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浮游【完结番外】>第17章 N—雪天飙车

  徐邀回了秘书室。

  薛临看见他终于出来了,连忙上前嘘寒问暖:“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样?怎么在厕所里呆那么久?”

  徐邀特地等眼睛里的红色缓下去之后才回来的,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就好,”薛临和他报告情况,“你冲出来没多久解总也跟着出来了,看那样子,应该今天都不会回来了,所以警报已解除,咱们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徐邀朝半敞着门的办公室望了一眼,确实空无一人,问道:“他去哪儿了?”

  “那我怎么会知道。”薛临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两腿一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特别像是学生突然知道了老师因病不来所以改成上自习的姿态,一脸轻松。

  “你管他干嘛呢,还没被解总教训够啊,反正最晚明天也会回来了,他总不能丢下这么一大公司不管了。”

  也是,徐邀便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明显心神不宁了许多,一会儿跑出去接接水,一会儿下楼买杯咖啡,动不动就朝门口张望。

  薛临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将糖炒栗子分给他一些,道:“你就别看了,解总今天就不可能回来的,而且你希望他回来吗?小心他一回公司就炒你鱿鱼。”

  徐邀噎了噎,嘴硬道:“哪有,我就是……看我订的花什么时候到。”

  “你还订了花?”薛临好奇,“什么花?”

  他是刚刚随便找的一个借口,别说什么品种了,他连花都没有订,只好临时再头脑风暴,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某个影子:“嗯……百合。”

  薛临道:“百合好啊,香味还挺好闻的,你订了多少?”

  他这个意思不就是也想要一朵吗,徐邀只好说道:“放心吧,有你的那一份。”

  说完,他装作拿起手机看送达时间,嘀咕道:“怎么还不到。”但其实偷偷赶紧下单百合花,在选择数量的时候手指微微一顿,又多点了一份。

  同城的还挺快,一个小时之后也就送达了,薛临接过给他的那两株,到处找花瓶,瞧见徐邀朝解听免的办公室走过去,问道:“你做什么?”

  徐邀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嗯……我下单时不小心多买了两束,就……正好给解总吧。”

  薛临不解:“多了两束我们俩正好可以平分一下,在这方面,解总可不会领你的情。”

  徐邀拿着花站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但还是决定进去了。

  窗台有花瓶,不过里面干干净净,应该是以前用过,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又拿掉了。

  徐邀换了干净的水,将百合插了进去,天寒,他又将窗子关上了,好让脆弱的植物多活几日。

  他漫不经心地在办公室乱晃着,试图寻找解听免的工作习惯,他以前总是待不了多久就得出去,所以从未仔细观察过。

  发现和他学习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好,能一眼就看清并找到所需之物,就像他以前在教室里的课桌一样,桌面、桌肚都是工整的,是他一贯的作风。

  徐邀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靠近门的墙边有一排钉子,钉子上各挂着一串钥匙,现如今第五个的位置是空的。

  他眼角一跳,急匆匆冲出去,问道:“薛临,你上次是不是有说过解总办公室第五串钥匙的用途?但是你还没讲完,它到底是干什么的?”

  薛临正在摆弄他的新宠百合,闻言松开花瓣,道:“解总在西郊包下了一块地,修了一个非常宽敞的赛车场,没有赛道,就是他自己会去玩。”

  赛车?他怎么不知道解听免有这个喜好?还是说,这是他近几年才养成的习惯?

  他为什么会培养这么危险的习惯!

  徐邀侧目望了望窗外,雪根本没有停歇的势头,反而愈下愈烈了,仿佛有将整个绍河市掩盖的架势。

  这场雪,给徐邀带来了很不好的感受,心悸非常,却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他一下子就很容易地联想到……那一天。

  徐邀垂下眼睑,身侧的左手在不受控制地产生细微的痉挛,其中第四根指头颤抖得最为严重。他赶紧将左手背到身后,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以痛来制止他的反常。

  西郊,那里荒无人烟的,尚未开发完毕,公路上就连车辆都很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能有人及时发现吗?

  徐邀心急火燎,实在放心不下去,披上外套攥住手机就往外冲了出去。

  薛临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在他身后呐喊:“你去哪?西郊吗?你知道解总包下的赛车场在哪里吗?”

  他当然不知道,但是他在公司根本待不住,就当他犯贱吧,非要去找那个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人。

  不过好在薛临还比较贴心,他刚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上面赫然就写着地址,徐邀将手机往司机眼前一伸,道:“去这个地方。”

  司机拧眉凑近看了看,连连摆手:“不去不去,西郊太远了,而且雪天路滑还不好走,要是没油了我还回不去了。”

  “那就加满油再走!”徐邀语气很不好,“油费我出,加满!车费出双倍!现在还走不走?”

  司机瞬间就咧开了嘴,吆喝道:“走着!”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徐邀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扒着膝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司机觉得气氛实在沉闷,便自己找起话题:“大雪天的为何要去西郊啊?西郊那里荒郊野岭的,压根没什么人。”

  而徐邀根本没理他,司机便不再自讨没趣了,专心开起车来。

  雪越发浓厚了,没什么车辆的西郊更是白苍苍的一片,没有别的方向灯,什么都看不清,司机只好放缓点速度。

  忽然,前方传来了极其炸裂的引擎声,简直堪称轰鸣,也像是风雪的怒吼。

  虽然听着还有些距离,但司机还是眉梢一紧,忍不住咆哮道:“什么人呐真是,大雪天的把车子当赛车开,不要命了是不是!自己想死别祸害别人!”

