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子禹到的时间跟江淮预想的差不多,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把江渝也给带来了。

  郝子禹从木屋的屋顶一跃而下,虽然气不过江渝的恶行暴露,但还是比较妥帖地将他放在一块干净的地方。

  江渝面有疯癫失常之状,满目疮痍,活生生被挖掉了一只眼睛,这原本是与剧情不符的。

  看来离厌醒了发现这位老熟人后在他身上释放了不少的怨气。

  江淮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过瘾。

  “江…江淮,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错怪你了…”郝子禹步步谨慎地走到江淮面前,一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自从知道真相后,郝子禹这一路赶来的期间无时无刻不再懊悔自责,江渝欺骗自己陷害江渝,自然是他心怀叵测,包藏祸心。

  但千飞说的话的确像一盏灯,点亮了郝子禹心中那份深藏在黑暗中的私心。

  不仅是江渝的错,他更是大错特错!

  年少时青涩的爱慕是真的,对江淮饱受世人赞誉的那份嫉妒也是真的。

  他懊恼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嫉妒江淮,他自己不也是因为被江淮的风姿和性情所吸引才对他倾心的吗?

  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驱赶他,为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还要羞辱他……

  郝子禹看着江淮,满目悲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淮并没有开口,所以这句话也并不是他说的,郝子禹侧目,眼神复杂地看着挡在江淮面前的那一只手臂,他的主人正拧着眉毛,警惕地盯着自己。

  “我早就提醒过你,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你一、定、会、后、悔、的。”李心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和江淮之间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插手!”

  郝子禹像被李心的话重击到了痛点,他隐忍道:“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错,江淮完全有理由怨恨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但是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郝子禹深信江淮一定对自己仍挂有眷念的,即便是在离厌手上,即便自己亲自挖走了他的灵脉给江渝,他也甘愿受所有的委屈来成全自己,所以他心里一定也还是爱着自己的。

  但是在剑宗里这些日子他也看出了李心对江淮的心思,所以这样的话说出口,不仅是他,连李心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窘迫。

  突然间,一声微不可查的闷笑倏然出现在沉寂的空气中。

  郝子禹和李心同时诧异地朝江淮望去,只见对方轻轻掩了掩嘴,像是在掩饰刚才的失态。

  “江淮…?”

  “啊,抱歉,一时没忍住。”江淮看着两人笑了笑,最后把视线落到郝子禹的脸上,眼底的轻蔑昭然若揭,“你是说弥补吗?”

  郝子禹微微一怔,正色道:“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江淮闻言,轻巧地挑了挑眉,然后点头笑道:“任何事?”

  郝子禹一脸坚毅,“任何事!”

  李心却急了,“江淮!你忘了他……”

  江淮抬手拦住了李心后面想说的话,自顾自地端起了手臂想了一会儿,然后把目光看向一边坐在树下神情恍惚的江渝。

  “那你杀了他,再向我跪下磕十个头,我就原谅你。”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除了千飞,郝子禹和李心同时骇然地睁大了眼睛。

  特别是郝子禹,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江淮,却意外地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丝玩味。

  “你说……什么?”

  “怎么?刚才不是你说的,只要我肯原谅你,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江淮佯装失望地叹了声气,再抬眼,眼底满满全是寒冰雾气,“看来你的承诺就跟当年你对我的信任一样,吹弹可破。“

  郝子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要求能从江淮的嘴里说出来,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抽气道:“不会的…是我错了,你还是当年的江淮!当年的江淮含仁怀义,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淮扬着下巴蔑视着他,冷笑道:“你不是总是说我心肠歹毒,心狠手辣吗,我这么做不是正好就相印证了吗?”

  “对不起…我知道从前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情意,你可以怨恨我,但你能不能不要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郝子禹说得真情实意,令人垂怜,他垂着眸,眼泪也跟着从鼻尖滑落了下来。

  但江淮自然不会领他的情,他早就说过,对于像郝子禹这种表面正人君子,却内藏苟且之心的人,就算知道真相后即便是痛哭流涕,原地去死那都是不值得同情和原谅的。

  他懒洋洋地撑着眼,丝毫没有因为郝子禹痛彻心扉的话而动容,反而表现出一副并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的样子,冷声道:“这些自我感动的话就不用说了,怎么样,你做还是不做,磕还是不磕?”

