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林栖耳根彻底红到了脸上，包括脖子上都是。
张明印象里的林栖平时很冷静，虽然他们之间张明更大一点，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张明在林栖面前蹦跶被林栖嫌弃，年纪较小的林栖反而没有这么幼稚。
林栖这种看似生活中比较单调，面对事情的态度也很果决的性子，在他脸上看到因为一些事情这么纠结的情绪实在是难得。
张明有点意外，还有点疑惑。
林栖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受不了，他正想开口，只听张明一手握拳拳头轻砸在另一只手掌心：“啊，我明白了。”
说着，他看着林栖笃定说：“你就是喜欢上周教授了。”
林栖：“……”
“老实说，要是你的对象不是周教授，那我还可能觉得你和对象感情深厚，但现在看来，你说你俩都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不对，感情基础就在这呢。”
张明：“林老师，你别这么看着我，现在想想，你能和周教授共事这么久，这就是感情基础来源啊。”
林栖翻了个白眼：“你在乱说些什么，我是问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不是让你来八卦的。”
闻言张明笑说：“是吧，你就是喜欢周教授了！”
对上林栖递过来的一记刀眼他又正色说：“其实也不难看出来，周教授一早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们现在相处得也很愉快，不是正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栖听了更无语，“你闭嘴。”
“我就不”张明靠近他，“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小林子，你要是不确定自己喜欢不喜欢周教授，那就和他做一次呗。”
林栖：“………”
林栖扭头凉凉看着他，满眼“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意思。
张明：“这很好理解，哥有亲身经历。既然都就纠结到感情问题上面了，那不如放手一搏吧，现在看来你俩迟早都要到这一步的，还不如往这个方向去想一想。”
林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站在那里脸色沉沉，欲言又止好几次，看的张明都忍不住了。
张明：“听听哥的建议呗，说不定有用。”
“……”林栖半晌才开口，“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这样，我也没想到这些。”
“怎么没必要啊？不是，哥们，这事情的逻辑我相信你也理的清楚吧！都是成年人了，像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白鼠，试一试就行了。真的，想不通的话，换个方式解决，你会喜欢上的，记得做好保护措施啊。”
林栖闻言狂摇头反对。
料到了林栖的反应，张明话音忽然一顿，然后上下打量林栖，开口迟疑，“等会儿，你不会是，不敢吧。”
“……”林栖磨着牙，“你才不行！”
张明：“行就上啊。”
“你别说了”林栖被戳了痛楚在这里都快呆不下去了，眼下直接往外走。
急地张明在后面喊：“你去哪里啊！不上班了吗？”
“洗手间”林栖咬牙切齿发出声音。
出了门到了没人的地方，林栖深呼吸一口气，半晌抱膝蹲下。
张明这办法太大胆了，是林栖从来就没有想过的做法，林栖痛苦抓头。
似乎一直在他看来很美好顺利的生活一下被撕破了外表，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林栖没有那么快能接受。
他在外面蹲了一会儿，有人路过关心询问，林栖这才起身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冷静过后回到办公室，对上张明的目光，林栖冷冷望过去，张明闭了嘴。
一整天工作冷冷清清，安安静静，林栖公事公办，尽管情绪不太行，丝毫没有耽误他工作的进度，只不过在和其他人对接的时候，张明竖起耳朵听出来他语气和音色里面明显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对于林栖的事情张明实在关心，也是头秃的牙疼，林栖什么时候真的发火他还是明白的，所以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
憋到了下班时间，张明实在忍不住火速收拾好赶在林栖离开之前拎包走人，不过在路过林栖时说：“哥觉得，你要是觉得实在是委屈落寞真的找个时间和周教授好好说一说，毕竟你就算二次分化了这一辈子也不只是只有周教授一个人，国家政策在那里。说清楚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完还抽空伸出手拍了拍林栖的肩膀：“有话直说，加油哥相信你。”
林栖：“…………”
睁大你的五百度近视眼好好看看，谁委屈了？谁落寞了？
林栖想想心底还是憋着火，点开手机给张明发了信息。
【林栖：好好约你的会去，管天管地，你家住海边吗？管得那么宽？】
