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回来了?”

  肖战坐在沙发上,刚脱完衣服,那身黑色的西服和白衬衣搭在一边,紧实丰满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江淮看着他肌肤上那条条状状的伤痕,眉头不由自主地扭了拧,那些鞭伤跟之前在脖子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没想到衣服下面还藏着这么多。

  微微翻着血肉,看上去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却依旧新鲜得很。

  “你早就知道下面有人监视,怎么不告诉我?”

  江淮别开眼,寻了个地方坐下。

  “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肖战沉默不语,手搭在膝盖上,微微拳了拳。

  江淮叹息着把外套脱下来,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欣慰,“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我不在这几天,你白天在外面盯周琛的梢,晚上就被抓回去挨打?”

  “你已经保住我的命了,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

  江淮真是怒其不争,这小子的脑袋还是一如既往地铁,脾气又臭又直,本来心里觉得他有点可怜,现在是完全用不着了。

  “你不回去了?”肖战问。

  江淮冲他一砸嘴,“回个屁。”然后捞起衣服就进了浴室。

  看来一天不看紧这个人,这人一天就不停地掉HP值,烦死了。

  等江淮心事重重地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看来沙发上已经铺好了毯子,肖战坐在上面,笔直地望着他。

  “干什么?”江淮不知所谓。

  “我睡这儿行吗?”肖战严肃认真地问。

  江淮一边擦头发一边翻白眼,走过来把那张织锦花毯子一拉,扯下来披在自己肩膀上。

  “滚楼上去睡。”

  “为什么?”

  “你非要逼我说恶心的话是吧?”

  这三天江淮在家酒足饭饱地养生,肖战却每天晚上被人抽鞭子毒打。

  毕竟这人不管是做的事还是遭的罪,全是因为自己,江淮的心到底还是肉长的,却也说不出让他好好睡个安稳觉这样的话。

  “滚上去。”

  肖战没说话,但眼神瞬间柔润了几分,他怔怔地看着江淮出神,须臾后才拿着衣服缓缓上了楼。

  关灯,闭眼。

  直到后半夜,深秋的夜风萧瑟又寒意浓浓,江淮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冻得发抖。

  他打了个喷嚏,有点恼怒又有点后悔。

  裹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往楼上走。

  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肖战睁开了眼。

  江淮被冻得哆哆嗦嗦,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根本就没管躺在旁边一脸震惊的男人。

  肖战脑子嗡了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正要去拉床头的壁灯。

  “冷死了……”

  江淮呢喃地抱怨着,抱着枕头一翻身,终于才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

  “……”

  月光如银,透过白色的法式玻璃窗,一半洒在地板,一半洒在床位上。

  肖战僵硬地绷直了身体。

  银辉下江淮的睡颜,呼吸舒缓,嘴唇微张,精致的五官上,睫毛又密又长地垂着,黑发微卷,软软地贴在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半张脸都陷进松软的枕头里。

  沉静而清冷,漂亮得有些难以移目。

  肖战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胸口竟然跟打雷一样响得震天动地。

  他不敢动,不敢去拉被子,更不敢下床怕吵醒他。

  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江淮打了个哈欠,一脚踹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揉着眼睛缓缓睁开。

  入目的第一眼就是肖战那两个极重的黑眼圈,他吓了一跳。

  “我去,你纵欲过度啊?”

  肖战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想了一夜的问题。

  “你怎么上来了?”

  江淮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客厅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说完又觉得奇怪,抬起半边脸望过去,“不是你说的,都是男的,在一个屋子里不穿衣服都可以吗?我把床让给你,你分我一半还不肯了?”

  肖战看着他的脸,跟昨晚的睡颜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有点失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淮却懒得理他了,自顾自穿起衣服来。

  “我要去处理点事,你老规矩,接着去盯着周琛跟他的货,晚上开车来接我。”

  说完也不顾身后留在床上的肖战,一副被临幸后又被无情抛弃的样子,径直下了楼。

  楼下负责监视公寓那两辆车已经撤走了,看来昨晚江淮让传的话修睿已经知悉。

  他伸展着胳膊,抬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去商贸总会。”

  要想挽救江家的命运,现在就必须要开始着手。

  黄包车停在商贸大楼的路口,江淮付了钱走到前台。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淮抬手看了看时间,露出标准的美男微笑:“我来找我大哥,麻烦你跟江代理会长通报一声。”

