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枫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脸上画着精致但不过分的妆容，身上穿的不是常见的商务套装，而是一条颇有设计感的修身连衣裙，浑身晕染着岁月赋予的成熟质感，美得成熟干练又凌厉。
季轻云伸手握住秦若枫的手。
“秦校长你好。”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
“秦校长一共迟到了1小时37分钟。”
秦若枫看着季轻云，笑而不语，扬手叫来了服务员。
“麻烦你说一下，我在26号桌的下单时间。”
服务员在平板电脑上操作几下后，答：“下午1点24分以及2点05分，分别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季轻云听完，脸色白了几分。
“我没有迟到，只不过是你没有发现坐在角落的我而已。”秦若枫优雅地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淡淡道。
“你新上任不久，网上根本找不到你的照片，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长相。”季轻云不服道。
“邀请函的附件里，有一张我的照片，你没看到吧。”
季轻云顿时哑口无言。
那封邀请函，他确实只扫了一眼，记住关键信息后就没再管了，根本没在意里面有没有附件。
季轻云不禁生出一种慌张感，像是做错事被老师发现的学生，低下头躲避秦若枫的目光。
“对不起，我没发现。”
“不用紧张，你还不是我的学生，我不会训你的。”
尽管秦若枫语气轻松，可她的气场太强，季轻云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不行，可不能怂。
季轻云忙稳住心神，直面秦若枫的打量。
“不过我没向秦校长透露过我的长相年龄性别，秦校长是怎么判断出，我就是CL雲的？”
秦若枫笑了笑，收回锁在季轻云身上的视线。
“首先慕楹转发你微博时，称呼你是‘亲爱的雲’，我便猜测你和她应该年龄相差不大，至少不会是她长辈的那种岁数，其次通过分析你微博的转发内容，我认为你是一个男生的几率比较大，而今天2点50到3点10分之间，独自进店的年轻男生只有你一个人，加上你今天穿的——”
秦若枫顿了顿，目光看向季轻云的浅棕色休闲裤裤腿。
季轻云不自觉跟着低头看，才发现裤脚上有一块小小的蓝色污渍。
应该是他画油画时不小心沾到的，洗衣机洗不掉。
“那是油画颜料没错吧，年龄性别符合，且经常使用颜料，猜出你就是CL雲其实并不难，当然，以上都只是推测，直到我听到你和那位紫衣服男士的对话，我便能确定，你就是我今天约的人。”
季轻云回过味来，有些生气。
“所以你先是坐着看我干等一小时，接着又坐到我旁边偷听我和别人的对话？”
他是粗心大意没错，可这位秦校长也不见得多地道。
面对季轻云的指责，秦若枫不仅不慌，还相当淡定且理直气壮。
“我只是给你时间发现我而已，很可惜你没有，4点时我本来打算过去找你，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旁边落座不过是顺势而为。”
“呵呵。”
“怎么，让你白等一个小时就生气了？”秦若枫似笑非笑道，“你可是一手把燕大推到风口浪尖上，差点让燕大百年校庆变成笑话的人呢，我作为燕大校长，难道不应该更有资格生气？”
季轻云嘴角一僵。
居然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那秦校长是来兴师问罪吗？”
“放心，今天不是鸿门宴，邮件里说我喜欢你那幅画，欣赏你的才华，也都是实话，”
秦若枫换了个坐姿，不紧不慢继续道：“你的画其实在学校里也掀起了一波讨论，不少学生和老师都很欣赏你挑战权威的野心，不过你的行为，着实戳到了学校老领导们的气管子，在他们眼里，艺术和创意算什么，燕大校誉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的画不可能入围。”
季轻云面无表情道：“哦，谢谢秦校长告诉我这些。”
“不予入围是学校的决定，而我个人的决定，是这个。”
秦若枫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打开笔记本，将其放到季轻云面前。
季轻云困惑地低头一看。
笔记本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张支票。
季轻云瞳孔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若枫。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用500万，买下你的画，以我秦若枫个人的名义。”
“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这幅画呀。”
“我不信。”季轻云说得斩钉截，“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卖的。”
