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才灌了满口凉茶,听闻此话,一阵呛咳,将水全喷了出来。

  定情信物?!赵扬咳得喘不过气,脑海中却浮现那个下毒还不够,还要用匕首杀他的新娘的模样,若真是如此,那他更不敢留了啊!

  好不容易咳完了,赵扬泪眼汪汪一看,心也跟着拔凉了。

  恰在此时,洞口又传来动静,杜胥擎了两树枝的烤肉从洞口大剌剌走进来了,边走还边嘀咕道:“这洞里怎么这么冷?”待看清他家教主时,全身僵住了。

  他家教主……咳……这是被喷了一脸水珠?

  时空仿佛在此定格,三人俱是被定住一般纹丝不动,只有洞壁的摇曳火光,宣告着时间还在流动。

  “啪嗒。”一滴水珠顺着教主的脸颊滴落在石桌上,在这冷凝诡异的空气中发出碎裂的声响。

  教主低沉威严的厉喝紧跟着响起:“愣着干什么,还不舀水过来给我拭面!”

  杜胥遑遑将树枝往洞壁一插便跑向水缸,赵扬尽可能把自己往石床里面缩,直到缩到紧贴洞壁。

  当初他看世界杯时被对面妹子用啤酒呲了一脸都觉得要瞬间暴走,这回自己的口水喷了对方这个洁癖一脸,这要换了他自己,怕是要忍不住将对方掐死。

  更重要的是,这个谢逢性情古怪,你无法判断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往往是前一秒还说话说得好好的,后一秒就把人扇飞撞柱而亡了!

  赵扬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逢擦干净脸,毕恭毕敬地开口:“多谢两位大侠相救,此番我跳崖才能捡回条小命,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

  “跳崖?”谢逢审视的眼光瞥来,赵扬忍不住又往石壁上缩了缩。

  “嗯。”

  “你是无应门中人?”杜胥皱眉道。

  “不不不!”赵扬赶忙摇头,“我怎么会是无应门的人,那种臭名昭著、动不动就下毒的邪门歪道,我才不会去……”眼见杜胥眉头一竖,赵扬慌忙又改口道:“我是说,我不齿无应门动不动就把人掳去毒死的作派,同他们誓死抗争。他们人多势众,把我绑了去,我为了逃命,这才逼不得已跳的崖。”

  “哼,靠跳崖逃跑?你怎么不说你靠自杀活命呢?”杜胥不屑哼道,“而且,从上面跳下来还能毫发无伤?你知道这崖有多高吗?”

  我知道啊,赵扬无奈,可你和你家教主不也是毫发无伤吗?

  而且我也不是毫发无伤,我死了啊,我还领了死亡成就奖章呢。你们听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好吗!

  “我也不想啊,我跳的时候不知道下面是悬崖。大侠若是不信,可以去无数院茅房看看,保管那窗户下就是悬崖,童叟无欺!”

  “杜胥,听他说完。”

  谢逢一出声,杜胥立时就噤了声,回了句:“是,教主。”还恨恨瞪了他一眼。

  谢逢目光瞥向一边,嘴角似乎微微扬起。

  赵扬羞愤。

  这教主明显是在笑话他。

  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无良教主肯定是看到死对头落难出糗,心中大快,控制不住表情管理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憋屈。赵扬心里狠狠唾了一口,这才将自己只是城中一户良民,姓赵,名扬,没想到那天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却被一个黑衣人打劫,掳到了无应门说是给门主试毒药的事给说了。又说他们人多势众,不得已自己才趁着出恭,跳了窗台逃的命。

  “你先好好休息,”谢逢听罢站起身,扫了一眼站在一边杜胥,“杜胥,把烤好的肉给赵公子吃了,好生照顾。我有事要办,晚些再回。”说完也不等回答,便纵身一跃,融入了洞口的黑暗中。

  杜胥一脸呆楞,反应过来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还将一根树枝的烤肉也带了走。

  “何事?”洞底树林中,谢逢转身望向身后来人。

  杜胥赶忙毕恭毕敬递上一树枝肉:“教主,趁热吃。”

  见谢逢伸手接过了,这才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教主,此人说话错漏百出,不足为信啊。我们前脚刚下崖,他后脚就跟来,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如今,无应门屡次挑衅我教,说不定此人正是他们派来的奸细。”

  “无妨,你且密切看视他的一举一动。此事我自有安排。”教主抬头看了眼火光跃动的洞口,“他中了无应门的化功散。”

  “化功散?”杜胥惊呼出声,“此毒虽不致命,却会废人的武功,且无药可解。如此看来,那人的话倒真有几分可信。”

  教主淡淡应了一声,擎着树枝而去,倏忽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另一厢的赵扬在洞里躺得也甚不安稳,趁着谢逢和杜胥都不在,赶紧把系统拎出来拷问。

  【命格酱,我身上这玉佩到底哪来的?为何谢逢看到会有这么大反应?】

  【等等,我找找。噢,有了!书里这一段有写——说薛竟谦被绑上魔教玉圣峰的时候曾说过,这是你十五岁时去落雪山庄带回来的。】

  【有吗?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有的。你听啊,这一段——

  ***

  谢逢一把扯下薛竟谦脖中物什,攥在手心,抬头冷眼厉问:“你从何处得来的?”

