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一看她这似笑非笑的脸就知道她心里必定又卯着劲儿找茬。

  他不想和任何人争辩, 他多希望当遇上沟通问题时,一句“要不你报警吧”了事。

  于怀素转着笔,语气云淡风轻:“伽黎接手代理CEO一职也有一个多周了, 在处理工作方面虽然无功无过, 但无过不代表无罪。”

  沈伽黎:“我代理工作而已,怎么还要坐牢?”

  于怀素笑笑, 钢笔重重搁在桌上,语气冷了几分:“你口口声声说是流景亲自委托你代理CEO, 当时事态紧急,我们唯有孤注一掷相信你,但有些事越想疑点越多。”

  “众所周知, 委托代理需要出示公证处的证明以及信托公司的合同, 但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两样证明,单凭一封书信就敢执掌公司大权,是否太过草率。”

  于金主跟着附和,颇有小人得志的嘴脸:“是南总写的还是你自己伪造的书信, 这件事还真不好说呢。”

  沈伽黎终于逮到机会说出那句:“要不你报警吧。”

  “不要妄图用报警瞒天过海, 我们不吃这一套,罪犯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犯罪,但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法律有权对其进行审判。”于怀素眼尾一挑,显得志得意满。

  “现在你要么出示两样证明,要么就像你说的,请执法机关来裁决。”

  就像于怀素说的,单有一封书信, 即便经过笔迹鉴定证实为南流景本人所写,但只要没有授权委托证明就不具备法律效力, 如果于怀素要状告沈伽黎,沈伽黎确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现在南流景智商回到六岁,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就算他证明自己确实委托过沈伽黎,也不过是亡羊补牢,法律上根本不承认。

  沈伽黎坚信这两样委托证明,一定有,但不知道南流景放在哪里。

  看着沈伽黎在沉默,于怀素免不了得意。像南流景这种突发状况,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准备好授权委托书,那封书信也多半是沈伽黎伪造的罢了。

  平时看着他不争不抢本分老实,实则鬼心眼加起来得有八百个。

  “伽黎,这样吧,我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帮流景的忙,好歹你也是我家媳妇,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两小时内,我们要见到委托书,否则,为了公正我也会大义灭亲。”

  于怀素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沈伽黎记住,是她给了他机会,要他记住她的好,记住自己欠了她天大的人情。

  沈伽黎心中一喜:她这么说,是不是我可以回家了?

  不等后话,沈伽黎一秒起身,给杨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沈伽黎光荣退堂。

  于金主看向于怀素,跪舔之情溢于言表:“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幻海这么大家业岂容一个毛头小子胡作非为,于太太来得真如神仙下凡,佩服佩服。”

  于怀素没心思听他胡吹乱舔:“大家也都去休息吧,两小时后在这里集合。还有,斐遥,你跟我来。”

  南斐遥低着头跟着于怀素进了办公室。

  于怀素开始不发一言,抱臂望向窗外,南斐遥也大气不敢出,低头垂手像个等待挨训的小学生。

  过了快一个世纪,于怀素终于从皮包里掏出一份牛皮纸袋扔过去,表情冷峻:“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被第三人知道,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吧。”

  南斐遥接过纸袋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阅读过后,表情骤然失色:“妈,你这是伪……”

  “你闭嘴!”于怀素咬牙切齿呵斥住他,“我不这么做能怎么办,摊上你这样的儿子我能怎么办,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别再让我操心!”

  这是一封伪造文件,上面盖着幻海集团的公章,乍一看几乎以假乱真。

  自打南斐遥和沈岚清的婚事确定日期之后,沈岚清便成日郁郁寡欢,南斐遥还以为是他军心动摇不想和自己结婚,好说歹说才哄着他说出实情。

  沈岚清说,他家的公司是外公那辈辛苦打下的天下,母亲用半辈子的时间为了公司呕心沥血,只因为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将股份抛售给美国企业,想以此做大做强,结果美国遇上次贷危机,导致公司受到牵连,一落千丈,债台高筑,母亲不想两辈人的心血毁在她手上,便央求沈岚清出面求南斐遥帮忙。

  还是上次的投资计划,她先找过南流景,但被南流景拒绝连带羞辱,她便把主意打到南斐遥身上。

  但南斐遥不像他哥正式掌管公司,也实属囊中羞涩,可他实在看不得最爱的沈岚清成日以泪洗面,最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之前南流景将一桩日本精密零件的跟进工作交给他,说巧不巧,合作期间那间公司破产了,退回了订金和违约费至南斐遥这边,刚好两个亿,也正好补上岳母的投资项目。

