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王有睿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身边的宋始:“我们出差去供应商那次,你晚上到底去哪里了?看你也不像一整夜都待在外面的样子啊?”
宋始:“为什么不猜我是真的在山上待了一晚上?”
王有睿认真解释:“首先,从外表来说,你身上太干净了,有洗过澡的痕迹。其次,肖力培发现你大半夜还在玩游戏。”
宋始没忍住笑起来:“那你猜猜我去了哪里?”
王有睿想了想:“你偷偷跑回工厂找了个宿舍住下了。”
宋始:“不对。”
王有睿:“你是在附近农村找了户人家借宿了一晚上?”
宋始点点头:“很接近了。”
王有睿又想了半天,实在猜不出来,只能放弃:“你干脆直说吧。”
宋始没说话,而是将手机的订票界面调出来,递到王有睿眼前。
王有睿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你老家就是那附近的!”
宋始点了点头:“更确切的说,我老家就在工厂附近,当天晚上我从山另一面的小路下山,直接回了一趟家。你们可能没发现,我上山的时候还背着一个超大双肩包,那里面装着我带给家里人的礼物,我本来就想着要借这个机会回去一趟,没想到……”
他看了王有睿一眼,笑眯眯的:“你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
王有睿喃喃道:“原来如此!”
***
宋始走的时候,王有睿去车站送他。本来宋始表示自己去就可以,王有睿坚持将他送到检票口,二人在门口分别,王有睿拉着宋始的手,轻声说道:“回家微信常联系。”
抿了抿嘴,又说:“早点回来!”
宋始笑着回他:“知道了。”
经历几个小时的高铁,宋始再次踏上老家的土地。上次来还是秋天,如今已经是严冬了。
他老家不同于海城这种南方城市,冬天是会下雪的,因为下得又多又厚又频繁,被人戏称作“雪窝”。此时宋始眼前的老家,就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
他照旧到汽车站坐客车,找到直达他家门口的那一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直接在距离家门口二十米处下车。
宋妈提前得知儿子今天回来,早就等候在路边。
由于他们村附近建设厂区以及政府建设农村的原因,宋始高中以前,家门口的那条路还是一条铺着白色细沙的乡下小路,宽度只能容两辆车同时经过。如今重新修建的沥青路又宽又平,一直铺设到镇上,宋始家就位于这条路的中间位置。
当初路修好后,路旁的树木栽植,宋爸还参与过,每天挖坑栽树,一天干完给200块钱,村里人都抢着去,如今树木已经长得很粗很高了。
宋始家门前从前的土路,也被村里改造成了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会沾一脚的泥,宋妈买了个速度不快的电动车,宋始给她寄的快递送到镇上的快递点后,宋妈就会骑着电动车去拉回来,如今在农村生活也方便了很多。
下车前,宋始照旧跟司机说了声:“师傅,在水库站点下,后备箱有行李。”
前面开车的司机“嗯”了一声,快到时踩了一脚刹车,正好在宋妈跟前停下。
宋始将箱子拎出来,宋妈立刻帮他拿着,他自己背着双肩包跟在身后,自家的狗摇晃着尾巴,在二人旁边跑来跑去,看起来比回家的宋始还要激动。
宋始伸手摸了摸狗的脑袋,狗立马要舔他的手,宋始见状忙撤开。
突然觉得这狗很像王有睿,都是一样的……得寸进尺。
到了房间内,宋始拿出给宋妈买的东西,又拿出给宋爸买的烟和王有睿送他的茶叶,递给炕上听小说的宋爸。
宋始看宋爸听小说有些意外,他问宋妈:“我爸不是看小说吗?现在怎么改成听了?”
宋妈不屑地看了眼宋爸:“你爸自从有了智能手机,每天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小字看,一天能看十个小时。后来眼睛实在受不了,你姐回家教他改成听小说,这下可好了,拿着手机随时随地听,一天还不止十几个小时。”
宋爸见宋始拿来茶叶,忙伸手去接,仔细翻看了半晌,问道:“这茶多少钱?”
