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谢玉仰头,瞳孔霎时放大,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手指蜷起,一副无处安放的无措模样。
他可怜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明明被霍寒欺负成这样,现下能依靠的却只有他。
于是,当他终于被带着翻个身的时候,立刻抓住了霍寒的脊背,毫不留情的抱紧,在上面,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鲜红的抓痕。
好半晌,谢玉的脑袋清明,才终于反应过来,霍寒方才问的话。
他张口,还没攒够力气回答,就见霍寒抬手,主动擦了擦他的泪,说:“全废掉好了。”
“谁让他,觊觎我的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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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渐西移。
直到天蒙蒙亮,所有的厮杀全部撤去,谢玉才被霍寒抱进帐篷里,眼泪未干,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像条濒死的鱼。
被喂了几口蜂蜜水,那犹如枯井的嗓子才能能堪堪吐息。
眼看人又要抱过来,谢玉慌忙攒了些力气,往一边挪了挪:“别……”
奈何,他的行动远不如霍寒快,没动一下,就又被对方按住,毫不费力的困在了身下。
霍寒恶劣极了,知道他受不住,偏扣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瞧他:“怎么,方才的大戏,督主看的不满意?”
满意。
盛长宁三条腿全废,鲜血淋漓的尖叫,他自然满意,只不过……
谢玉别过头,通红的眼角还有泪水打转:“你太狠了。”
霍寒便掰过他的头,纠正道:“前些日子,不是你说想死在我这儿。”
“那也不能如此。”谢玉坚持:“我若真的死了,便无人叫你'夫君'了,不对……”
他顿了顿:“我死了,你便听别人叫'夫君'去吧……唔……”
话未说完,又又又被吻。
这一下吻的也狠,将谢玉那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又散了个干净。
美人没了反抗的余地,只能无声的掉眼泪。
霍寒松开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去擦他的泪,低声哄着:“没有别人,只欺负你。”
可……这次的眼泪擦不干净,抹了又有,抹了又有,霍寒便不再玩笑,将人好好揽进了怀里:“玉儿,怎么了?”
谢玉枕着他的手臂,终于说出了自己前几日做的自杀的梦。
他是靠仇恨活着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大仇得报,自杀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没有霍寒之前,谢玉不会觉得这是噩梦,但现在……
他说:“子瑜,我不想死。”
霍寒便低头,亲亲他的指尖,又亲亲唇角:“不会的,到时候若是你想做皇帝,那我便给你做将军;你若是不想做,也可以让位给逍遥王,然后,我在江南置办了几处宅子,可以带你……”
“宅子?”
霍寒在江南置办了田地。
谢玉觉得新奇,于是打断他:“你从未与我讲过。”
“之前觉得你想留在京城,便没讲。”男子托着他的腰,又将他往上抱了抱,细心的为他揉着小腹:“但若是你不想留,夫君可以带你去江南。”
“做做生意,或是开个镖局,赚些小钱养活你。”
说着,霍寒又玩笑了一句:“总之,都比你走私火药安全。”
谢玉终于来了兴致,霍寒低头,瞧见他那无神的眼睛里,少有的亮起了光,问:“会有家丁吗?我不大会做饭。”
“会。”霍寒道:“你若是乐意,可以招些人进来,随你支使。”
谢玉又想了一会儿,终于松下一口气:“寒郎啊……”
他握霍寒的发,将那黑发同自己的白发缠在一起:“你若是喜欢了别人,我可怎么办……”
谢玉本以为,霍寒会回什么“不会的”“只爱你”。
原本,应该是很浪漫的话。
但他总听见顾海平对自己的相好那么说,第一天说了,第二天换人,故而,也对这些字眼,越发不信任。
却不想,霍寒张口就是:“那些地契房契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若是不听话,你大可以将我赶出去,我无家可归,再去你那儿应聘长工。”
“所以……”霍寒晃了一下他,吊儿郎当的问:“小公子,还收长工吗?”
谢玉怔怔瞧着他,半晌,张口回:“留下吧,你比牲口还猛嘞。”
其实,霍寒最初置办宅子,只是因为想谢玉了。
他被武林盟主管着,不敢与朝廷发生任何关系,只能在办宅子的时候,写上玉儿的名字,幻想着,他的娇娇会在这里,与他一起生活。
他依然会每日早起,做谢玉最喜欢的粥,炸谢玉最喜欢的小黄鱼,却没敢想过,他的娇娇,真的会再回来。
就这么被他欺负哭了,还依赖着他,窝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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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寒哄着谢玉,哄着哄着,便将人哄睡着了。
他也睡下,迷迷糊糊间,听见谢玉呢喃着:“寒郎,轻一些……”
霍寒撩了撩眼皮:“有轻吧……怎生如此娇气……”
谢玉拧着眉,像是真的梦见他狠了,呓语着:“都是……你的错……”
“好吧。”霍寒又抱了抱他:“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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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气,野兔乱窜,水鸟光临湖边,霍寒直到傍晚才醒,醒的时候,谢玉依旧在睡着,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男子微顿,思索片刻,终究是拿起常带的短刀,刷——
砍断了自己的衣袖。
又抱着人喊了他几声:“娇娇,玉儿,怀瑾……”
几个称呼轮着喊,腻腻歪歪的,终于将谢玉叫醒了一些。
谢玉掀起眼皮,霍寒便轻啄一下他的唇角:“我去打只野兔烤给你,你先歇着,睡醒了别紧张,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嗯……”谢玉应了一声,乖乖被亲,躺下的时候,又宝贝似的,握着那一截断袖翻了个身。
霍寒觉得可爱,又忍不住低头,吻了下谢玉的额头,才依依不舍的走。
太阳渐渐落了山,谢玉闻到了烤肉的香味,终于拖着快散架的身子站起来,走出帐篷。
远远的,瞧见霍寒在岸边生火,便拖着惺忪的睡眼靠在他身侧,时不时出声,指导他烤兔子。
谢玉虽不会做饭,但年少时也曾随父亲征战四方,行军途中生火烤野味是常事,故而,对这些颇有研究。
他仔细说着,却不知不远处的草丛中暗潮涌动,一只眼睛阴恻恻的盯住了他,紧接着,嗖——
毒箭出筒,撕破空气,直冲谢玉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