  这笔钱本属于幻海集团,但南斐遥为了讨好沈岚清却拿这笔钱给了未来岳母,现在只要南流景还是痴傻的,就没人会过问这件事。

  贪污公款两个亿,就算是董事长的儿子也洗不清,极有可能面临无期甚至是死刑。

  为了不被发现,于怀素凭借自己曾经任职CFO的经验,钻了空子伪造了反馈文件,只求这件事不要被任何人知晓。

  但于怀素千算万算,没算到即使南流景傻了,沈伽黎却接手了工作,虽然不知道沈伽黎到底几分能耐,但绝对留不得。

  于怀素很想哭,但她不能哭,一旦因为她一时懈怠导致这件事撕开一道口子,她就要和儿子两人牢底坐穿,现在,她必须要将沈伽黎拉下马,这是活下去的唯今之计。

  祈祷,那两封委托书根本不存在。

  *

  车上,沈伽黎疲惫抵着车窗,思考着这两封委托书所在何处。

  刚才给李叔打过电话要他询问南流景,南流景听到沈伽黎的声音便抢过电话:“老婆,你交给我的花我保存得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伽黎没心情管什么花不花:“你在信里说有两份委托文件,你还记得放在哪么。”

  南流景:“什么是委托文件?老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完了,他连什么是委托书都不知道。

  是啊,要一个六岁小孩读懂大人世界的规则实在是强人所难。

  沈伽黎:啧,这么说我真要坐牢?要不装病申请保外就医?我不想每天踩缝纫机。

  前座的杨司机长叹一声,心疼沈伽黎也心疼他老板。

  “南总从前是个计划性极强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极有规律且井井有条,昨天见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真是惋惜又痛心。”

  沈伽黎幽幽望着窗外,听到杨司机这番话,双眸倏然一睁。

  一句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BGM

  一向做事有条不紊的南流景,为何在书信中打乱了数字排序,这不像他。

  记得排序顺序是617823,还少了45这些数字,这应该不是简单的序号,而是某种提示。

  沈伽黎转动他不灵光的小脑袋回想着当日的场景。

  南流景那天一上午没来,中午来了后手里多了两份文件,然后他喊杨司机带他去了什么地方。

  “杨司机,上个月二十八日那天中午,南流景从外面回来又让你载他去了别的地方,去了哪里。”

  杨司机思忖半晌,道:“回了家,他没和我说回家做什么,但是我在楼下瞥了一眼,见他进了卧室。”

  沈伽黎:“回家,现在。”

  沈伽黎回了之前住的宅子直奔南流景的卧室,往床上一坐,环伺周围。

  617823会不会是密码呢?

  但是……今天起得很早,公司和家来来回回耗费了他大半精力,现在只想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一觉。

  要不先眯一会儿,就十分钟。

  为了防止像以前一样眯过头,定个闹钟。

  手机放哪了?好像落公司了,算了不管了,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到点会醒的。

  沈伽黎脱鞋上床躺平,

  ……

  墙上的挂钟,时针缓缓指向十二。

  公司会议室里,只有总裁的位置空着,其他人端坐原位苦苦等候。

  距离于怀素给出的两小时之期已经又过了一小时。

  领导们频频看向手表,心里抱怨着:这一上午啥事没干,光听这婆娘差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十二点了该吃午饭啦。

  于金主烦躁地摸了摸光头,看向于怀素:“于太太,三个小时了,你确定沈伽黎还会回来?”

  于怀素抬眼看着钟表,视线随着秒针节奏移动:“再等等,兴许是这个点路上堵车。”

  “嫂子该不会畏罪潜逃了吧。”南斐遥也等得极不耐烦,他和沈岚清约定好午休要互通电话,结果为了个该死的沈伽黎害的他和沈岚清得少说好几句。

  于怀素瞥了他一眼,暗示他:你没资格说话,给我乖乖等着。

  “咔嚓。”

  时钟的分针秒针时针全部正正当当指向十二,于怀素蓦地起身:

  “不等了,现在马上报警,以伪造信件霸占公职为由对沈伽黎实施抓捕。”

  领导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伽黎继位虽然没几天,但他任职期间他们这些人可都表现出十足的忠心,现在改朝换代,他们这些曾经的忠心老臣唯一的结局就是挫杀清算,乌纱不保啊。

  完了……

  于怀素看着无动于衷的领导们,嘴角是似笑非笑:“怎么,不愿意?让你们报警是给你们机会,自古以来,逆党拥立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没有实权,说话像放屁!”

