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玉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字,是鹿幽的妻子吗?”

  中午一起用饭的时候,叶褚问。

  苏羽钺刚刚给苏泠夹了一筷子菜,看见苏泠也很想知道的样子,他开口道,“跟你们说个故事好了。”

  鹿幽年少成名的时候,才二十岁,少年年少自是轻狂,说了好些要行侠仗义的话,实际上,鹿幽也确实是做到了。

  他同柳青玉就是这么遇见的。

  那一日,天光大好,空气里都是槐花的香气,鹿幽路过这样一个镇子,恰巧遇见了柳青玉。

  “你跟我走。”柳父凶神恶煞地拽着柳青玉,想要拖着她走。

  柳青玉努力挣扎,可无奈她的力气太小,怎么也挣脱不了父亲的手,“我不去,我不去。”

  柳父拽着柳青玉往前走,一个不慎,撞到了鹿幽,柳父全然不管地继续往前走

  “您是不是应该跟我道歉呢?”鹿幽挡在柳父面前,笑得温润,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你谁啊?我凭什么跟你道歉。”

  “你撞了我啊。”鹿幽依旧笑着。

  柳父用另一只手想要把鹿幽推开,鹿幽屹然不动,甚至反手挑开了柳父抓着柳青玉的手,他将小姑娘带到自己这边,“你想要带小姑娘去哪里呢?”

  柳父气急败坏,“你管的着吗?”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前面便是官府,你若是要胁迫小姑娘做些什么,即使是亲生父女,怕也是说不过去。”

  柳父见有人不断看着这边,都是乡亲邻里的,他那点心思他们也都知道,一时之间竟然慌张起来,放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的狠话便落荒而逃了。

  鹿幽回头,只看得小姑娘的眼睛分外明亮,不知道是槐花香甜醉了人,还是小姑娘的笑醉了人,她竟也是一点儿也不怕的么?鹿幽这样想。

  “青玉谢公子搭救,”柳青玉朝着他盈盈一拜,下一句便是,“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

  鹿幽一下子恍了心神,“不,不必了,本是举手之劳。”

  可是柳青玉无处可去,鹿幽只得让她跟着自己,对外只说收了个天资聪颖的女弟子。

  柳青玉大胆又活泼,有她在鹿幽身边,鹿幽觉得无趣都少了些,只是那以身相许的话语,鹿幽不许柳青玉再提起了。

  “公子有心上人?”柳青玉一面跟着鹿幽走在山路间一面问。

  “没有。”

  “那公子是不喜欢我?”

  “也不是。”

  柳青玉一下子挡在鹿幽面前,鹿幽只得停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能娶我?”

  “你年纪尚轻,又是那样的家庭,我怕你不能理解情情爱爱呀,你以后要是真遇上了喜欢的人,又要来恼我了。”

  鹿幽这一席话说得认真,柳青玉尚才十六七岁,他又知道了当初那样凶神恶煞的人,竟然真的是柳青玉的亲生父亲,她母亲早亡,父亲居然有了把亲生女儿买进青楼以换取钱财去赌博的想法,柳青玉尚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她恐怕连喜欢都不知道。

  “你就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啊,你知不知道那日,你挡在我父亲面前,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我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娶我,愿不愿意同我共度余生,愿不愿意成为照亮我灰暗人生的光亮?”

  山风呼啸而过,卷走了好多声音,唯独剩下了一声坚定的愿意。

  有些遇见,是命中注定的。

  有些失去,也是命中注定的。

  情谊可以像玫瑰一样浓郁,也可以像白水一样淡而无味,让世人惋惜的是,这是同一份情谊。

  柳青玉同鹿幽成了亲,可是鹿幽行侠仗义的脚步还是没停,他们依旧在江湖上漂泊。

  成亲后的第五年,柳青玉对鹿幽说,她想要一个家,她说她厌倦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她说她理解鹿幽,她说也希望鹿幽可以理解自己。

  鹿幽不理解,不理解明明当初愿意跟自己行走天下的妻子怎么就不想了。

  两人最终也没有谈拢,鹿幽有一日醒过来,就失去了柳青玉。

  他找了她几十年,从少年找到老者,从满头青丝找到花白头发,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找到退隐江湖,他再也没有了柳青玉半点消息。

  又是一日,他行到当年与柳青玉初见的地方,槐花香甜怎么能醉人呢,醉人的始终是那个对自己笑的小姑娘。

  “霖江这一招挺狠啊,”叶褚感叹,利用鹿幽寻找柳青玉的迫切心情,成为了背后黑手,坐享渔翁之利,“得亏你争气,循了这一条来龙去脉。”

  “你当我游山玩水楼的情报是闹着玩儿的。”苏羽钺得意之下,又转头看着苏泠,满脸写着快夸快夸我。

  大庭广众之下,实不能拂了堂堂苏大楼主的面子,“很厉害。”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你嫁给我不亏的。”

  苏泠臊得回了房间。

  其他人选择忽视他们。

  这就叫做选择性眼瞎和耳聋。

  鹿幽找过去的时候,柳青玉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他轻轻叩响院门,当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眼睛里已经都是泪,他说∶“青玉,对不起。”

  柳青玉明显愣住了,她对这几十年后的相见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鹿幽拥住她,思念一复一日地增长,年岁过去,已没法再提起当年究竟是谁的错。

  柳青玉也环住他,青山绿水间,不如携手同归。

  失而复得总是令人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