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笙也罕见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舞台排练而养成早起习惯的裴年提着午餐, 挨个敲响了她们的房门。
“下午还要赶飞机呢，先起来吃点东西吧，晚上回去再补觉。”
林笙和小橙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机械进食。
昨晚裴年是没什么事了, 可她们俩还要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好在粉丝的情绪已经安抚下来了.这一波绯闻闹得, 还是利大过于弊。”
裴年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上了小号摸进粉丝超话里，入眼第一条就是：
【撇开别的因素不谈, 年年这一波可真是蹭到了个大的！】
【对对对！还是在跨年舞台刚出的时候！这一波热度可真是给得太及时了！】
【舞台新粉来报道了！以前我对年年可真是误会太多】
看到这条评论时, 裴年“嗯”了一声表示十分赞同！
下一秒，评论区刷新出一条实时回复。
【呃……听说了个有关裴年的瓜，不过不保真，有人想知道吗？】
这话说得……裴年自己都有点好奇了。
她垂下眸想了想, 自己这半个月都泡在练习室里，每天只在家和公司之间往返, 还能有什么瓜？
难道是她那天背着林笙蹲在路边喝奶茶被拍到了？
裴年：！！
她轻咳了两声, 在林笙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你们先吃, 我上个洗手间。”
而在她小跑进卫生间并反手关上门时, 那条评论下已经盖起了高楼。
最开始发言的那人也迅速给出了答复：
【是这样的, 我有个朋友在荔枝台工作, 听说裴年彩排时头顶的吊灯砸下来了，好多工作人员都受了伤。】
【？？难怪，我看年年好几个伴舞腿上胳膊上都贴了创可贴】
【年年不会也受伤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发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裴年是否带伤上台这个问题。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情绪激动的甚至还提议要去她微博底下留言。
裴年虽然庆幸自己没被拍到偷偷喝奶茶，但对年糕们的反应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都想一会儿和林笙商量着发微博报平安了，就见又有人发言道：
【先说一句，这瓜保真。我有个朋友在荔枝台当摄像，当时正好在台下休息，亲眼看见那吊灯从年年头顶上砸下来！得亏年年反应快，躲的时候还顺手拉了两个工作人员。
至于大家最关心的受没受伤，我朋友亲口跟我保证，不仅年年没受伤，被她救了的那两位工作人员也毫发无伤！】
【？？】
【艹！这他妈运气得有多好！】
【我也觉得！捡钱什么的都是基操，打抱不平圈了个超级富婆粉丝，随手帮的老爷爷换来了个《穿越》，还有昨晚……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好运了，这直接是锦鲤转世吧！】
【艹楼上姐妹真相了！】
【……】
评论一条接一条地刷新出来，裴年却盯着那几行字，陷入了沉思。
那些曾被她遗忘在角落的记忆此刻都被翻找了出来，一件一件地串连成线：
吃瓜群众、《穿越》、彩排时被针对、还有昨天闹得轰轰烈烈的潜规则传闻……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糟糕开局，最后却走向了对她极其有利的发展。
裴年脑子里缺了的那根筋短暂地长了出来：
这不会……就是世界线说的帮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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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中午那个略显惊悚的猜测，裴年回程的路上一直都心不在焉地。
林笙同一句话说了许多次，她也没有听进耳朵里。
“我说你一路上到底都在想什么？”林笙就差没像那些暴躁家长一样捏裴年的耳朵了，“叫了你好几遍也没个反应！”
裴年：“怎、怎么了？”
她向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脸上的表情就差没告诉她们她有什么小秘密。
小橙哭笑不得，“小笙姐是说，后天年会！今年的地点定在了城郊的一家温泉酒店，让你别忘了！”
裴年敲了敲脑袋，“你们不说……我还真忘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她还特意打开手机，将它写进了备忘录。
不过年会这种场合，说正式也不算太正式，年会当天，裴年随便塞了两身衣服到包里，就打车去了酒店。
推开门时，刚好撞见也从后头车上下来的林笙。
“我说小祖宗诶！”林笙看见她这身打扮，差点没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你怎么穿成这样！”
裴年：？？
她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驼色大衣，高领针织毛衣，还有和大衣同色系的宽松长裤。
“这不是挺正常的？”
说着，裴年还伸手捋了捋出门前特意打理过的长发。
“年会！”林笙拉着她走到角落，“你就穿这样？！”
不等裴年反驳，她就指着不远处某个做了全套造型下一秒就可以直接走红毯的女星说道：“人家那样，才是正常的！”
裴年：“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年会而已，又不走红毯又没有媒体拍摄……
林笙恨铁不成钢，“因为人家火了！”
“她火了又关我什么事。”裴年小声嘟囔着，“我去年穿得那么好看也没人在意我啊……”
话音刚落，一道热情的女声就插了进来，“这不是年年吗？怎么站在这儿啊！”
裴年下意识回头，就见在公司内以趋炎附势出名的李晓精走了过来。
明明从前在公司撞见也一句招呼不打的人，此时此刻，对待她却像是十几年未见的亲姐妹。
裴年应付得吃力，偏偏林笙还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在被李晓精半强硬地挽住胳膊往酒店里走时，裴年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她也算是待爆小花了！
……
一直到走进酒店，裴年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她以为这场年会是给大家放松的，更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可一进门，差点没被各式各样的珠宝闪瞎眼！
就连小橙都破天荒地穿了条裙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时，小家碧玉的也挺好看。
“年年姐！”小橙匆匆扫了她几眼，“你怎么穿得这么……日常？”
不仅穿得日常，裴年脸上的妆也化得异常清淡。
裴年：“……”
说真的，她现在连遁地逃走的心都有了。
但下一秒，她又迅速转变心态，唇角勾了勾，颇为自信地往后拨开头发，“和所有人都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五官本就是偏向古典的明艳大气，只是从前被她的怯懦遮挡。
或许是心态不同，也或许是境遇的改变，如今的她，才算是真真正正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即便妆容浅淡，唇色也不耀眼，但只是站在那儿，就已经足够吸睛。
墙头草一号李晓精啪啪鼓掌，“说得好！”
裴年端庄地点了下头，心里却慢慢补上一句：
