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会长拥有无论说什么鬼话都能真挚诚恳的特技,奈何不争气的儿子没有学到半分他的才华,校霸平平淡淡扫过去一眼,柯峥已经眼神忽闪地望起了天。
池越本来就不相信,看到这反应更加不信了,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回了一个“哦”。
林栖挑了下眉:“你不相信我?”
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池越艰难地选择违逆本心:“没有。”
食堂里人很多,他们这一排队伍尤其长,林大会长估算了一下排到自己的时间,顺理成章地继续说:“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相信的样子。”
“要怎样才能算是相信?”池越依靠一年来和林栖斗智斗勇的经验,敏锐地感觉到危险,不动声色想要走,然而为时已晚。
林栖把他抓回来,眼睛一弯:“你笑一下我就信。”
池越还没有开口,柯峥先闪到了三米之外。
说实话,校霸来到明世这么长时间,他和一大票学生就没有见到校霸笑过,大家以为他要么是面部神经坏死,要么是天生暴戾,不管哪一种都是危险物品,理应远离再远离。
食堂人多,关注他们俩的人也多,看到柯峥往后闪、再看到会长抓住校霸的手臂,学生们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连坐在远处的学生都站了起来。
池越没有注意到,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栖。
他知道这是大魔王又在故意逗他,可他却诡异地生不起气,也没有甩开的想法——他像是被林栖那只没有用什么力气的手封印住了,林栖一碰他,他的一身战斗力就毫无用武之地。
“笑一下都不可以吗,班长好无情。”林栖不想他们的对话让别人听见,说话都是靠在他耳边说的,温热的吐息拂过皮肤,池越莫名觉得喉咙有些痒。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
“我……”
这时,乔煜喜气洋洋地端着狮子头走过来,看到他们还在排队,忍不住啧了一声:“噫,怎么还没排到你们,你们效率不行啊。”
池越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乔煜满脸问号:“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得罪你。”
池越没回,乔煜懒得理这种喜怒无常的小学生,转头看向林栖:“会长,反正都撞上了,待会一起吃饭啊?”
柯峥怒目而视:谁想和校霸一起吃饭?
林栖:“可以,我没什么问题。”
柯峥:“……”
最终还是坐在了一起。
柯峥心如死灰地在乔煜对面坐下来,颓废的样子看得乔煜不明所以又哭笑不得:“虎哥,你这又是怎么了?”
“没怎么,看你帅,对着你吃饭比较下饭。”
“你这句话还是怪实诚的。不过说良心话,还是我们越哥更帅。”
林栖抬起眼睫,认真对比了一下他们俩的五官,中肯地评价道:“乔煜同学,你自我认知好准确。”
池越一顿。
乔煜笑着说:“会长,你不要夸他,他不经夸的,多夸夸我好吗,我才是需要关爱的祖国花朵。”
“啊,真的吗。”林栖捏着饮料杯,仔细盯着池越,想看看他到底有多不经夸。
池越:“……”
他感觉自己有点要扛不住了:“别这么看我。”
“看你帅也不行吗?”
池越想也没想:“不行。”
林栖很遗憾:“好吧,小气鬼。”
吃完回宿舍,他们四个在同一栋宿舍楼,但不在同一层,进楼之后,乔煜和柯峥就对他俩说了再见。
他们回来得算是迟,楼道里也没有其他人。池越全神戒备,警惕大魔王的一举一动,然而一直到宿舍门口,林栖也没有任何动作。
眼看着他要进门,池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林栖忽然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池越,你确实挺帅的,不用害羞。”
说完,林栖心满意足关上门:“午安。”
午后的校园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池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爬起来进卫生间,再一次洗了洗脸。
“……”洗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麻木地泼上一捧冷水。
只是对着镜子泼水没什么用,镜子里的他脸色还是很红。
下午的数学课,大家都很恹恹欲睡。
不过每个困到头点桌子的学生都觉得,这完全不能怪他们,毕竟窗外的阳光那么好,教室里的冷气又那么适中,不犯困简直愧对这天作之合的搭配。
苏绣不言不语扫视一圈,酝酿出足够的安静气氛后,黑板擦“啪”的一下打在讲台上,效果堪比惊堂木。
学生们全都清醒了,苏绣平静地说:“来,那个刚刚快要睡着的,霍思洋,你说说这题怎么解。”
霍思洋站起来,努力辨认黑板上的字:“报告!”
