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涂个药膏硬生生涂了半个小时，等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早饭都要凉了。
顾九把原野看了好几眼的小龙版放到他面前，给他拿来装着蘸料的小碟子，老父亲都不见得会有这样周到的服务。
“做什么？”原野警惕地扫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聊聊天。”
顾九剥好一颗鸡蛋放到他碗里，“现在你需要正常的身份，还需要个住的地方。”
“我这里可以给你住。”
天上掉馅饼？哪有这么好的事。
住在顾九这儿的确是他最优的选择。这个院子他住了几个月了，他熟悉，顾九再差劲烦人也是他能信任的，但顾九图什么？他会傻到上赶着去做赔本的生意。
看原野没说话，顾九又问，“或者你有其他地方去？”
原野在心里摇摇头。他自己哪有钱买房子，一直都是租的单间。他出事的地点离住的地方很近，房东天天去打牌聊八卦，肯定早就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单间估计没多久就租给别人了。
忙着在各个打工的地方跑来跑去，他没有一个能交心的人，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既然没有，那你就住在这里。”
“我没钱给你。”原野盯着鸡蛋不知道该不该下口，他身上一穷二白的，连个钢镚都拿不出来。
“不收钱。”
“白给我住？”原野差点就被他的条件诱惑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让你留下来，这就是我的目的。”
被重视的感觉还挺不错。原野把鸡蛋扎起来咬了一大口，“把你吃穷了可别怪我。”
“不会。”有你在我高兴都来不及。
*
原野在顾九家住了下来，明明是个外来的，但却堂而皇之地住进主卧，仿佛成了家里的主人。
顾九上班前嘱咐了好几次让他别走，原野吃完饭在沙发上刷了好一会儿视频，眼睛刷累了正要站起来休息，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声音。
他走到窗边看，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只他熟悉的猫。小点、大白、豆豆……都是之前爱跟着他的猫。
好小。原来人的视角看猫这么小。习惯猫看猫的视角，变回人之后看这些猫都不太习惯了。
院子里的猫肯定是来找他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他还能不能和猫交流。
原野在窗前踟蹰一阵，豆豆注意到了他，跳上窗台和他隔着玻璃窗对视。原野回忆当猫的时候是怎么叫的，试着找位置叫了一声。
“豆豆？”
豆豆没听清他说什么，原野开门到院子来又喵了一声。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豆豆惊到跳了起来，另几只猫也都迅速围了过来，“你是人类！人类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就是，老大说了我们和人类有什么，有语言障碍。”
“他会不会是瞎说的喵？可能是，乌大乌撞？”
“那叫误打误撞，笨蛋喵！”
“我们都过来，再听听他说什么。”
每只猫的话原野都听的清清楚楚，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一块，原野笑着舒了口气。
“你们的老大是不是叫金瞳？”
“老大！你认识我们老大？”
“是叫金瞳吧？是这么叫吗？”和原野之前一样白色的猫去问它们之中跟着原野学了最多东西的豆豆。
“金瞳是我们老大，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你们老大。原野在心里想。他当然没有这么说，长出来尾巴耳朵这样的事还能在别人不熟悉的时候骗一骗，从猫变人就不方便再骗了。
他也不能编个神仙法术的神话，那可太麻烦了。
“是你们老大告诉我的。”原野笑眯眯地在树下的台阶上坐下来，边喵喵边伸手去抚摸腿边的几只猫，“他教我说猫语，还把你们的事情讲给了我听。”
“天！老大还能教人类说我们的话！”
“老大真厉害！不愧是老大！”
“那老大现在在哪呢？快带我们去，我们是来找他的。”
“他走掉了。”原野换了个略带愁苦的表情，“昨天晚上走的，没说去哪儿了。”
“啊？老大走了？”
“他为什么走啊？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原野变不出来猫给它们，但好在他在离开前已经把猫猫们的事情安排好了。
“金瞳他好像是要去其他地方，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猫。”