  一声尖锐咆哮,吓得领导们齐齐缩肩低头。

  于金主第一个表忠心,不再犹豫果断拨通了报警电话。

  于怀素还不算完,讥笑着问领导们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见证法制现场。

  这一下,领导们也不敢不从,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不得已齐齐起身。

  前往沈伽黎家的路上,于怀素给身边的南斐遥发了条短信:

  【你不用怕,妈妈总有办法,别哭丧着脸,给我笑到最后。】

  南斐遥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想的却是不能给沈岚清打电话了。

  警察和幻海所有领导层呜呜泱泱聚集在南流景家外,怎么敲门也不见人来开,于怀素给南丰打了电话问到了电子锁的密码,直接给警察看要他们进门抓人就行。

  一窝蜂冲进屋内,大家分批行动找寻沈伽黎的藏身处。

  但……

  沈伽黎根本没藏,反而平躺在床上一脸安详。

  于怀素:“他畏罪自杀了!”

  警察:……

  警察摇了摇沈伽黎,把人摇醒。

  沈伽黎缓缓睁眼。

  得,又双叒叕眯过头了。

  沈伽黎看着屋内多出的甲乙丙丁,揉揉惺忪睡眼:“干啥。”

  “我们怀疑你伪造书信霸占公职,希望你随我们去警局接受调查。”

  沈伽黎:……

  现在有些执法人员的脑回路真是让人心寒。

  对他还算有好感的领导们不忍心再看,唉声叹气离开房间。

  于怀素落井下石:“伽黎,妈妈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没办法,为了这世道的公平公正我必须大义灭亲,你会理解我吧。”

  沈伽黎心烦:“你的戏怎么这么多。”

  于怀素冷笑:“就是演给你看的,算是为你践行咯。”

  沈伽黎下了床,打开南流景的衣柜,漫不经心问:“践行?阿姨你要去哪?坐牢啊。”

  刚才那一觉养精蓄锐,令他回忆起了许多小细节。

  比如当时为了报复南流景在他衣服上贴贴纸,因为太过疲惫躲进他衣柜里稍眯片刻,就在这里他发现了一只内嵌式的密码箱。

  输入617823几个数字后,密码箱发出“吧嗒”一声,箱门随即弹出。

  沈伽黎看到里面摆了两份用牛皮纸装起的文件。

  果然,他相信有,就一定有。

  他看也不看里面内容,把文件抽出来递给警察,言简意赅:“委托书。”

  于怀素身体骤然紧绷,情不自禁瞪大双眼凑过去想一探究竟。

  警察抽出文件仔细阅读,片刻后,他无奈地瞥了眼于怀素,将文件塞进她手:“太太,请你下次查明事实再报警,不要浪费警力。”

  两份文件,均来自国家公证处和中华信托,白纸黑字带印章写得清楚明了:如果南流景任职期间发生任何意外,所有工作将全权委托给代理人沈伽黎。

  乙方后面还有沈伽黎的亲笔签名。

  沈伽黎想起之前南流景拿给他签名的那六份文件,委托书也混在里面让他一并签了。

  看着于怀素不知悔改反而红眼相对的脸,沈伽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南流景不直接在信里写明委托书的存放处。

  这也是他未雨绸缪的一环,否则像于怀素这种人要是提前知道有委托书的存在,她会不想办法得到委托书自行销毁?再给沈伽黎扣一顶霸占公职的帽子。

  他要的就是幻海电子所有领导亲眼见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让于怀素也无法从中作梗。

  因为委托书本不会随意公开,但既然是意外公开,那就没办法了。

  南流景,兵法的神。

  只是南流景还是高估了沈伽黎的智商,他以为他打乱数字排序刻意制造异样,沈伽黎能一眼便知,但沈伽黎看不懂,或者说懒得动脑细想。

  警察们鱼贯离开,领导们围着沈伽黎你一言我一语道贺,恭贺他沉冤昭雪。

  “于太太,既然这件事是误会,您总该给沈总道个歉表下诚心。”有领导提议。

  被逼上梁山,于怀素也无路可走。

  她微垂着头,手指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声音没什么底气道:“对不起,伽黎,是我不经查证误会了你,但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伽黎却在想:

