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还算做人, 他见喻悦吃着吃着快将脸扎到盘子里睡着，大发慈悲地在餐桌上宣布了众人明日的行程。
“明天主题是——TA的工作日，”何须将稿子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各组情侣自由选择去其中一人的工作地点探班, 请各位务必展现真实准确的工作生活。”
“温馨提示，明天直播从六点开始哦。”何须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全年龄向的综艺节目，请大家早睡早起。”
“六点？！”喻悦瞬间清醒：“六点我应该还在昏睡。”
弹幕的反映也是一样，纷纷对于六点开播表示接受不能：
“六点我睡得像猪一样, 可我不想错过这节目一分一秒啊”
“我也是！这综艺真的上头”
“姐妹们想想，六点摄像头自动开启，影帝和金丝雀的卧室play嘿嘿”
“有事喊嫂子无事金丝雀，万一明天早晨一看嫂子真是攻....”
“那就更爽了！”
“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各位在享用美食后可以回房间商量明天探班事宜。”何须将镜头对准嘉宾, 众人也配合开心地比出再见的手势：“观众朋友们明天见！”
随着直播间的关闭，原本餐桌上的欢声笑语立刻消失, 章柔率先站起来, 对着其他人抱歉一笑：“明天还要去剧组，我和邱哥先上去休息了。”
“柔姐好好休息。”虞柳川摸摸黎恨风没吃多少东西的肚子, 想着回房间给他开个小灶：“我们也回去了。”
裴稷直接将已经困到迷糊的喻悦抱起来, 一步一步走回卧房。
“走吧, ”荣俊哲摸了摸兜里自直播间关闭就一直震动着的手机, 对龙静说：“赶紧睡觉, 明天你还要来探我的班。”
“为什么不是你去陪我练舞？”龙静看着一桌子的残羹冷饭，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还练什么舞，你那个团出道就糊, 现在都半散不散的。”荣俊哲看着手机上闪烁的经纪人名字有些着急：“我先回去了。”
他握着手机匆匆上楼, 只留龙静独自一人呆呆坐在餐椅上，良久后才自嘲一笑。
她伸手将一楼所有的灯关上, 借着手机屏幕里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抓着扶手上楼。
在带着小阳台的次卧中，虞柳川从洗漱间拧了块热毛巾，把趴在被子里不肯吃加餐的黎恨风拉出来擦脸。
即使他花了七年试图让这人不再讨厌吃饭，即使黎恨风在自己面前真的好乖好乖，但恋人进食时的抗拒与不自觉痉挛实在是让自己心疼。
黎恨风闭着眼睛乖乖让他擦脸，在等他擦完一圈起身回洗漱间时歪头问道：“你明天几点去剧组？”
“宝宝明天去我那边？”虞柳川拿了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黎恨风嘴里：“导演给我放了几天假。”
“嗯？”黎恨风疑惑，虞柳川自出道以来就没有因个人原因拖过剧组进度，即使在跟剧组时要去拍摄广告，经纪人王哥也会将这些和其他行程排进剧组的休息日。
“怎么回事？”他含着一口泡沫说不清话，虞柳川看着好笑，相爱七年，两人已经能从对方的一句话中察觉所有。
“演戏遇到瓶颈了。”他实话实说：“自小出道，十八年来头一遭不知道该怎么演。”虞柳川有些挫败，这次的角色是被帝王猜忌最后含冤而死的大将军，听起来人物深度还算可以，编剧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赚足观众眼泪。
可这将军原本胸无大志，古往今来哪有一位将军摆烂到不行，心中想着打完这仗立刻告老还乡，却还要为了在皇宫中的妹妹有母家依靠而日日征战？
这和虞柳川之前演过一心只为保护国家而战死沙场的大将军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十堰的笔下壮烈献身的家国将军让他拿到了近乎满票的最佳男主，可这位将军让他陷入迷茫的怪圈。
“你没事儿写那么多小说做什么。”他想到这里伸手拍了刚漱完口趴回被窝里的黎恨风一下，手中却软软的没力气。
黎恨风不解，黎恨风委屈，黎恨风握住老婆拍在自己脸上的手嗅嗅：“这角色又不是我写的。”
“所以宝宝，明天我去探你的班好不好。”虞柳川俯身亲亲他还带着水光的唇，眼神晦暗：“世界第一厉害的小说家。”或许是今日在直播镜头下对着千万观众公开的爱意，他将自己以为早就不介意的、腐烂在心脏中的领奖台种种尽数挖出。
黎恨风却揽住他的脖子将这人按在床上，他撑在虞柳川身上，看着他因为意外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十堰。”
