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的养生，是为了损耗身体时有更充足的底气。
有了工作后，林暮雪一改平日的提前养老式作息，当天晚上拉着三人讨论到凌晨四点多，初步确定了剧本风格。
至于讨论期间张导多次萌发的各种奇思妙想，全被林暮雪果断按了下去，让他有想法可以记下来，没必要全部塞进一个剧本里。
“除非你打定主意拍完这部就不会再拍戏了。”林暮雪随口一说的这句话，仿佛触动了张导的某根神经，于是之前还总有质疑的年轻导演这回彻底闭嘴了。
之后就是对整个剧组的构成，以及投资金额，前期已完成拍摄工作的了解和研究。钱不够，就要把能利用上的资源都尽量用上，后期制作的成本也要无限压缩。
所有类型的影视制作中，既要成本最低，后期费用少，还要足够吸引观众的，无疑便是小成本悬疑剧了。
校园剧当然也不错，然而林暮雪实在没办法在目前的情况下将之硬扭成校园爱情剧。更何况林暮雪本身也更擅长悬疑风格。
两天过后，拿到全新的剧本后，小舅舅点头，若有所思：“所以这是一部囊括最近几年大热元素穿越、重生于一体的悬疑剧。”
林暮雪：“…”
这么一总结，完全没有点进来看一看的欲望。
不过非要这么说也没错。
古典舞专业，漂亮得跟天仙一样，让林暮雪一度认为张导动用了某种神秘玄学力量才遇到的女主角范可可拿到新剧本后，一开始也是茫然的。
不过她大概率是从进组以后就一直如此迷茫着，现在顶多就是迷茫一下自己接戏的时候是个低成本穿越爱情轻松剧，演着演着现在忽然告诉她这是一部都市悬疑剧。
等她翻看完新剧本后，这种迷茫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居然还能这样！要是作为观众，我现在就期待这部剧什么时候定档播出了！”
更奇妙的是，之前拍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戏份竟也完全能够毫无违和感地契合进去。
范可可看着林暮雪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敬仰崇拜。
“对了，”林暮雪给女主角讲完戏，出来后才想起，“男主角什么时候进组？”
张导&副导：“啊…”
小舅舅：“呃…”
林暮雪狐疑地回望三人。
小舅舅摸摸鼻子，眨着眼睛茫然无辜地问：“啊？我忘记给你说了吗？我们这部剧还没选到男主角呢。”
林暮雪：“…”
林暮雪转身就走。
步伐之大，速度之快，让小舅舅和副导演一左一右连忙拽住她，生怕她现在撂挑子跑了。
林暮雪无语：“撒手，我就是回去改一改原本留给男主角的戏份。”
一个乱七八糟的剧组，就这样经过乱七八糟的意外后，终于捋顺了思路开始有条不紊地重新运转起来了。
副导说他们有网剧播出渠道，成绩好的话还能在找关系上星，对此林暮雪持怀疑态度。
毕竟连投资都拉不来，只能自己砸锅卖铁凑出百来万瞎搞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人脉可言呢？
新剧本改成了单元式悬疑剧，主角是一位自称能穿越时空，其实疑似精神分裂妄想症的女大学生赵雅。
故事开始，是赵雅又一次做出奇怪举动，想要“穿”回古代世界，被救下后，在警察局遇到了自称重生回来的另一个女生，两人在这里一见如故，然后被各自的家人脸色难看地分别带走了…
原本这里的一见如故“重生者”应该是男主角的，不过既然没有男主角，就改成双女主线也行。对此，女主和女二号都无所谓，女主范可可是真的喜欢这个剧本，番位戏份都无所谓。女二号则是纯纯打工人，听说能涨工资，二话不说就签了新合同。
既然已经来了草原，自然也不能浪费，所以这段时间就要在这里拍摄完剧本中某一段的单元故事，需要的演员也不多，设定为七、八个大学生搞社团活动，来到了这个偏僻的草原，然后发生了一些看似与当地古老神话故事有关，实则是有心人算计的意外。
林暮雪不爱用“遇事不决量子力学”、“鬼怪灵异全靠神药”这样的敷衍式逻辑糊弄观众，所以在完善这个单元剧本的时候守着信号慢如蜗牛的电脑查了不少相关专业资料，还想办法找了专业人士咨询学习。
期间自然也无法再刻意回避可爱网友发来的消息，每一次信息查阅，都是对她自制力的一次考验。
她能做的只有仿佛一切平常地偶尔回复一条消息，以免对方胡思乱想之下又生闷气。
既要渐渐疏远彼此，又要让对方不被这份疏远伤害，其中每一次拉扯中需要把握的尺度，实在让林暮雪不得不在编辑每一条回过去的信息时越发慎重。
比捋顺张导他们这个乱七八糟的剧本都还叫人头疼。
【甜味橘喵：今日份早餐，感觉不错叭[照片]】
【甜味橘喵：今天有点累，手都要抬不起来了，约了其他人一起去做理疗[照片]】
【甜味橘喵：看，阿雪，我这里下雨啦，送你一滴雨水呀[照片]】
…
【甜味橘喵：[语音消息：阿雪，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最近你都不陪我玩游戏，也不配我说话，感觉好冷淡哦，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很难过了]】
她分享过来的每一件事，每一张照片，林暮雪都会好好看。
放着几片牛肉的拉面，室内墙角的一盆绿植，微微窝起的掌心里透明的一汪雨水，林暮雪看了又看，在反复听了几次最后一条语音消息后，她面对两人的对话框，许久都转动不了脑子。
有种思维被草原上夜晚的低温冻住的感觉，迟钝得想不出该如何回消息了。
将手机扣在胸前，林暮雪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帐篷顶出神，目光仿佛能穿透尼龙帐篷看见外面漫天的星子。
她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
