
本来电脑下面的钱箱子是前台小妹一个人管的。
只不过刚才客人乌泱泱的来了太多, 米来上手之后,这钱箱子要是出了问题, 那责任人可就暧昧了。
米来本想着如果没问题了,就守回到自己迎宾的位置。
但是那钱箱子却真的出了问题,小妹点了好几遍, 最后对米来无辜的说:“小米总,还差三百七。”
这钱吧说多也不多,说少又不少。
就算米来想要自掏腰包补上,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再出问题呢?难道天天自己补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封帐。今天下半夜新的钱重开一页, 凌晨下班儿后咱俩留下查监控。”
小妹看了米来一眼,手脚麻利的捆了现金,又在本子上记下了各个软件扫进来的总额。
旁边有个光头哥带着几个看着就比他年轻的小混混进来, 醉醺醺的用手里的黑色手包狂敲收银台,“干嘛呢?干嘛呢?有客人不知道招呼一声?”
米来立刻陪笑:“这位客人您好,有什么需求您可以直接和我说。”
那光头斜眼看了她一眼,“你谁啊?”又指着小妹说:“我就要她,招呼我。你, 靠边儿站。”
小妹侧着脸向米来求救般的使了个眼色。
米来叹了口气, 还是迎了上去, “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行,你长的也不赖。”那光头猥ꔷ琐的笑了一下,又招呼进来就坐在等位区的几个小混混,“哥儿几个看看,这个姿色是不是也,也行?”
小混混们一个一个看过来,米来面带微笑的看回去。
突然有个人站起来,指着米来说:“这不小米吗?咋来这儿上班儿呢?你不念啦?”
米来认出来是野球场的一个,只是不知道名字。
她笑着点头,“嗯,学习不好不念了。”
光头又眯着眼看米来,“认识啊?认识好说,你,多少钱?你直接说个数。”
米来继续微笑的转头看回去,装作听不懂的报单子:“我们北苑小包是一小时58带四瓶啤酒,一个小果盘儿。中包一个小时88带六瓶啤酒…”
还没等她说完,那光头的黑色手包又「嗙嗙」的砸在收银台上。
“别在这和老子废话,老子就问你,你卖不卖?多少钱能带走?”
野球场的那人立刻拉了下光头:“你说什么呢?小米是强哥外甥女儿,亲的,黑哥也罩着的。”
那光头变了下脸色,醉酒了也觉得面儿上有些下不来台。
他像是想要在小年轻面前耍耍威风,却又莫名其妙的被人当众泼了一盆辣椒水般不爽。
光头收起手包,站的比刚才直了一点儿,贼眉鼠眼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前台小妹。
“你,你不是接过吗?让我想想,是算次还是算时间的来着?哦,想起来了…”
还没等他说完,米来扔了手里的读码器,重重的拍了一下金属的钱匣子。
钱匣子应声震,颤,里面的硬币哗啦啦的响。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贱种。”米来站在收银台里死死瞪着他。
那光头狠狠愣了一下,野球场的人打圆场,“二哥,你看清楚,人家现在上班儿呢,你要是..”
光头狠狠推他,又转过头执拗的指着前台小妹:“你不信问她到底接没接过?就在周围的华庭,”
米来气的额上爆着青筋,她回身推了下沉默哭泣的小妹,“你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有新来的客人看见前台这一剑拔弩张的场面,立刻拉着同行人离开。
米来绕过吧台,护着小妹往里走。
那光头下意识的扯了一下米来的胳膊,米来立刻抬眼看了一下监控,看到监控下面那红点儿是正常亮着之后,她转身就用了全力去推光头,直把光头推的在光滑的地面上滚了三滚。
又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笑着问:“这么虚啊?肾不太好吧?”
光头面红耳赤的用手掌抹了下自己的脸,站起身就去推米来。
米来被踢了个趔趄,她四处看了看,在半倒不倒之间装作意外的的把门口的伞筐推倒。
等她站起身向光头走过去时,光头立刻伸手去够了雨伞,拿着伞把用伞尖儿对着米来。
米来笑了,她单手握紧伞身,一下一下的往前使劲,那伞把也就一下一下的撞向了光头的胸膛。
光头气急败坏的松开雨伞,用手指着米来大喊:“你敢打我?你一个KTV没脸没皮的小姐敢打我?”
米来转头问正好听说此事下楼的戴南,“他是不是在人身攻击我?”
戴南笑着朝她点头。
米来握着伞没动,等戴南不紧不慢的走到光头面前,光头终于扛不住压力,开始发疯了般可哪去推人。
米来趁乱伸出脚绊了他一下,光头一下子头往前重重的趴在地砖儿上。
戴南顺势把腿横在他的背上,指着收银台的固定电话说:“小米总,报警。这人性ꔷ骚扰我们女员工,还人身攻击,还发疯打人,肯定能判。”
被戴南牵制住的光头用蛮力挣扎开,混乱中伸出拳打在了戴南的脸上。
戴南站起身,抹了下嘴角,“这下证据也全了。”
米来刚拿起话筒又重新放下,她笑着走到戴南身边。
两人配合默契,戴南抓光头的衣领,把他拽进了监控死角,米来正好抡圆了手去扇他的脸。
直扇红了手掌,戴南探过头:“换人儿换人儿。”
米来扬起下巴,从戴南手里接过光头的衣领。
戴南的手劲儿更大,米来眼睁睁的看着光头的脸从发红到活生生的肿出一个巴掌印儿。
小亮慌里慌张的下来时,事件已经接近了尾声。
米来松开光头,离开时还狠狠踢了他一脚。
小亮探出头小声问米来:“米总,您没事儿吧?”
