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钺捏捏苏泠的脖子,苏泠抬头看着他,“别怕,我在呢。”

  “好。”

  “我曾经也遇到过男人生子的事情。”许是苏羽钺和苏泠之间的小动作让叶寻想起来了什么,他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思绪也翻回了从前。

  “叶寻,下山之后,一定要悬壶济世,尽力医救世人,不要可惜了你这一身医术,也要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师父坐在上首,摸着自己的胡子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谨记师父教诲。”叶寻如当初拜师一样磕了三个头。

  他只回头看过这个他待了五年的地方一眼,他当初上山的时候他说他要学医,他要让这世上的苦难少一点,他不要听见呻吟,每个人都应该开怀大笑,彼时,正当乱世,十二岁的少年看见众生百苦,心里无端觉得无力,他想,他要是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现如今他学有所成,自当用这一身的医术给大家带去希望。

  “那个时候,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比乱世肯定要强上许多,可穷人还是看不上病,我就一直在各个村子间游走。”

  叶寻遇见南渡的时候,是二十一岁。

  叶寻如往常一样上山采药,他一般会在一个村子停留十日,十日里又要空出来两日去采药,那正好是他去采药的那一日。

  作为大夫,叶寻向来对血腥味很敏感,他刚上山就觉得不对,空气里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了,这意味着可能在某一处有受伤的动物或者人。

  叶寻是在一个山窝子里找到南渡的,南渡身上有多处刀伤,气息微弱,叶寻也顾不得采药了,人命当然更为要紧,他将身上的背篓也丢在了山上,小心翼翼地将南渡背上身。

  叶寻在处理的时候,发现南渡还有旧的刀伤,南渡手上也都是老茧,应该是个常年习武的人,叶寻这样想,是被人追杀了吗?

  叶寻一面要照顾南渡,给他换药喂药,一面又要继续给乡亲们看诊,眼看着十日之期就要到了,南渡却始终不醒,叶寻只得把期限延长。

  他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会盯着南渡看,南渡是他这些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人,睫毛长长的,眼睛闭着的时候,眼皮子上还会有一个浅显的心形,鼻梁高挺,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唔……”南渡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他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浮上迷茫色彩,叶寻手忙脚乱地把他给扶起来。

  “我,这是……”南渡试着说几句话,发现嗓子实在是哑的太厉害了,他又渴又干,叶寻去为他倒了一杯水。

  他边喝水,便用目光打量一切,这似乎是个药庐,他没有想到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可以活过来,他本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

  “谢谢您。”南渡将杯子递给叶寻,叶寻放好杯子之后,又来为南渡号脉。

  奇怪的是,叶寻发现南渡竟然紧张得手抖起来,他实在是摸不清楚脉象,无奈之下开口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害你的。”

  南渡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看着叶寻号完脉居然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大碍了,再好好将养几日就好了。”

  “谢谢您。”

  “没事。”

  南渡在叶寻的照顾之下,逐渐好起来,两个人也一起同行去了下一个村子,叶寻从来没有想起过要问南渡的身世,在这世上,谁还没个难言之隐。

  “南渡功夫好,确实是帮了我不少忙,直到三个月后,我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个月后,南渡收拾药草的时候无缘无故倒在了院子里,叶寻看见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南渡是以前没有养好,旧伤复发了。

  结果他替南渡诊脉的时候,诊出了他闻所未闻的脉象。

  他给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如假包换的男人,诊出了喜脉,有喜四个月。

  “我最开始为他诊脉的时候,并没有诊出喜脉。我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多遍,我甚至怀疑起来自己的医术。”

  南渡醒过来的时候,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一心只想着要赶快走,刚巧走到门口就遇上了端药进来的叶寻。

  “这是要走?”叶寻看着他。

  “我,我……”他一个字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叶寻拉着他回去坐下。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叶寻问他,面色跟寻常一样,没有厌恶。

  南渡心中一动,第一次遇见没有厌恶的人,“我,可以怀孕。”这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全力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蹦出来之后又是那样无力。

  南渡低着头,像是等着叶寻最后的审判。

  “这是有先例的,你不是怪物。”

  南渡惊奇地抬起头,眼泪比他先反应过来,叶寻替他擦掉眼泪,“别哭,我可以保你父子平安。”

  叶寻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他虽然知道有先例,但是他这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南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