【张明：不听哥言，吃亏在眼前。】
林栖想冲过去揍人。
怕是不听张明言，开心好几年吧。
原先那点阴郁郁闷的情绪倒是没了，就剩下火气。
他站在办公室好一会儿没缓过来，也没注意到周钧远开门进来。
反应过来周钧远已经站在他边上，林栖注意到他还吓了一跳。
林栖：“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周钧远看着他的神色问，“怎么了？”
“被张明气的”林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说他了，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原本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一问，哪成想问完周钧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看着他，周钧远的目光一直很有压迫感。
林栖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垂下眼，眉眼松懈看过来的时候其实情绪有点沉闷。
林栖猜到他有话要说，周钧远就缓缓开口：“我怕你先走了。”
闻言林栖：“啊……”
生病这些天周钧远不放心他一直照顾他，但林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好了后上班第一次没有和周钧远一起走，而是沉着周钧远不注意先溜出了门。
周钧远白天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说什么，林栖以为周钧远和他都默认了不提这件事情，没想到到了下班的时间周钧远会这么突然过来直接堵他，还和他挑明。
之前就没感觉到，这么面对面的，周钧远说出口的话里似乎就带了点委屈。
随着越来越靠近的距离，林栖往后退了一小步同时眨了眨眼，原本打算真的开溜的林栖此时此刻有些心虚。
他喉结滚动，正想说话手臂就被周钧远握住，随后整个人被周钧远揽入怀里。
林栖手臂抬起，有一瞬间想挣开，但他放弃了。
周钧远的拥抱一如既往温暖又有安全感，二人胸膛相贴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安静了一会儿周钧远忽然开口：“还生气吗？”
闻言心底心底一软，他眼眶瞬间红了点，直到这一刻他意识到，他所有的伪装都被周钧远看在眼里。
他们两个人，他没有勇气开口问，周钧远便耐心开口。
林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呼吸频率逐渐紊乱，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周钧远回应。
周钧远抬手轻拍他微抽的背，更用力地抱紧了他低声道歉：“是我不该瞒着你。”
林栖有点执拗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不想让你有负担”周钧远说，“还有，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没脸面对你。”
周钧远：“我想找个时间和你说，原本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
周钧远一直陪着他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安抚，不厌其烦地道歉，直到林栖地身体反应没有那么大，林栖抬头时的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红的，周钧远看了神色流露出一抹心疼：“真的抱歉。”
“没事，不用道歉”林栖摇头，“您不用道歉的，是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受。”
想着，林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您真的……喜欢我吗？”
“嗯”周钧远揉了揉他的脑袋，“从见面开始就喜欢，一直很喜欢，可以别躲我了好吗？”
林栖和他对视，半晌缓缓点头。
这件事情算是说开了，林栖的情绪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崩溃。
但张明显然不知道，后面还一直给他发信息。
【张明：说真的，我没有开玩笑，这件事情不说清楚在你俩心中都会是个疙瘩，别说现在感觉不到，以后肯定是这样。】
【张明：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别不信我。】
【张明：听哥一言啊，小林子！哥真是为了你好！】
张明对林栖的称呼总是千奇百怪，一会儿“林老师”，一会儿“小林子”，他一直发信息，林栖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还没到手机上设置的时间，林栖看了眼消息界面，本想回复，一想到之前张明的消息，点开这人的信息页面反手把人关进了小黑屋。
不到一分钟林栖的Q.Q又跟着响，张明的语气充满了震惊。
【张明：你把我拉黑了？！】
【张明：你真把我拉黑了？！】
【张明：你怎么能把我拉黑？！】
