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上错身【完结番外】>第16章 输家

  褚易的球技并不像褚贞那样好,他说荒废是实话,毕竟不是娇养的名门子弟,哪有空三天两头来这种网球会所练球。

  他的网球是小时候学会的。那时待在褚家,他和褚贞跟着同一个网球老师学习。老师是退役的职业选手,说他打球有天赋,建议多加练习,说不定以后能走相同道路。他还嫌弃,把球拍一扔咕哝说哪有omega当球手的。

  那时候他才几岁来着?六七岁吧,天真以为做过几次激素测试,自己的omega倾向值高就真的能成为一个omega。但事实证明,老天总能找到机会狠狠抽他耳光。

  他与高允哲走到球场站定,还是一样打三局。球童用硬币为他们挑边,先看向高允哲,恭恭敬敬问:“小高先生,您选正还是反?”

  高允哲扬下巴:“让他先选。”

  球童显然没有料到alpha客人会如此谦让,他张张嘴,看向褚易:“先生,人头还是数字?”

  “人头。”褚易回答。

  硬币弹起又落下,球童打开手掌,是数字。

  “我选发球。”高允哲说,褚易哼一声,走到东侧半场,示意自己要在这里接发球。

  下午时分,烈日炎炎。褚易只穿了普通运动服,不像高允哲一套齐全,还戴了网球帽遮阳。他挑的半场是背光区,太阳就留给高允哲晒去吧。

  见他站好,高允哲很快开局。抛球、挥拍,他姿势流畅,一看就是熟手。两人打了一个来回,褚易接球时发现alpha根本没用全力,高允哲当他褚贞,甚至不如褚贞。

  他故意嘲讽:“力气这么小,没吃早饭啊小高先生。”

  高允哲听后,沉下脸:“用全力我怕你哭。”

  褚易扬眉:“你有本事就使,你看我会不会对你流眼泪。”

  alpha没有说话,他以行动表示。第二回 合高允哲加大力度,一记扣杀非常凶猛,褚易只能勉强够到,但因为这一球的球速过快,力量又强,他的球拍刚触到球,就直接脱手飞走,在空中转了一圈后掉落在地。

  这就很尴尬。褚易看着球拍,又扭头看高允哲。拿下一分的alpha并未露出欣喜神色,端着一张冷脸,示意球童去捡球拍。

  球童捡回球拍之后,递给褚易,微笑询问您还打吗。褚易没回答,只是接过球拍,球童看明白了,给他递上球,说:“祝您好运。”

  这句吉利话听着别扭,也没带来任何好运气。轮到褚易开球,他一发失误,二发前做了个深呼吸。镇定,褚易,他鼓励自己,拿下一球就是胜利。

  他要挫高允哲锐气。于是握紧球拍,右手向后,左手向上抛球,然后轻轻摆动肩膀,打出一个漂亮的侧上旋发球。那是幼年时网球老师教他的,如果碰到难缠的对手,二发时可以改变发球方式,以扰乱对方的节奏。

  侧上旋发球的旋转角度曲折,对手往往难以准确预估球的落地位置。但高允哲不是普通人,他早已看穿褚易的动作。在褚易动肩膀的时候,就提前变化了接球点,稳稳接住发球并反拍挥出。过程那样的轻松,仿佛褚易精心构思的所有攻击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把戏,拆解易如反掌。

  不仅如此,他的回击更凌厉,也更不近人情,那股碾压的力量几乎是与褚易对话,它在说,你输定了。

  半个多小时后,三局结束。褚易一局未赢,高允哲大获全胜。

  下场时,褚易还掉球拍,他大拇指抵着牙齿,恨恨想这都第几次了,他和高允哲比赛怎么就是死活都赢不了?他努力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不要置气,但走回遮阳伞下时,心态还是有些崩,沉默地大口喝饮料,以发泄不满。

  看了整场比赛的褚贞有点担心,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哥胜负欲强,于是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问:“小易,你还好吗?”

  当然是不好,但他不想迁怒褚贞,只好暂且压下这股恶气,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很久没打过球了,打满三局还是有点累。”

  他看向高允哲,对方摘下网球帽,与球拍一起交给球童。这人体力太好,打完两场丝毫不见倦色。alpha走到两人面前,视线掠过褚易,仿佛刚和自己对战三局的不是他似的,单独与褚贞道:“褚贞先生,今天与你打球很愉快。希望下次有空,我们还能一起。”

  一起个屁!这匹狼怕是真盯上褚贞了。褚易瞪高允哲一眼,没好气地说:“没有下次。”

  高允哲目不斜视:“我与褚贞先生说话,请不要插嘴。”

  “要我闭嘴可以,你找人缝上我的嘴先。”

  见他们又起争执,褚贞连忙劝架:“小易,你别冲动——”

  他起身起得急,失去平衡撞到褚易,打翻了他手里的运动饮料,液体洒了褚易一身。

  褚贞哎一声,抓起汗巾想替他擦干净,褚易推开他:“没事,我去更衣室换下衣服。”