  果然解决沟通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要不你报警吧。

  离开屋子,于怀素回头望向大宅,眼中带恨。

  良久,她掏出手机给熟识的媒体打了电话:“放出消息,就说南流景智商只有六岁,而且已经失忆,六亲不认。”

  一个沈伽黎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要是南流景有朝一日恢复记忆重新接手工作,贪污两亿的事必定会被他查出来。

  只要,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傻瓜,他无法正常接手工作,就算恢复了也没人再敢让他官复原职。

  *

  下了班,沈伽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见南流景坐在门口,手捧山茶花,见到他回来,笑容爬上脸:“老婆你回来了,我好想你,你看,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有认真完成。”

  沈伽黎随手接过山茶花,道了句:“怎么坐在这。”

  李叔帮忙接过外套,笑道:“沈先生,自打你今早离开后,少爷一直坐在门口等你回来,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有点恐怖。

  “是啊,就连吃饭都是在门口吃的,我也劝他让他回房休息,可他执意不肯,说一定要做沈先生回家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南流景就像只忠诚的小狗,沈伽黎走一步他也跟着滑动轮椅往前一步,动作笨拙又倔强,如果有尾巴,恐怕要摇成螺旋桨。

  可沈伽黎没精力做一个合格的铲屎官,他没心思理会他的小狗,疲惫躺在床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南流景跟过来坐在床边,拉起沈伽黎的手晃了晃:“老婆你累么,我给你揉揉肩。”

  沈伽黎虚虚“嗯”了声,半睁开眼看向南流景。

  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流景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还穿着可笑的小狗图案毛衣,低着头,认真的在他的手臂上毫无章法乱揉一气。

  心里涌上一丝酸涩。

  看得出,南流景很在意保护山茶花的奖励,视线频频看向那朵花,却因为不忍老婆劳累,到嘴边的话强行咽回去。

  不知道当年六岁的南流景是否也这般模样,明明有很多想要的东西,却因为失去母亲的依靠而学着放弃一切欲望。

  “南流景。”沈伽黎抽回手。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不是,我说过,你要是能保护好那朵花我会给你奖励。”

  话一出口,沈伽黎一秒后悔。

  我不是只想躺着么?

  但看到南流景那激动的小眼神,他只得心道算了算了。

  庭院里。

  南流景拎着一根仙女棒,明黄色的焰火此起彼伏,喷射出无数的小星星。

  微光映亮他的脸庞,露出小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沈伽黎斜斜倚着墙,手里也拎着根仙女棒。

  缺乏浪漫细胞的他能想到的最好奖励就是陪南流景一起放烟花。

  但南流景很开心,不管奖励是放烟花亦或是其他,只要老婆陪在他身边他就开心。

  他看向沈伽黎,见他还是一副疲惫模样,只能靠墙壁支撑身体,脸上也没一点笑意。

  南流景拉过他的手:“老婆,你很累么。”

  沈伽黎:“嗯。”

  “累就坐下,坐我腿上,我抱着你。”

  沈伽黎看了眼他的双腿,心道还是不要了。

  医生说他的腿部有轻微骨折,需要暂时依靠轮椅。

  本来就下身瘫痪,这又轻微骨折,这腿可以直接砍掉卖了吧,就怕人肉叉烧包都不屑用这废腿。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暂时需要轮椅?暂时?

  怎么是暂时呢。

  沈伽黎想不通,但决定不要为难自己,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听好了。

  南流景见他不动,双手握住扶手支撑起上半身,勉强往旁边移动,腾出一点位置,拉着沈伽黎坐下。

  狭窄的轮椅中,两人紧紧相挨,手中还在燃烧的仙女棒不小心粘在一起,迸发出更加激烈的火花,试着扯开,但高温相熔几乎要黏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粘在一起了。”南流景怔怔道,“就像我们,粘在一起。”

  沈伽黎无语,南流景失忆后不仅没了从前的脾气,还少了些说话的智慧,什么粘在一起……

  “啾~”猝不及防,沈伽黎脸上落下一道柔软触感。

  他随即望去,南流景偷亲这一下还当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双颊绯红,晃着仙女棒佯装无事发生。

  “老婆。”他低着头,脸上掩饰不住笑意,“照顾我这样一个傻子,辛苦你了。”

  沈伽黎静静看着他,不动声色。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