苏绣:“说。”
“我不会。”
“不会还敢睡觉,”苏绣扔出一截粉笔,精准地弹上霍思洋的脑门,“这节课给我站着听。”
霍思洋揉揉脑壳,倍感郁闷地说:“哦。”
又抓了几个犯困的学生,总算没有人再敢尝试在老师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睡觉了,苏绣顺利讲完一节课,临到快下课的时候,她说:“十一月份省内要举办数学竞赛,我们班级分到了两个名额,大家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答案毫无疑问,学生们立刻兴奋了。
“会长,会长,会长。”
“校霸,校霸,校霸。”
苏绣咳了一声:“要说名字呀。”
同学们配合地改口:“林栖!池越!”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班就由林栖和池越两位同学参加,希望两位能为校争光。”苏绣看向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也希望你们两位同学能多利用课余时间,一起讨论学习,共同进步。”
林栖没有意见:“好。”
池越也说:“知道了。”
放学时间,林栖和池越被苏绣留了下来,和其他准备参加的学生一起参加练习。
林栖告诉严叔,让他晚点再来接自己,而后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和池越一道去了阶梯教室。
一共有十个人参加,多数是高三生,指导老师是学校资历最深的数学老师,教书二十多年,拿过的奖章可以挂满一面墙,还给高考出过试题。
老师很和蔼,见到学生都到齐了,先是详细说明了竞赛题和常规题的区别,又讲了一些解题的技巧,最后列出一道竞赛题,让他们解答。
林栖参加过竞赛三次,驾轻就熟,读完题目后正要打草稿,池越突然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手里的黑笔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
池越瞄了瞄他的脸色,当机立断地说:“林栖,我和你比赛,来不来?”
“来。”林栖就着黑线折叠起草稿纸,“不过要先说好,赢了有什么奖励,输了又有什么惩罚。”
池越只是想和他比个赛,还没深思到这一层:“不知道,你来决定。”
“我决定啊,”林栖慢慢问,“你就不怕我再坑你啊?”
池越没怎么思考,下意识就回:“你还会吗?”
林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应该不会了。”
毕竟这位校霸同学,真的记仇。
第一题通常都是用来给学生找自信的,并不算难。两个人根本不用思考,自然而然就写出了答案,在同一时间完成,也就没有了谁赢谁输的说法。
接下来老师讲课,他们没有说话的时间,直到下课,池越才有空问:“平局怎么算?”
“不怎么算,”林栖收拾好东西,拉着他离开教室,“我饿了,陪我去买东西吃。”
“……你怎么又要吃。”池越被他拽着,路都快不会走了,僵硬地跟在他身后。
“我饿了啊,饿了当然就要吃饭啊。”
路灯不知在什么时候亮了起来,一团团轻盈的光晕笼罩住周围的方寸之地,阻挡住无孔不入的夜色。
学校外的小吃街烟火气十足,商家们搬出烤架,黑色大电风扇开到最大,把香气吹得远飘十里。
“你要吃什么?”林栖转过头问了一句。
“随便。”池越没什么挑的,他不挑食。
“那就买跟我一样的了。”林栖在关东煮前选了几样食物放进杯子里,递给他,“给。”
池越心不在焉地伸手一接,不小心握住林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倏地回过神:“……谢了。”
“不客气。”男孩子之间的肢体触碰太正常了,林栖也没有在意。
两个人没有停留,继续往里前进。
小吃街里也有明世的住校生,看到林栖后兴奋地打了个招呼,又在看到会长身后的校霸同学时,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尖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长又和校霸在一起!
吃到一半,林栖的手机响了。
他接听:“妈妈。”
唐若薇开开心心地说:“宝贝,今天严叔没空,我来接你回家。”
林栖警觉地眨了一下眼睛:“……你在哪?”
“在学校门口呀。”唐若薇敏锐地往小吃街望去,“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又去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有。”林栖否认。
唐若薇伤心地问:“难道我做的菜还不如外面的孤魂野鬼吗?”
“孤魂野鬼不是这么用的。”林栖纠正艺术家别出心裁的形容方式,在唐女士过来逮捕之前迅速和池越告别,“我有事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池越尚在状况外:“等等。”
林会长逃之夭夭,没听到这两个字。
池越:“……”
他就知道林栖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