一连发三条，都表达了他对于林栖这个行为的控诉和痛心，林栖想了想又反手把这个软件的张明号拉入了小黑屋。
这下彻底清净了，结果又不到一分钟，林栖的手机发来了短信。
这次张明用的是号码。
【张明：小林子，你可真伤哥的心啊！】
为此他还特地用彩信配图了同款表情包，这把林栖逗笑了。
想了想，林栖还是没把他从小黑屋拉出来，而是短信回复。
【都没事了，你太吵，先在那里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林栖醒来就把人从小黑屋拉出来，去上班前特地带了一些小礼物，到了办公室，果然看到张明已经早早坐在位置上。
林栖进门的时候，张明双手抱臂目光幽幽落在他身上，见状林栖说：“好早啊。”
“不早”张明冷哼，“我在小黑屋呢，”
“……”林栖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张明又哼了一句，“这是所有事情都解决完了？”
林栖：“嗯。”
“昨天过的潇洒快活了？把我一个人拉黑名单里面开心了？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张明一连串问了很多，林栖个格外好脾气，“那没有，就是洗洗睡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张明：“哼。”
他别过头，余光却悄悄打量桌上的东西，半晌叹了口气，肩膀松下去：“行了，我也懒得说你，解决完了就好。”
“哥大度，不和你一般计较”张明偏头。
林栖：“您大度。”
“是啊”张明凑过来问，“所以你俩，是做了吗？”
林栖对上他挑眉的目光，忽然笑了笑。
张明：“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是做了吗？欸你送给我的东西别拿回去！”
这一件事情算是过去了，林栖又全身心投入工作中，没过几天林启泽那边传来了消息。
他在电话里告诉林栖检测结果林栖就是赵若语的孩子，林启泽找个了时间打算让他们当面谈。
不过林栖没想到，林启泽把赵若语也带来了。
林栖对于小时候父母的记忆全无，后来见过两次赵若语都是在对方比较狼狈的时候，每次赵若语的情绪都不太稳定，这次也是。
赵若语一见到林栖就握着他的手，脸上满是泪水，赵若语说：“找到了，找到了，就是你。是妈妈的错，让妈妈好好看看！”
林栖沉默着由赵若语打量，等赵若语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林栖抿唇再开口：“我……想知道，您当初抛弃我的原因是什么。”
说完，他另一只手被周钧远握住，林栖用力回握过去。
走到这一步，林栖也很清楚，有些不得不去深究的事情，再也躲不过去。
提到这点，赵若语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了，她的情绪也控制不住，林启泽说：“赵阿姨这些年为了找你，耗费了不少心力，至于你是怎么被抛弃的……”
“林助教，你的确在出生的时候被你的父母所抛弃，至于原因……”
赵若语接过话，缓缓开口，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懊悔：“当初我和你的亲生父亲结婚，生出了你，你一出生就被我们安排做了第三性别检测，结果出来不尽如人意。”
“你的亲生父亲，是我当年的初中同学，我们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是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和他结婚后我才知道，他家里很传统，希望剩下来的孩子是一个Alpha，所以当你出生时做了基因检测不是，他们家就强烈让我再生一个。”
赵若语脸上浮现痛苦：“我不愿意，他们有很多办法，怪我，那时候和他在一起昏了头，他又不愿意养你，连带着讨厌我，我就把你送到了福利院。后来我又怀了几胎，不过身体不好一直流产，最后和他离了婚。”
赵若语目光落在林启泽身上：“现在嫁给他的爸爸，也是很后来的事情。”
林启泽：“原先的福利院和赵阿姨断了联系，赵阿姨找不到你的去向，这些年没放弃过，一直在找你。”
林启泽：“我这么做是为了完成赵阿姨的心愿，让她能够见到你。”
话音一落，周围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其实想过很多种理由，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荒诞的。
林栖面色十分平静，他垂着眼，嗓音却微微颤抖：“所以，是因为这个，你们都不要我。”
赵若语：“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了”林栖闭了闭眼，“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见到我了，没有其他事情了，我先走了。”
说着，他看向周钧远，周钧远握住他的手：“走吧。”
林栖几乎是被周钧远带着出门的，他眼前一度模糊，好半天才恢复视线。
坐到车上，他望着窗外低声开口：“我以为，我不会难过的。”
周钧远：“都是人。”
他伸手，指尖拨开盖在林栖眼睛上的碎发，林栖的眼睛也红红的，他伸手握住周钧远的指尖说：“远哥。”
“嗯”周钧远柔声说，“我在。”