  薛竟谦满目恨意:“把它还给我!这是铭之留下的遗物!你不配碰它,把它还给我!”

  “你说什么?”谢逢一字一句咬牙道,眼神沉得可怕。

  “铭之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将他随身之物也据为己有吗?”薛竟谦毫不畏惧,怒目而视,声色俱厉:“纵然你杀得了铭之,你也及不上他的万分之一!这是他十五岁时从落雪山庄带回的东西,一直珍藏在身,你不配拿着它!”

  ***

  这个里面说到的“物什”就是这枚玉佩。】

  听命格酱这么一说,赵扬终于记起来了,书里在写谢薛初遇时,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段,是为了描写谢逢一见钟情薛竟谦,却不想薛竟谦竟然还戴着旧情人的遗物,故而妒火熊熊燃烧,不仅将遗物抢走,还把薛带回房内OOXX的事。唉,又是一个上一秒还在骂架、下一秒就情到深处的性情崩坏证明!

  只是这无良作者又没写清楚,他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剧情,哪里能把这物什和玉佩联系在一起。

  【那你知道这玉佩是谁给赵铭之的么?】

  【不知道。“赵铭之”并非书中主要角色,只是主角受传闻上的攻一,因此资料并不详尽。还请贵方体谅。】

  体谅?有本事别让人穿成赵铭之啊!让人穿成个炮灰配角还不给个完整剧本,你确定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我方建议,贵方可自行挖掘隐藏剧情,尽情享受补完剧情的快乐。】

  又是那套说辞,一点线索都不给,就让人硬挖、盲挖么!

  恰逢杜胥飞身进洞,对方斜斜睨了他一眼:“喏,烤肉。”说着将一个粘着肉的树枝往他面前一戳。

  香气扑鼻,勾得赵扬食欲大动。

  他赶紧接了过来,正欲开吃,却见杜胥俯身,目光在他脸上巡睃了一圈。

  ???

  四目相对,杜胥轻咳了一声:“确实长得还不错……”

  二十三年来,赵扬耳边最不缺的就是夸他长得好看的赞美之词,早就听麻了,当下便找回了当初在学校当校草装十三的感觉。

  当下便泰然一笑,端正起身下床,循着石凳和缓坐下,称得上是风姿翩然。怎奈旁边的人不懂得欣赏,拧眉瞅他:“难道,教主是看上你了?”

  赵扬好不容易端正住的身形差点歪掉。

  看上他?

  想想自己那惨烈死状,他自己看了都想吐,初见就给教主如此强烈的第一眼冲击,若是这样都能看上他,那得是多重口。

  赵扬淡定啃肉,杜胥却居高临下地觑他:“喂,你怎么做到的,你吐了教主一脸,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你了?”

  “不然呢?”赵扬吞肉下肚,得体一笑:“难不成杀了我吗?”

  杜胥上下打量他一圈,“杀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以教主他的风格,至少也得让你夜跑十圈,或者饿上个两顿才对。”

  赵扬无言以对,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便宜有什么误解。

  “哼,若真是教主看上了你,那也是你的福气。”

  “福气?”

  “你这什么表情?”杜胥不屑哼道,“我们教主英明神武、气宇轩昂、一呼百应。哪点比不上你?”

  “不不,我是说……你们教主断不可能看得上我……”

  “哼,点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杜胥一脸“算你识趣”的表情,见赵扬埋头专心吃烤肉不再理他,便坐去了洞口冷眼观他。

  赵扬悠悠闲闲啃完最后一点骨头,刚准备起身收拾一下,却见杜胥的脸蓦地放大在眼前,皱着眉严肃瞪他:“喂,我说,你怎么就不好奇呢。”

  赵扬:“……”

  你们教主姓甚名谁,你们教中大小长老,一众教众,就连曲长老身上那只鸟叫什么名字我都知道,还有啥好好奇的?

  杜胥见赵扬不答话,一跺脚,将桌上那根赵扬吃剩放下的木枝一把掸出洞外:“比如说,我们到底是什么教,我和教主为什么会在崖底,你全都不好奇吗?!”

  赵扬眼睁睁看着那根木枝仿若离弦之箭般嗖得飞出洞口,心里忍不住估了下那力道,立时换上了满眼期待的星星眼:“好奇啊。杜大侠您快说吧。”

  “咳!”杜大侠立刻眼冒金光,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我跟你说,我们就是梅英圣教。怎么样,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大名。”

  赵扬露出恍然大悟表情:“原来竟是圣教!在下当真没想到,真是久仰久仰。怪不得连肉都烤得如此美味!”

  杜胥得意地哼了一声,一脸骄傲道:“当然。说起来,这肉可是教主为了救你打死的那只野兽的……”

  “……”

  赵扬流着泪干呕,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被吃掉的神兽生前长什么样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