“他走之前有和我说过，这附近的猫猫们都很好，已经学会了很多，可以从他这里出师了。”
“他在这里帮助猫猫们做了很多事，现在你们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后面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几只猫被他说的垂着脑袋哽咽起来，时不时有来找原野，或是路过的猫被吸引过来。
原野坐在树下小声喵喵着和它们交流，看见哪只顺眼再动手撸一撸，这些猫把原野团团围住，如果让喜欢猫的见到这一幕不知道要有多么羡慕。
午时的阳光耀眼，光线穿过树叶间隙在地上映成一片片。少年身上撒着光，一双眼睛被金色的光渲染，仿佛白猫的金色瞳孔。
顾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原野在猫群中和猫猫们动作同步，一起抬头看他。
原野想问他怎么回来了，现在时间刚到中午，结果语言没切换回来，张嘴说成猫语。
“喵喵喵……你，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才中午。”
顾九示意手里提着的午饭，“给你送饭。”
“你不回来我也饿不死。”
原野还坐在台阶上没站起来。他已经可以控制身体做日常简单的动作了，但猫猫的习惯还没完全解除掉，偶尔动作还会有些滞涩摇晃。
他想等着顾九走开自己再单独起来，万一在这人面前摔了他钻地缝的心都有。
看见顾九进来，围着原野的猫跑了几只，剩下的有一些跑到了原野身后，也有几只胆子大熟悉顾九的往顾九那边走了几步去看他。顾九躲着地上的猫猫，走到原野身边，将手递给他。
原野快速眨了眨眼，拉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用回来，午饭我能自己解决。”
“变回去和猫抢猫粮吃吗？”两人的手没第一时间松开，顾九牵着他的手走回房间打趣他。
“你没看见外面的猫吗？就是来吃你剩下的猫粮的，你那些猫粮罐头都被我喂给外面的流浪猫了。”
昨天顾九不让他喂流浪猫，原野现在故意说出来回怼他，但顾九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表情就没冷下来一分。
“你开心就好。”顾九开门，回头看原野，“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不是回来监视我有没有偷东西的吧？”
“呵。瞎想什么呢。”
顾九在家和原野一起吃完午饭，赶在午休时间结束前回到单位。
余晖丢掉收拾好的外卖餐盒，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顾九有些意外。
“顾队你出去吃的？”
“嗯，回家了。”
余晖知道顾九自己一个人在老城区的小院住，自打在局里认识他，这么长时间的午饭晚饭都是在局里解决的，任务急的时候吃住都是在这里。
怎么今天中午他就回家了？家里有什么人在？
“啊，回家吃挺好的。”
余晖挠挠头，不再去想这些问题，回办公室后和部里的其他人提了一句，结果成了众人口中热议的八卦。
一下午，顾九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门前往来的人都多了，有事没事都想来打探一下。下班前，林科拿着自己部门的申请单来找顾九。
“这单子需要你来送？”顾九查一遍后签字，向前推给他，“有事？”
“听说中午回家吃饭了？”林科拿了单子不着急走，自己找椅子坐下，“什么情况，你都差住局里了怎么还往家跑？家里有人？”
“你小子不会好事将近了吧？”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哎，别赶人啊。我要组一场篮球赛，后天晚上，你，我，老徐，还有老张的部门，你可给面子一定要来啊，我能不能嬴可就靠你上场了。”
“没空，我去不了。”
“你没空？谁不知道你一心工作，生活单调的很，恨不得娶工作当媳妇。咱哥几个回家也是一个人，你张哥被管的多严，和嫂子请假都说要来。”
林科盯着顾九，没等到他松口，语气犹豫了一下，“真的没空？”
“你小子不是真有情况了吧？在家等着你回去呢？”
顾九回想起中午看见原野坐在树下的画面，手指在桌面缓缓敲了两下，“有。”
林科眼睛亮了，耳朵立起来听八卦，“给兄弟讲讲，怎么样了。”
“也可能没有。”
“这什么意思？”
秒针指到十二，顾九拿上衣架上挂着的外衣，“你要留在这？”
“这就下班了？少见啊，你顾队踩点下班，不会心都飞回去了吧？”
林科站起来跟顾九向外走，他音量不小，办公室外的人都听见了，偷偷转头看他们。
“少说废话。”顾九瞥了他一眼，“篮球赛我会叫人替我。”
“好嘞，我这就闭嘴，顾队记得叫个猛的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