  “江淮你……”李心皱着眉刚喊了一声。

  站在旁边等了半天的千飞,顶着一张‘离厌’的脸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李道长还真是个侠肝义胆的软热心肠,做错了事就应该得到惩罚,别说磕二十个,就算让他从山脚一路磕到剑宗的山门前那也是应该的。”

  李心脸色一沉,但知道他并非真的离厌所以也懒得跟他犟嘴,但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郝子禹却容不得这个曾经玷污折磨过江淮的罪魁祸首堂而皇之地说这样的话。

  猛地一转身恨瞪着对方,“离厌!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我虽不可原谅,但你这恶徒更是可耻!我今日就先杀了你,以偿还我对江淮这么多年的亏欠之万一!”

  说完便提着青宿剑,朝他挥了上来。

  千飞见状一惊,没想到自己就因一句话而招来横祸,只能顺着剑锋一躲,再举起离厌那把藏月弯刀勉强相抗。

  刀锋剑影之间来回了几个回合,李心看着这莫名打起来的场面有点为难,想上前帮忙但又不知道该帮谁。

  而江淮倒是冷静得多,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抱着手默默看着,脑子却在思考如果千飞变成‘离厌’,那么结局会如何。

  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坐在木屋下那片草地上,性状疯癫的少年默默地站起来,他将屋檐下用来砍柴的那把柴刀握在手中,犹如诡异的丧尸前行般,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江淮的身后。

  “江淮!小心!!”

  正对着江淮的千飞是最先喊出声的,他急火攻心,刀尖抵着郝子禹的剑刃往猛地顶开,飞身跃起朝江淮奔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呃呃呃…死吧!!!”

  犹如魑魅咆哮般的怒喝声让江淮完全没有防备,那人断了下颚和舌头,根本说不出话,靠着气管发出的音调,江淮还是听到了‘死吧’。

  他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把柴刀挥动时掀起的阴风。

  ‘噗嗤’——

  所有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睁大了眼。

  只见李心只身挡在江淮身前,用身躯挡住了江渝手中那把柴刀的攻击,柴刀锋利,刀口劈在他的肩膀处,斜斜地塌断下了半个肩骨。

  “啊呃呃呃呃啊啊!!!”

  江渝彻底疯了,肆意地咆哮着,这一刀似乎还没让他过瘾,于是他双手极快地再次将柴刀抬起,再次劈下,这次,李心的半边身体都断了。

  “李…李心?”

  江淮伸出手摸了摸颊边湿热的液体,愣在原地,还是千飞最先反应过来,一拳就把疯癫状的江渝打飞了出去。

  可是他不依不饶,犹如饿鬼般咬着地面企图再爬起来,眼中癫狂恶毒,满脸丑陋污烂。此时正又哭又叫又大笑。

  “哈哈哈哈……”

  该死的是你!江淮!该死的是你!你杀了父亲!你还杀了我母亲!你嫉妒我!你嫉妒父亲爱我!你嫉妒子禹哥哥爱我!所以你还想抢我的灵骨!你不得好死!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僵硬地扭动着脖子,朝一旁愣怔的郝子禹看去。

  “啊…?啊…?啊啊!!”

  子禹哥哥…?子禹哥哥你看看我啊?你不是最爱我了吗?你不是要为了我杀了江淮吗!你不是要让我当凤鸣山庄的庄主吗!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边哭喊着还一边朝郝子禹的方向爬过去,郝子禹脸色惨白,持剑的手颤栗不止,他不敢相信曾经娇美的少年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忍不下心下手,只能步步后退。

  “啊?啊?啊啊!!”

  你为什么要后退?你为什么要躲?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为什么还喜欢江淮!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他!

  迅疾的脚步声靠近,只见江淮攥着手里拿根锈迹斑驳的鱼叉,没有丝毫犹豫地直直向下,仅一击就贯穿了江渝的胸膛。

  ‘噗’——

  江淮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眼中甚至都没有光。

  即便他知道李心的濒死是剧情的必走之路,但他千防万防,只希望能让李心伤得稍微轻一点,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被江渝当胸砍了两刀,半个身子都快没了。

  不快点解决这个麻烦,他只怕是挺不到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