米来看着他笑了一下,问他:“抽烟吗?”
小亮摇头。
“那就,把他扔出去。今天你站收银台,再进人,就说房满了。”
说完了话,她和戴南去后门抽烟。
小亮是个脾气急的,等俩人一走,又对着求饶的光头拳打脚踢了一会儿。
最后是光头自己爬着爬出去的。
北苑后门,有个小院子。
院子里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种。
米来手指夹着烟指了指院子最中间,“这里应该种棵樱桃树,结了果儿还能给大家伙儿分点儿樱桃吃。”
戴南眯起眼睛看过去,“这院子原来是用来提毒ꔷ品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结果儿了。”
“啥?”米来下意识看过去,“你们真干犯法的事儿了?”
戴南笑着回她:“丽姐来之前的事儿了,我还没来呢。所以这里才装修的这么豪华,都是用来和各个老板地下交易的。”
米来后背密密麻麻的起冷汗,“现在没人再干了吧?”她瞪着眼睛问。
戴南提手掸了掸烟灰,意有所指的说:“不知道,万一还有呢。”
米来警觉的转头看他:“那犯法的事,你看见了就得报警啊。”
戴南笑着向她摊手:“我这不是没亲眼看见呢吗?”
米来只当戴南是在吓唬她,她往院子正当间儿走了几步,回身去看北苑的三层小楼。
不管多好的隔音还是会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她又垂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土,看着也正常。
没了新客人,就只等最后一间包厢里的人走,他们就能收拾收拾下班儿了。
经过这件事,每个人打扫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冷淡。
前台小妹趁着员工们去换衣服的空档儿,向戴南递了刚刚用圆珠笔写在废纸上的简易辞呈,戴南看都没看就给她指米来。
辞呈又被递到米来面前,米来接了后小声问她:“就因为那烂人胡说八道你就要辞职吗?”
“不是胡说八道。”小妹垂着头很小声的说。
“我说是就是!”米来把辞呈往收银台上一扔,坐在收银凳上等今天上班儿的员工换好便服出来。
小妹垂着头不说话。
等员工们出来之后,米来抬眼:“你们都在这儿干多久了?”
有说半年的,有说一年的,还有三个月的。
米来绕过吧台走到大家面前,指着等位的沙发招呼他们坐。
一个两个莫名其妙的坐了之后,其他人也效仿着挤在一起。
米来站在视线中心问他们:“那老王八蛋说的话,你们信吗?”
小亮狠狠「呸」了一声,“信个屁。”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着瞟米来。
米来点头,“我也不信。所以我要是听见再有谁,那下巴子没个把门儿的。那老王八蛋怎么出的这个门儿,我就让他也怎么出这个门儿。听到没有?”
“听见了。”几人稀稀拉拉着应了。
米来又去拉小妹的手,“咱们北院儿是小,人也年轻莽撞,但咱们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年轻人。有人欺负你们自己个儿家人,你们是不是肯定不能忍?那我也一样,只不过我要再加一条,有人敢欺负我的员工,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小亮第一个站起来表忠心,“米总,这事儿过了,我不管别人,反正我是认了你。以后有事儿您说话,我于小亮儿绝对不推辞。”
米来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下班儿。”米来站起身后,又回过身对大家开口:“没事儿的我领你们吃火锅去,给咱小妹压压惊。有事儿的回家,明天咱们北苑儿歇业半天。”
习惯了上夜班的半大小伙子们,一听这话撒了欢儿的欢呼。
“米总,米总。”此起彼伏的叫。
等米来亲手锁了门,戴南给她递了根儿烟,“孩子们先打车去了。本来我还心里打怵你这小妮子到底行不行,今天我是看出来了,你就该干这个。”
米来双手接过烟后,他又说:“今天是你的立威宴,我去了抢你主角光环,我就不去了。”
米来笑着伸出打火机给戴南亲手点了烟,“行,南哥。这段儿时间多谢你带我。”
戴南撇嘴,“不是我带你,丽姐说了,我要一直跟着你,直到咱们一起回豪庭。”
米来笑着眯起眼,一点儿也不像刚才打人嘴巴子的狠戾模样。
从出租车里下来一个人,奔着北苑走过来,米来才警觉的看过去。
看那身形,怎么有点儿像?
来人慢腾腾的走过来,哦,不是像,确实是路婳浓。
米来扯她冰凉的手,皱着眉头问她:“你来这儿干嘛啊?”
“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在门口等呗?今天怎么下班儿这么早?还好我第一次来没摸准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戴南指了指路婳浓:“这就是你那个还上高中的对象吧?真漂亮,比你还漂亮。”
米来翻了个白眼,“丽姐看着也不像是个爱八卦的人啊。”
戴南笑了笑,立马转移了话题:“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别闹到太晚,晚上上班儿都不精神。”
米来应了一声。
等戴南一走,路婳浓才去扯米来手里的烟。
“你怎么回事儿?这玩意儿致癌,你不知道啊?”
米来认她踩灭了烟头数落自己。
她还有点儿享受被路婳浓管着的感觉。
米来抬起路婳浓的手放到自己脸侧,睁大了眼睛问她:“我一会儿带我店里的崽子们吃火锅儿去,你去不去?”
路婳浓眯起眼睛看她:“你该不会是让我去付账吧?”
米来大笑。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