  徐邀心跳猝然加速,眼皮跳得更加厉害,连忙大喊:“停车!快停车!”

  司机不明所以,可还是踩下了刹车。徐邀早在加油站的时候就将钱付了,所以此刻直接甩上门蹦下车,直奔大路中央,然后站立不动了。而轰鸣的马达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雪雾里甚至能看到前方迸射出来的两束闪光灯!

  “你疯了?!”司机摇下车窗声嘶力竭地吼道。

  疯了?徐邀注视着逐渐驶入他视线的黑色宾利,勾起嘴角,眉眼弯起。

  不,他才没有疯,他此刻很清醒。

  某人不是要疯吗?不是不要命吗?不是对他的死耿耿于怀走不出来吗?那他便陪他一起癫狂、沉沦。

  司机根本不敢看接下来的血溅惨案,摇摇头赶紧开车跑了。

  黑色的宾利犹如疾驰的烈马,根本没有减速的势头,但是徐邀很清楚,解听免的度数很浅,更不要提一身黑衣的他在白茫茫的雪景中有多醒目,所以并不是解听免没有看见他,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减速!

  既然如此,那他就赌一回,赌解听免到底是否还清醒着、赌他是否会在他身上碾过去、赌他在极致的愤怒中是否还存有良知。

  离弦的残影犹如闪电一般,恨不能在柏油路面摩擦出火花,破开绝情的暴雪,堪堪停在徐邀的身前,不过毫厘之差。

  徐邀早就吓得一身冷汗,身体僵硬却绷紧,腿肚子发抖但强行逼着挺直,疾速的车辆卷起来的烈风朝他扑面而来,卷起单薄的衣角和身躯。

  徐邀身体颤了颤,猛地跪倒在地。

  他听到“砰”一下巨响的关门声,解听免裹着浓浓怒火朝他阔步走来,揪起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拉起,勃然大怒:“你不要命了?!”

  徐邀狠狠地挣脱解听免的桎梏,也朝他怒吼:“你才不要命了!你不妨去看看你方才的速度,就算路上没人,你也不能飚上生死时速吧!”

  两个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皆被滔天怒火所支配着,死死瞪着对方。

  雪逐渐覆盖肩头、发丝、衣裳、眼睫,徐邀身子是冰寒的、心却是灼热的。

  良久,他看见解听免凛冽的眼神射向他,淡淡地丢下一句:“关你什么事?”

  心,宛如被莽莽野雪湮灭、吹散,觅不完、寻不全、捡不起。

  任何一场爆发,也许只需要对方一句轻飘飘的“关你什么事”、“不用你管”诸如此类。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是外人,被对方下意识排除在外,自己的关心、焦虑、担忧皆被否认掉了,轻描淡写地蹂|躏至泥里。

  徐邀冷冷一笑,甚是讽刺:“解听免,你就这么讨厌雪天吗?甚至一出现就会恐惧?但你不是已经走出来并接受新的感情了吗?你这样一副沉湎思念旧人的模样,惺惺作态给谁看?!”最后一句堪称歇斯底里。

  解听免离去的脚步一顿,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眼神相当阴鸷,话音似乎淬了冰,森然道:“谁告诉你的?”

  徐邀平静地回视着他,没有做声。

  解听免有了猜测,冷笑:“裴些?”

  徐邀很轻地皱了眉,他不愿拉好友下水,抿了抿唇,编了一个理由:“不是,是有一次我妈同你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

  他知道穆惠安是了解详情的,甚至早在十一年前就知道,毕竟她还逼过他和解听免分手,但是莫水意是否知情他就不清楚了。

  可是凭着俞雪东曾向他透露过的一些信息,他觉得莫水意应该多多少少知晓一些,所以就赌一把。

  果然,解听免没有露出诧异与怀疑,不过面色还是很阴冷。他扣住徐邀的胳膊,手犹如钢筋一般,死死缚囿着他,将他强行推到了副驾驶。

  他的头被车顶撞了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等他坐直逐渐缓过来的时候,解听免已经坐进了驾驶座,甩手关上了车门。他扣上安全带,脚下狠踩油门,车子瞬间化为一柄利剑呼啸了出去。

  窗子开了一半,风犹如刀霜雨剑,裹挟着雪粒恣意刺杀了进来。

  徐邀肾上激素猛烈飙升,浑身的热血疾速滚烫沸腾,叫嚣着、放肆着。他的身体蜷曲着,彰显着他的恐惧,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速找到安全带扣上,双手紧紧地攫住头顶上的扶手,声音都在战栗:“你……你想做什么?”

  解听免笑得疯狂,理智早就烟消云散,唯有扭曲盘踞在大脑:“我们一起下地狱去陪他吧!”

  而这个“他”,不言而喻,是谁。

  徐邀的瞳孔猝然胀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张岱《湖心亭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