秦若枫看季轻云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我原本以为一张大额支票，一个喜欢的理由，足够你二话不说痛快答应交易，没想到你竟然没那么容易打发，现在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你喜欢大姐姐型的女生吗？”
季轻云没好气道：“不喜欢。”
“哎呀，真无情。”秦若枫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之所以要买你这幅画，因为喜欢不假，但更主要是因为，关注和支持你和这幅画的人非常多，入围结果公布时，势必会引起新一轮针对燕大的舆论风暴。”
“这和你要买画，有什么关系？”季轻云不解。
“我不好改变活动结果，但如果我高价买下你的画，就等于宣告我赞同和支持你的立场，同时也变相告诉所有人，燕大对创作始终抱持包容开放的态度。”
秦若枫这番话的格局，让季轻云不由得心生敬佩。
不过他还是有疑惑。
“就算你想表示支持，500万的价格也太夸张了吧。”
“价码高才能引起足够大的关注，我要是出价一万块，你看大众会夸我还是骂我抑或根本无人在意？怎么，觉得自己的画不值这个价钱？”秦若枫调侃。
季轻云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手。”
“不，你是网上炙手可热的网红艺术家，所以我这500万，买的不仅你的画，还有你的流量，所以通稿一出，可别忘了转发配合宣传。”
季轻云思索片刻，最终拿起了支票。
“成交。”
既然秦若枫乐意花这笔钱，他没什么好不收的。
秦若枫露出满意的笑，示意季轻云把笔记本也带走。
“笔记本也送你吧，这是为了燕大百年校庆特别定制的，你以后来燕大上课，做笔记时可以用。”
季轻云收起支票的动作一顿，垂下眼，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上燕大？”
“女人的直觉。”秦若枫轻笑道。
*
事情正如秦若枫所料，百年校庆的入围结果一公布，燕大立即遭到口诛笔伐。
网友言辞之犀利，阴谋论之言之凿凿，季轻云不得不叹为观止。
不过随着秦若枫在个人微博账号上发布以500万购买CL雲画作《重生之花》的消息，CL雲微博、慕楹纷纷转发，舆论风向开始扭转。
燕大官博又适时跳出来说明，表示《重生之花》虽然因为不够贴合校庆主题而未能入围，但得到燕大一众师生的喜爱，校长秦若枫更以个人名义买下画作，以此表达对艺术创作的支持。
网友开始夸赞燕大体面有格局。
经此一役，季轻云的网上分身CL雲身价大涨。
那些随手画了后上传到微博上的习作，都有不少人在下面留言询问是否出售。
连阿夕都给他发私信，绕了一大圈之后，试探性问他是不是还会按照约定，给《昆仑劫》第二部画宣传图。
季轻云哭笑不得，再三保证不会爽约后，阿夕才总算放心。
虽然上门求合作者众，可季轻云接工作时变得更谨慎，只对其中一家叫“曙色”的化妆品公司提出的合作，有些兴趣。
他暂时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所以对一些希望针对他本人进行包装宣传的工作本能地拒绝。
曙色看中了季轻云画的两只国风黑白小猫形象，希望季轻云为公司经典系列的几款产品设计新的形象和包装，并以此推出联名限定款。
不过曙色开出的条件，在一众合作者中算得上相当寒碜，最终收入多少全看销售分成。
要是卖不动，季轻云四舍五入等于白干。
可季轻云有500万在手，根本不慌。
没多想就接下了工作。
由于沉迷画猫，不能自拔，季轻云将艺考成绩公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收到圆方培训的沈老师统一发送的，要求大家回圆方领取成绩单的短信通知，他才想起来。
季轻云退出短信界面，没有上网查分的打算。
反正早就知道结果了。
可艺考出分了，于凝斐和周小壮怎么也这么安静？
季轻云点开三人小组微信群，发了个表情包，很快把于凝斐炸了出来。
【斐斐：[]】
【斐斐：文化课太无聊了！轻云我们约个时间出来耍吧！】
【轻云：就这周日吧，不是都要回圆方吗？】
【斐斐：……】
【斐斐：是吗，我都忘了，哈哈哈】
【斐斐：周小胖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快出来走两步！@周小壮】
【轻云：@周小壮】
【周小壮：在的在的，我家给我请的家教好凶，我只能趁他去厕所偷偷看手机。】
【周小壮：艺考出分了你们查分了吗？我只考了225呜呜呜】
【斐斐：……】
【斐斐：知道了，你继续回去补习去吧。】
【轻云：225不错呀，文化课稳定发挥的话，考上一本没问题】
【周小壮：希望吧[大哭]】
【周小壮：啊家教回来了我先下了拜】
【斐斐：[]】
【斐斐：算了，说一件开心事好了，我收到可靠线报，蔡若天查完分之后，把家里的电脑砸了，合理怀疑是被赵梓增卖了，轻云你真是预言家。】
季轻云一怔后，不由觉得好笑。
居然真的相信赵梓增这种老狐狸，会乖乖兑现承诺，蔡若天果然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