林栖张了张嘴，说：“我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太荒谬了”林栖眉头深深皱在一起，“我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分化了，Alpha一般比其他性别的人身体要强壮一些，，在一些条件上，他们的确占优势。但也给了他们犯罪的可能性。”
林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以前没分化时候也会遇到这种人，一般落下风被揍是常有的事情，后来还有乐乐的事情，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很讨厌Alpha。”
感觉到指尖碰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林栖又说：“后来不这么想了，就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分化Alpha，也能变得强一点，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说想分化成为Alpha的理由”周钧远满眼心疼，“疼吗？”
林栖：“什么？”
“被打的时候，疼吗？”周钧远轻声问。
林栖对上他的视线，匆忙避开眼，再次开口的时候音色里面鼻音更重：“都过去了，还好，只是刚才她的话，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就觉得很好笑。”
周钧远没说什么，只是摸他的头。
车停下，林栖又被周钧远抱在怀里。
“以后不会了”周钧远低叹，语气里带着坚定和珍重的承诺，“我在。”
林栖：“嗯。”
过了一会让他又说：“我没期待有什么，我现在过的就很好，没事的，远哥，我缓缓就好。”
周钧远：“我陪你。”
林栖摇了摇头：“没事，我一个人消化就行。”
周钧远只是看着他，静了一会儿开口：“好。”
林栖真的向他说的那样，这件事情消化得很快，算得上快，临近期末，林栖更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些时间林栖很少在想些什么。
某一天晚上，林栖洗完澡看到房间里没人，他出房门，周钧远也不在客厅，他一路找过去，周钧远果然在书房。
书房的门一直不会关紧，林栖听到里面在谈话，他本想走，但听到了黎芸的声音。
黎芸：“你和栖栖真的不打算要孩子吗？”
闻言，林栖的脚步顿在原地。
不打算要孩子？
林栖从来没有考虑到这点。
黎芸还在说：“你和小栖的信息素匹配度这么高，如果你们有自己的孩子，也肯定都很像你们的，这么直接打算不要孩子，这是小栖的意思吗？”
“不是，妈这只是暂时的打算”周钧远说，“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太适合要孩子，小栖不知道，这是我的决定。”
黎芸：“你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主见，我明白。但是你现在结婚了，这不是小事，还得和小栖多商量，别别一个人做决定，如果小栖知道了伤心怎么办……”
听到这里，林栖悄声回了卧室，他坐在床沿低头。
似乎从他要和周钧远结婚开始，他们就没有谈过关于要不要孩子的话题，要不是刚才打电话他听到了，林栖可能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们是结婚了，从法律上看，他们如果要孩子是完全合法的，如果周钧远想要……林栖不一定会拒绝。
可周钧远为什么表明了不想要？
林栖不理解。
现在他确定了周钧远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既然喜欢他也和他结婚了，为什么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前段时间浑浑噩噩，事情比较多，林栖对于这件事情很震惊但也无暇细细思考，现在想来周钧远亲口承认喜欢他很久了，林栖其实还是不太敢相信的。
他们之前的相处方式完全就是和普通的上下级一样，而周钧远也从来没有因为喜欢他，做出其他什么举动，或者说些什么话。
林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周钧远居然这么早就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周钧远喜欢的？
林栖想不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周钧远的信息素影响他的二次分化功这一点可以证明，除此之外其他的也看不出来。
林栖好像一头扎进了名为周钧远的圈子里，乱撞乱跑，却总是找不到出口，他也不自觉陷入到周钧远的温柔里面。
周钧远确实很温柔，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现在想来，如果周钧远对他所有的温柔都是基于喜欢他之上——
林栖承受不起。如果是因为喜欢，现在想想林栖在很多地方就没给过周钧远同等的回应，首先就是情感上，他无法像周钧远那样喜欢周钧远。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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