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没法聊。
林栖越想越觉得这话题不可深究，他的表情已经从短暂的茫然到眉头紧蹙，一抬眼便发现周钧远也是相同的表情。
周钧远：“也对，的确和你相差很大。”
说完他看着林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觉得我很老吗？”
林栖：“…………”
这个问题那么重要吗？！
教授您为什么每次聊天找到的重点都这么特殊？！
几乎每一个问题，不管回答不回答，好像都是雷区。
毕竟怎么样说，他们的年龄差距都摆在那里，不管承不承认，周钧远就是比他年纪大好多。
林栖：“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事实是如此，但现在林栖直觉他面对周钧远的问题不能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林栖：“您这么英俊，这么有实力，怎么会老呢！”
“但不管外表是什么样子，年龄上的差距一直都在那里，这是无法改变的。”周钧远推了推眼镜框，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意思。
林栖惊讶于周钧远对这个问题的执着程度，他说：“您……很在意这个问题吗？”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废话，周钧远都那么反复强调了，肯定不会当作一点小问题，但林栖总觉得很意外，他印象里的周钧远不像是会注意这些的人。
周钧远闻言镜片闪了闪，他低了低头说：“平日里不注意，有些事情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对特定的人会比较在意。”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林栖喉结滚了滚没敢多想，周钧远又看向他，对视片刻林栖说：“不会！您一点都不老！在我眼里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
周钧远听到他的话顿了顿，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对啊，如假包换”林栖眼神十分真诚。
周钧远：“我知道了。”
“嗯”林栖点了点头，周钧远问他，“困吗，要不要补觉？”
周钧远晕倒到现在一直都是林栖在照顾，不过林栖这会儿还不太困，周钧远这话倒是让他想起了最初的话题，林栖点头说：“有点，您要不一起也来休息一下？”
他还是很关心周钧远的身体的，就算开口劝阻到现在弯弯绕绕被周钧远奇怪的脑回路绕进去，最初的担忧还是一点都没有少。
不过这次周钧远没有拒绝，而是说：“我这里还有一点，你先去睡，我弄好了就过来。”
林栖：“那我陪着您吧，我也不着急睡觉。”
周钧远没有拒绝，他低头继续看资料，林栖就陪在旁边。
一般这时候林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做，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噪音，他们在家里的工作状态和在学校里的完全不一样。
在学校里公事公办，该干什么干什么，周钧远也不会偏袒他。
但在家里，林栖自己是能感受到的，在家里要随意很多，特别是周钧远少了些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偶尔还是会很严肃。
此刻周钧远侧脸对着他侧头看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林栖忽然听到他开口：“这点忙完了，就能好好讨论关于婚礼的事情了。”
林栖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心想自己不知不觉看着周钧远的侧脸发了呆，回神后发现周钧远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并没有看他，心底松了一口气。
林栖：“嗯。”
周钧远：“前段时间辛苦了，接下来会有一小段时间休息。”
林栖：“嗯嗯。”
他相当乖巧，说陪就陪，一点不干别的什么，周钧远说什么就答应。
当他第二次应下后周钧远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周钧远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栖倒没什么要问的，只是说：“我还以为您忘记了呢。”
这么高强度工作，还把自己累进了医院，林栖光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头昏脑胀了，更别提他也有这方面的工作。
他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够，只能在旁边做一些辅助工作，而做这些就已经消耗了他很多的精力，难以想象周钧远却能把这些压力全部扛了下来。
从另一个角度看，周钧远也确实厉害。
“不会”周钧远却说，“前段时间太忙，说好了一起讨论也没做到，本来打算忙完一阵再讨论的。”
林栖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这段时间黎芸也不少联系他，最开始是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好好想想有关婚礼的事情，但从林栖这里知道周钧远最近的工作情况也很少提了，都默默被他们留出时间和空间来。
再者林栖也有和周钧远一样的打算，正想着，周钧远开口：“所以这件事情，你对我有不满吗？”
林栖闻言一愣，立刻摇头：“怎么会，我和您一样的想法。”