“为什么？”虞柳川问道，他握住黎恨风撑在自己耳边的手臂：“我们明明已经公开了。”
“我.....”黎恨风罕见地语塞。
“六年前我揣着戒指上台，我承认当时年少没有想到公开后你的处境。”虞柳川直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泪水氤氲着眼眶：“那日我都要拒绝𝘾𝙃何须了，你却说要来参加综艺，我真的好开心。”灯光照在眼中有些虚晃，他一眨眼，泪从眼角流出隐入发中。
“宝宝，不要给我希望。”
黎恨风叹了口气压下身体吻去虞柳川的泪水，他顺着泪痕向上亲吻，最后落在这人星辰般的眼上。
虞柳川闭上眼睛，将脸转向一边躲开。
“我是于阴暗隔间中讨厌吃饭的幽灵，而你是聚光灯下眼泪能化成珍珠的小美人鱼。”黎恨风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眼角，发出小鸟般啾啾的亲吻声。
“你是十堰，是我二十岁时看到剧本写着你的名字就跑去试镜的十堰。”虞柳川想起那个秋日，他刚完成半个月的工作从飞机上下来，还没坐稳，保姆车前排的经纪人递给他一份薄薄的剧本试阅。
起初虞柳川还意外这次只有一份剧本供他挑选：“王哥，半个月不见，我过气了？”他晃晃剧本冲着后视镜挑眉，耳尖的钻石骨钉闪烁：“最近要选角赶春节档的电影不是挺多的？”
“看看名字。”王哥头都不回，言简意赅。
虞柳川撇撇嘴，这才将那可怜的、只有四五页纸的剧本翻开。
“这是？！”他猛地抬头看向带着墨镜一脸酷的经纪人：“十堰？”
“你演不演？”王哥没回答，只见他从皮质座椅下掏出厚厚一沓剧本：“这么多剧组我都忙你拒绝了，不用谢。”
那个秋日真的很开心，虽然时间很紧，但他本就是十堰的书迷，两天时间就写好了厚厚的人物小传。他推掉所有工作，每日都将原著翻来覆去地看，再去表演课老师那边请教，录了一个又一个试镜视频，天天期待邮箱回复。
终于，他收到了那封署名为十堰的邮件。
谁曾经不是恣意张狂的少年，只不过虞柳川将浑身硬刺尽数收回，将黎恨风抱在自己温暖的怀中。
他回过神，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那你要帮我看剧本。”鼻音闷闷的。
黎恨风点头表示同意，他爬起来给哭了有一会儿的虞柳川倒水，床上的人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你能要求他做什么呢，还不是要好好爱他。
“睡吧。”
等到怀中虞柳川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黎恨风却睡不着，他看着虞柳川依旧泛红的眼角，心中一动，呼唤019出来：“任务提速，荣俊哲那边怎么说？”
“他的经纪人买了水军，要败坏任务对象的舆论。”019调出面板给黎恨风看：“都是真人大V，钱花的还不少。”
“败坏虞柳川的舆论？”黎恨风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词，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虞柳川的名字。
他熟练地巡逻了一番广场，根据019提供的ID找到引战的博文，这些内容千篇一律，越过最热的恋情不谈，全部抨击虞柳川没了以前的灵气。
甚至还有所谓的剧组人员爆料，多年不上过夜综艺的虞柳川此次跑去参加长期综艺，就是因为卡戏被导演强制放了假。
他截图转向微信，直接打开备注经纪人王哥的对话框发送。019上去偷看，历史对话里赫然写着：
“我把六群管理给小吴了”
“辛苦你在粉丝群说话。”
“应该做的”
两人十分客气，黎恨风将截图发过去没两秒，对面回了个OK。
“还有，凶手和他女朋友之间氛围好怪。”019抖了抖并不存在的电子鸡皮疙瘩，虽然它一直重点观察荣俊哲，但总觉得龙静私下里阴恻恻的。
“氛围很怪？”黎恨风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突破点：“一般来说，凶手的女朋友都是真善美。”
“这样才会有幡然醒悟悔不当初的戏剧冲突，小说自然有人看。”
这对话显然超过了019的理解范围，它晃了晃，感觉头痒痒的，自己要长脑子了。
黎恨风也不勉强019能懂，毕竟在他眼中系统只是个来自高位面的工具，019回手环中充电休息后卧室重回黑暗，他抬手给虞柳川掖了掖被子：“老婆晚安。”
天色微亮，叫喊着起不来的观众们早早地就蹲在直播间，六点一到，摄像头准时工作，只见昨日还被大家寄予攻之厚望的虞影帝，此刻正乖乖地被金丝雀抱在怀里。
床上被子被踢开一半，露出两人交缠的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