  接待小姐眼下闪过一抹清晰的诧异,很快拿起了手边的电话听筒开始联系。

  “江会长正在开会,他让您到他办公室门口等一下。”

  放下话筒后,接待小姐的笑容瞩目,恭敬地为这位客人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好,多谢。”江淮笑了下,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上了楼。

  江殊的办公室在三楼走廊的尽头,属于一般人没事不会踏足的地方,江淮靠在走廊的窗口处打算抽根烟,然后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跟大哥说关于港口那批货的事。

  那批火药的用途他心里有数,既然是走私,上百斤的量除了流通以外,那一定是还想在暗地里炸毁点什么东西。

  父亲遇刺躺在医院里,江淮前几天的行为已经把那伙人逼得太紧,他们的报复计划应该就在这两天。

  遵循剧本内容,就是进度拉得有些快,以至于江淮现在并不能确定准确的时间点。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微小的响动,江淮拿烟盒的手顿了顿,目光警觉地移了过去。

  江殊不是在开会吗?办公室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放轻脚步,靠着墙躲到门旁的视野死角,不多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清洁工服饰的男人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一扭头,就对上江淮的脸。

  “!”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过于普通,又十分寻常。

  就在对方失措之际,江淮一把擒住对方的胳膊,反扭关节按在墙壁上。

  “你是谁?”江淮阴沉着脸,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难道就是今天?

  那人吃痛暗暗低喊了一声,江淮却闻见他身上竟然有一股很淡的火药味,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

  没等他说完,对方面露凶光,另一只没有被控制的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枪,对着江淮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砰——'

  江淮的反应极快,子弹也因之前的动作被牵制而偏离。

  枪火的硝烟味刺激着江淮的鼻子,那一声枪响更是让他耳鸣刺痛,对方趁他松疺之际,顺利从桎梏中脱离出来,拔腿就跑。

  江淮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直到追到二楼,迎头碰上一群听到枪声而赶来的警卫。

  “出什么事了?哪里来的枪响?”

  江淮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二楼露台的窗户大大地敞开,如果不能从正面下楼,那么从露台跳到旁边那栋二层居民楼的楼顶是最好的选择。

  “我哥在哪儿?”江淮抓住刚才为他指路的接待员小姐,急迫地询问,“他的会还没开完吗!”

  接待员小姐愣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殊的声音就从楼梯上穿了下来:“你在吵什么!?”

  江殊应该也是被枪声吸引过来,他西装的关节处有些褶皱,应该是被迫中断了会议,赶过来查看情况。

  见他没事,江淮松了一口气。

  “大哥,我刚才在你办公室门口遇到一个清洁工,他有点问题。”

  江殊皱着眉,眼神不耐烦地睨着他,“清洁工能有什么问题?你今天突然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劝你安分一点,不要给我找事!”

  江淮平静道:“大哥你的办公室,可以让带着枪的清洁工随便进入吗?”

  江殊愣了愣,眼神警觉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后,扣着江淮的肩膀把他推到一边,小声质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枪声是那个清洁工?”

  江淮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殊脸上错愕,但很快表情严肃了下来,他很清楚现在应该怎么做,于是转过身开始疏散人群和指挥搜查。

  “去警务处报个备,让他们派人来看一下,还有,李秘书你带几个到商会大楼附近检查一下,还有详细检查一下楼里每个房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或者是多了什么东西。”江淮眸光一沉,不着痕迹地说道。

  江殊回头看了他半响,然后朝众人摆摆手,“去吧,都散了吧。”

  “你跟我去办公室。”

  江殊走在前面,江淮紧跟其后,代理会长办公室的门一打开,江淮就像装了个狗鼻子一样到处乱嗅。

  “你在干什么!?”

  江殊青筋跳动,这么没有教养的一幕,幸亏没有让别人看见。

  分量较轻的火药在点燃前,气味是很微弱的,任凭江淮怎么闻到底也是没闻出什么。

  他在办公室里乱翻一通,还是一无所获。

  江殊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但突然间他发现红木书柜的下方,多出来了一条没有被灰尘沾染的缝隙。

  “这个柜子被人移动过。”一时间连声音都绷紧了。

  江淮闻声抬起头,刚好与江殊的目光对视,大步走过去,随着沉重的闷响,书柜被推倒在地。

  而在书柜后方,被掏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层层叠叠地码着十多个制好的火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