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让林暮雪察觉自己依旧变得不像自己了。
所以这样的来回拉扯又有什么意义？
她最应该做的明明就是直接告诉对方，自己不能再继续给对方缓和失恋痛苦的时间了，然后果断删除好友，从此成为两个不再有任何牵连的陌生人。
第二天清晨，林暮雪早早带上一些食物和水，去附近唯一的牧民拉姆家借了一批马，向着附近的一个湖泊而去。
女主人拉姆说，这片草原是庇护在次索拉措神湖之下的，次索意为生命，一个湖泊及它下面隐藏的地下湖孕育出一片草原，以“次索”为名，再贴切不过了。
在得知林暮雪是来这边寻求心灵清净，忘记世俗烦恼的之后，拉姆就向她推荐了次索拉措，说生命之神会保佑她。
哪怕经历了穿越平行时空的事，林暮雪并不信鬼神。不过大自然有时候确实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让红尘世俗之人清净心灵，清空杂念，忘记诸多烦扰。
藏地一向有转山转湖的宗教习俗，所以远远的看见有一道身影慢慢绕着湖岸行走，林暮雪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提缰让马儿停下，站在矮坡地上居高临下欣赏着蓝天白云下镶嵌在山峰之间如同一汪翠绿宝石的次索拉措湖。
藏地的湖，总是美得惊心动魄，纯净的力量仿佛要穿透人的灵魂，触碰心灵的最深处。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林暮雪翻身下马，牵着马儿一步步走向湖泊。这里的景色仿佛是一副静止的画，于是人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缓慢下来，从脚步到呼吸，从心跳到思绪。
对时间的感知也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绕湖的身影越走越近，听见对方安然祥和地问候，林暮雪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原来是一位身披半旧土黄色堆嘎，手拿转经筒的喇嘛。
林暮雪：“您好，打扰您的修行了。”
林暮雪感到十分抱歉，连忙后退着离开湖岸，免得挡了对方的路。
喇嘛是一位眉毛花白的老者，眼神却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浑浊颓靡，反而透着长者的睿智，对视间仿佛真能看透人心。
对方笑了笑，双手合十：“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远道而来的客人。”
彼此便就此错开，林暮雪目送对方摇着转经筒低头吟诵着什么，一步一步沿着湖岸往前走。
这个季节的次索拉措并不大，水岸线有些后退，露出了原本应该掩藏在水底的石头。林暮雪闲来无事，就低头捡起漂亮的石头来，有些形状奇特，有些则是通体半透明。
看见好看的，林暮雪便捡起来拍一张照片，再将之放回去。只有独得她心意的两块石头被她留了下来。
转湖的喇嘛又转了回来，路过她时看见她手心里的两块石头，笑了一声，诵了一句藏语里对爱情的祝福。
林暮雪一愣，有些莫名的脸红，想要解释自己不能收下这份祝福，垂眸间看见手心里的两块石头，却又住了口。
最后她只是在迷茫的思绪中问道：“喇嘛，请问这世上有什么是永恒的？”
这个问题就实在为难人了。
喇嘛也坦言了自己悟性不够，修为不足，尚且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说：“可是你为什么要去追求永恒呢？世间万物，自有变化。”
他摇摇一指对面的群山峻岭：“我曾经登上过那座山，在山顶发现了贝壳和鱼虾类化石，所以我们看见的是山，曾经的人看见的却是湖海。可你能说，变成山的它，不再是尚为湖泊时的它吗？”
这道理浅显易懂，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人难免迷障了。
显然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就是如此。
喇嘛见对方陷入沉思，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自己的修行。
回到剧组的时候，又是夕阳西沉。剧组里还是那样闹腾，但又不能说和昨天一样。林暮雪觉得自己脑袋更疼了，实在是将困扰复杂化太深沉，仿佛走入了哲学范畴的死角。
所以山湖变化，不变的是本质？
困扰的本质又是什么？
“林老师，怎么才回来啊？有附近的牧民送来牛羊肉，你回来得再晚点都要吃不上烤全羊了！”
有相识的工作人员看见林暮雪回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吆喝一声，然后就笑哈哈地跟同伴一起跑了，看样子是赶着去享受美食。
空气里有烤肉的香味，还有拉姆的丈夫罗追浑厚的大笑声。林暮雪忍不住一笑，难怪刚才去还马的时候只看见拉姆和双胞胎在家。
这一晚，在休息之前，林暮雪终于回复了可爱网友的消息。
【朝暮成雪：抱歉，这边信号不好，给你分享今天我看到的美景。】
下面是她积攒了好几天拍下来想要分享给对方的照片。
照片里，既有彩霞横贯地平线的日出日落，满天星辰，也有清晨草地上的露珠，遍地彩色地毯似的格桑花，还有翠绿宝石般的湖泊。
作者有话说：
日常：
楚梦：吃饭、睡觉、打游戏
林暮雪：熬夜、无语、思考人生
小舅舅：干活、吃饭、干活
问：谁最累？
今天可能没有三更了，我再努力一把看看有没有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