闻言周钧远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从微蜷的拳头慢慢松开：“那就好。”
周钧远说还要一小会儿，结果这一小会儿硬生生弄了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又过了饭点，林栖去厨房煮了点粥，吃完了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
林栖仰躺着，脑海中浮现周钧远刚从书房出来又白了一点的脸色，始终还是不放心，侧头看人，正好对上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
林栖：“您……还没睡啊。”
周钧远“嗯”了一声，声音沙哑：“你不也没睡。怎么了？”
“不放心您”林栖实话实说。
听了他的话周钧远没动，反而过了三秒后往他那边挪了挪。
两个人睡觉的时候楚河汉界分得很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管早上醒来会是怎么样的画面，林栖睡前都保持这个习惯。
林栖也默认周钧远明白他这一点，二人心照不宣。
眼下周钧远这个动作，在林栖心底就意味着迈过了那条从没有实处的界限，林栖刚想说些什么，在周钧远凑近时看清了他的脸色。
周钧远眉头微蹙，像是不太舒服，林栖：“您……没事吧？”
“没事”周钧远说，“胃还是有点疼。”
“我去拿药”说着林栖就要起身，周钧远拉住他的手腕，“不用。”
周钧远说：“刚吃过。”
林栖眉头也皱起来了：“那怎么办？家里有热水袋吗？”
周钧远：“没有。”
这回轮到林栖傻眼，早知道回来的时候就应该买一些过来的，眼下周钧远的脸色依旧不太好，这该怎么办。
正愁着，周钧远又贴近了他一点，被褥下的身体相贴，林栖身上的温度传了过去，林栖也感受到了周钧远身上的温度。
周钧远的手在被子下摸到了他的手，然后握住。
从胃疼开始，周钧远的手就很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
林栖：“你……”
周钧远：“这样会好受一点。”
林栖立刻就不动了。
周钧远没做其他的动作，就只是贴着他，林栖强忍住其他动作的念头，维持这个姿势仰躺着。
他还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接触，只能仰面盯着天花板发呆数羊，心底祈祷自己快点睡着，但依旧一点没有困意，人十分清醒。
林栖想动不敢动，跟个木头人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握着他的手动了动，身下的床垫传出动静，被褥也被挪了挪。
林栖的一侧肩头一重，随后侧颈就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林栖没忍住侧头，只见周钧远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颤，似乎睡的不大安稳。
林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无声叹了一口气。
生了病的人都是很脆弱的，更别提胃病这种病，他还是今天第一次，看到这么虚弱无害的周钧远，仿佛把平日里那种冷冽的气场打破了，还能跟他挨着睡，格外好接触。
周钧远身上真的很凉，和他完全不一样，林栖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反正自己是一直都没什么困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一侧手都要僵硬了，他半叹半低声自言自语：“这样真的会好受一点吗？”
说完埋在他肩膀里的脑袋动了动，传出声音：“会，不过还不够。”
周钧远这么出声，林栖想要活动的手一顿，周钧远的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沙哑，周钧远不清楚他究竟睡着了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林栖干巴巴：“我吵到您了啊。抱歉抱歉。”
周钧远：“没有，还是有点难受。”
这时候的周钧远音色完全坦露了自己目前的状态，林栖同样小声问：“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周钧远：“能。”
他在被子里握着林栖的那只手松开，又带着那只手往自己的腹部放，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就算是放在胃那里，林栖也依旧能感受到手心下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
手心下的触感真实紧绷，林栖不自觉蜷了绻手指，周钧远：“这样会舒服一点。”
林栖：“……”
他这下更没有睡意，耳根也慢慢红了。
周钧远：“怎么不说话？”
林栖没有回答，在周钧远慢慢松开手时，林栖也慢慢收回了手。
他另一只手握着刚才被摁着在周钧远胃上面那只手，脸色通红瞪大眼磕巴说：“那个……这……”
他说着，周钧远开口打断说：“好了，逗你的。我真睡了。”
说完他又伸手把林栖那只手拉过来，按照原来的位置牵起拜访，头也重新抵在林栖肩膀上。
林栖：“……哦。”
说完，整个卧室陷入了一片安静。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栖侧眼看周钧远的脸色，轻声喊了周钧远几下，确认人没睡着，林栖才慢慢伸手，把手掌放到周钧远的胃那里，就和周钧远之前带着他手摁的地方一样。
为了方便，林栖特别小心翼翼侧身，整个姿势跟做贼一样。
因为太过慌张，也没有看到周钧远藏在被子里微勾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