果然，《真千金》说得没错，不管心态如何，展露在人前的一定要是十分的自信！
作为圈内排名前列的大公司，正音出手也相当阔绰，酒店内的装潢走的是低调奢华的风格，侍者们也统一着装，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
裴年也不再像去年一样无人问津，乖乖地站在那儿，都有许多人上前来攀谈问好。
好在林笙没让她一个人“浪”太久，不多时便匆匆赶到。
有那么一瞬间，裴年甚至觉得自己是被家长带着认亲戚的小孩，她心安理得地站在林笙身后划水，只在话题cue到自己时附和两句，其余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乱瞟。
好巧不巧，在她的正前方，陈辉也正带着杭思嘉主动向公司内一位前辈问好。
前辈出道许多年了，曾经也是影视歌三栖的顶流巨星，如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虽然不常出现在人前，但地位仍在。
杭思嘉要是能搭上这棵大树……
裴年心里陡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然而这危机感持续不过几秒，就随着杭思嘉吃瘪的表情烟消云散。
也对，大腿哪是说抱就抱的。
裴年忍不住抿唇笑了下。
正和林笙说话那人问道：“年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裴年闻言，浅啜了口杯里的香槟，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没什么，就是心情好。”
“可不是心情好吗？”这句话刚说完，立马就有人阴阳怪气地接上，“《穿越》那么大个资源呢。”
裴年询声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陈辉和杭思嘉。
前者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后者则穿着一条撞色连衣裙，笑容却不像往常一样活泼灵动，视线交汇时，还能看到里头的愤懑与不甘。
裴年冷嗤了声，并不想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陈辉却不依不饶，“没想到年年唱跳还挺有一手，听说今晚还请了乐队来表演呢，不上台秀一秀？”
裴年挑了挑眉，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在这一颗全被勾了出来，“那怎么轮得到我秀呢？”
她视线越过陈辉，落到了杭思嘉身上，“这不有个全能新人吗？”
一瞬间，两人脸色青紫交加，被内涵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都到这儿了，裴年微一抬手，将香槟一饮而尽。
而后在几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昂首，将装逼进行到底，“失陪一下。”
前往洗手间的走廊空无一人，远离了人群，裴年那点刻意伪装出来的强势顷刻间消散。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又揉了揉自己紧绷的脸，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满满的快乐。
没办法，看杭思嘉吃瘪实在是太！爽！了！
裴年一路蹦蹦跳跳地去了洗手间，在里面照镜子臭美了十分钟，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可刚一出门，就被在门口等着的杭思嘉堵了个正着。
她低垂着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牙齿也紧紧咬着唇，配上她那张脸，活脱脱一个被人欺负了的清纯小白花。
“年年姐，”杭思嘉深呼吸了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怒气，“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以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你为什么……”
杭思嘉的声音越发哽咽，“要一次又一次地针对我？”
“针对？”裴年轻声反问：“你是指刚才，还是《穿越》？”
杭思嘉抽噎着不回答。
说实话，她这副模样，真的很容易勾起人的怜爱之心。
眸光潋滟，楚楚可怜。
她最擅长用无辜的表情来掩盖恶毒的内心，裴年后退半步，表情更加嫌恶。
“那我就再说一遍。”
“合约没签之前，我们不过是各凭实力，各取所需。”
“你觉得我抢了你的资源？”在这一刻，思维仿佛被本能掌控，没有什么从书里学到的技巧，一字一句，都是裴年愤怒的控诉。
“可你的资源，又何尝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你跟我谈针对？”裴年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微眯，眼神睥睨，“那么好，我承认我就是在针对你。”
“你满意了吗？”
杭思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她眼角鼻尖都已经变得通红，眼睫轻颤着，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落。
“为什么？”杭思嘉字字哽咽，“我们不是朋友吗？”
裴年不耐烦地“啧”了声。
这个场景真的显得她很像恶毒女配！
裴年瞬间失去了和杭思嘉周旋的耐心。
“你真的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杭思嘉，”裴年步步逼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那个名为可怜柔弱的面具从杭思嘉脸上掉落，她抬起眼，表情里终于露出些看待敌人的冷漠来。
“你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杭思嘉甚至以为裴年也是穿书者。
这样，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改变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杭思嘉重重喘了口气，心脏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刺激得加速跳动。
怎么可能呢？！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如果裴年也是穿书者，那她怎么会到现在才撕破脸皮？
应该在一开始就和她针锋相对了才是！
杭思嘉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裴年顺势道：“跨年晚会前造谣我潜规则上位想搞我心态的人是你吧？”
“我要是舞台出错，又背着资源咖的骂名，你觉得《穿越》就会是你的了，对吗？”
“很可惜，我没有让你如愿。”
裴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杭思嘉。
她个子高，站在身量娇小的杭思嘉面前，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她的路。
而杭思嘉，也从此时的裴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你……”
刚吐出一个字，裴年就撞开她的肩膀，一步步往前走去。
擦肩而过时，女人的嗓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荡开。
“别再跟我玩什么好朋友的把戏了。”
“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