宋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肯定是好茶。”
宋爸有些不相信,招呼宋妈:“赶紧烧壶水,泡一壶尝尝。”
宋始趁机强调:“比你之前喝的都好,这是人家送我领导的,领导跟我关系好,才给我的。”
宋爸听宋始这么一说,顿时不敢轻视这盒茶叶,又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对着灯光仔细阅读上面的小字。
其实,宋始不给宋爸买茶叶还有一个原因,宋始的表姐是在政府工作的,她来宋始家做客的时候,知道宋爸爱喝茶,就经常给他带来各种各样据说都很贵的茶叶,宋爸喝惯了好茶,再喝宋始买回来的几十块钱一斤的茶叶,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几分钟后,热水烧开,宋爸亲自将他的水壶拿出来,用手捻了一些茶叶出来,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说了句:“应该不错。”
然后将茶叶放进茶壶,又浇上滚烫的开水。
干枯的茶叶在水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舒展开来,清新的茶香味随之飘出。
片刻后,宋爸将桌子上三个小茶杯中都倒上了茶水,让宋妈和宋始一同品尝。
宋妈和宋始一样,都是门外汉,喝茶也只是喝个味道。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宋始也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轻啜一口。
也没觉得跟平时十几块钱一斤的绿茶有啥区别。
他看向宋爸。
只见宋爸喝了一口茶,然后眯起眼睛,似是在品尝其中的茶香,那姿势有模有样的,看得宋始想笑。
宋始:“味道比之前我表姐给你的如何?”
宋爸终于咽下嘴里的那口茶,夸赞道:“不比你表姐拿来的差,我再尝尝。”
宋始见宋爸喜欢,勾起一边嘴角。
渣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晚上,宋始躺在宋妈烧得热热的炕上,盖着白天在太阳下晒过的被子,给王有睿发微信。
宋始:【图片】、【图片】
王有睿秒回:这是你家的狗?
宋始:没错,你有没有发现这狗跟你很像?
王有睿:眼睛没有用可以拿去捐了!这么丑的土狗,哪里跟我像?我可是咱们公司的司草,你知不知道?
宋始:司草?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有睿:这是业务部门对我做出的公正的评价,你是职能部门,没听过很正常!
宋始:哦,我以为司草会是我呢!
王有睿:你在我这里是最好看的。【】
宋始:禁止卖萌!
王有睿:遵命!
在家躺了几天后,宋始回家带来的新鲜感就消失了,宋爸宋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到了冬天,宋妈的跳舞活动暂停了,她跟宋爸每天上午、下午还有晚上,都会去邻居家打麻将。
有时候宋爸上,有时候宋妈上,如果实在没人的时候,他们俩都会上。
每天出门前和回家后,他们都会仔细数自己口袋里的钱,盘算今天是输了还是赢了,然后争论哪一把出的牌不好,又或者吹嘘自己搞了两把杠上开,真是牛啊!
宋始在旁边笑笑,不说话,他们跟邻居们打麻将,只是图个乐子,一个上午最多也就输三四十,况且大家有输有赢,今天输了,说不定明天又赢了,邻里关系还是比较和谐的。
宋始记得他们从自己小时候就开始打了,那会才打一两毛钱的,他睡得早,炕上一半地方铺着被褥,宋始在上面睡觉,另一半坐着四个打麻将的人,有时候甚至还会多一两个在旁边看的,很多时候,宋始都是伴着麻将声中入睡的。
他对此并不反感,反而很喜欢看宋爸宋妈打,他发现每个人打麻将都有自己的一套风格,比如宋爸可以凭借手感摸出麻将的牌,而且几乎不会差,比如宋妈碰到不会打的地方会犹豫很久,经常惹得一起打麻将的人催她。
这天,宋爸宋妈又出去打麻将,宋始手机收到王有睿的信息:我到上次摆放供应商下车的地方了,你快来接我~
宋始一惊: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王有睿:骗你干嘛!
王有睿:【图片】、【图片】
宋始定睛一看,还真是上次下车的地方,难为他还能记得住。
这个站点就在宋始家附近站点的前一站,走路5分钟就能到,他在手机上指挥王有睿往前走,自己则穿上羽绒服准备出门接他。
边走路边在手机上问:你怎么记得地址的?
王有睿:我用地图查工厂的位置,知道坐哪辆车,再跟客车司机说,司机就知道让我在哪里下了。
宋始:真聪明!
远远地,宋始看到了背着双肩包的王有睿。
他伸出手跟王有睿打招呼,快跑几步走到他跟前,一张口,嘴里就呼出大团白气:“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