  正好找到借口不用再看高允哲那张臭脸,褚易掉头就走。他衣服弄湿,加上一场球打下来出了不少汗,干脆脱了去淋浴室冲凉。结束后走回更衣室,换上来时穿的衣服。

  刚套好裤子,上衣还没来得及穿,他就闻见更衣室门口窜进一丝熟悉的味道。

  回过头,对上高允哲那张冷冰冰的脸。今天见褚贞时,alpha礼貌性贴了抑制贴,几乎闻不到信息素,现在却取下了,任由那股湿冷气味溢出。

  网球会所的更衣室设计有病,非把alpha和beta安排在一间,褚易故意捏起鼻子:“公共场所,能不能把你烂泥味的信息素收一收。”

  他其实并不知道高允哲的信息素到底属于哪一种类,用烂泥这词不过是讽刺,但高允哲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似乎对这个形容早已习惯。alpha支着长腿,靠在更衣室衣柜边。他用视线看一遍褚易全身,褚易上衣失踪,却也不慌,就大大方方叉着腰给他看。

  “你知不知道偷拍属侵犯个人隐私与肖像权,是违法行为,”高允哲开口,“叁周刊特约摄影Y.C?”

  自己的化名太明显,白痴也能猜中。“现在来兴师问罪吗?你要真想告我们,传票记得寄给叁周刊,我只是外派人员,给老板打工而已。”

  “不惜扮应招混进Naga给人占便宜,也要跟踪目标行程,三山的狗仔都这么有职业精神?”高允哲盯着他,“还是说你前后花费那么多心思,是想拆散我和你堂弟?”

  老天爷。褚易大翻白眼:“外国佬,请你好好补习下中文行不行?你和贞贞在一起了我搞破坏才叫拆散,我现在做的事情属于拆穿,拆穿你真面目的拆穿,懂吗?”

  “我什么真面目?”

  “你想在这里听我给你一条条念?你有空我还不乐意浪费口水。不如直接说结论,高允哲,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alpha,就算天底下的alpha都死光,我也不会让褚贞与你来往——怎么样,满意了?开心吗?”

  他仰高下巴,口吻挑衅。高允哲听完,眯起眼。他快步走到褚易面前,一把扭过他胳膊,褚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高允哲翻过去抵在更衣室的衣柜上。

  “你要干什么!”褚易奋力挣扎,却是无用功。beta虽然不比omega柔弱,但与alpha的力量仍旧存在悬殊。他刚洗完澡,浑身水汽弥漫,加上高允哲那湿漉漉的信息素,一呼一吸都潮湿无比,让褚易感到莫名心慌。高允哲压着他,像山一样沉。这不是个安全的姿势。

  “你见过多少alpha,就能比出里面谁最差劲?”高允哲问,声音贴着褚易脖子,瘙得褚易极痒。他扭一下身体,换来高允哲一句低声警告:“别动。”

  褚易刚要叫,高允哲就捏住他的脖子,拨开他半长的头发。“是留下这些牙印的人?”他说,指腹划过褚易后颈上的伤口,“你在性观念上比大部分beta还要开放,所以到底有几个?不如也直接说结论,告诉我数字,十个吗,还是二十,或者再多点,要以百计?”

  如鲠在喉。褚易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这个他想抹去、不愿面对的秘密,被高允哲堂而皇之再次拿出嘲笑。他的后颈曾被不同的alpha咬过,高/潮时分,他们会在情/欲中失去片刻理智,将他当做omega那样咬下去。

  后颈是alpha与omega水乳交融的起点,彼此灵魂触碰的开始。而beta的后颈是死的。封闭的腺体不会散发信息素,那只是一块肉而已,和身体上其他地方的皮肤没有任何区别,只会受伤后愈合,再受伤,永无止境。

  “我睡几个alpha关你什么事!”褚易恨他残酷的戳穿,手脚并用想推开对方,却感觉alpha压他压得更紧。

  “说了,别动。”高允哲从背后用膝盖分开褚易两条腿,插进去,将他牢牢顶在墙边。“我听任帆讲,你有种病,必须定期摄入alpha信息素,具体的他不肯说。所以到底是什么,一个beta会对alpha有反应?像omega那样,心甘情愿对alpha打开身体?”

  他语气冷静,像在陈述数学公式,听得褚易只想杀人,他双眼发红,在alpha手下如一只困兽:“高允哲,你他妈放开我!”

  高允哲怎么可能放开,他奚落取笑他都来不及。他又靠近褚易一些。“既然这样,那个晚上你偷我的信息素用得那么痛快,现在却摆出这种态度,褚易,你不觉得自己矛盾?”

  他停顿几秒,问:“要是你现在发病,哪怕讨厌我,你也会对着我发情吗?”

  这个假设令褚易窒息。他很想说不会,但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发病时他的确会被高允哲的信息素吸引,希望alpha能将这股气味用各种方式填进他的身体。

  他不回答,相当于默认。褚易感觉高允哲离他更近了,鼻息落到他脖子上,让他头皮发麻。他看不见高允哲的表情,也猜不到alpha下一步的打算。他会咬他吗?报复性的咬,像那些alpha一样,将他的后颈咬到鲜血淋漓——也许,高允哲是疯子,他什么干不出。

  双腿因为这个猜测而微微打颤。“高允哲!”褚易厉声喊,“我不是omega,你咬那里没用!”

  “是吗。”

  高允哲发出笑声,是听见无聊笑话时,那种不屑一顾的笑声。

  “那晚没咬,现在也不会。褚易,我不讨厌beta,但我很不喜欢你。”

  叙述公式般的语气,像是正在讲解为什么所有数字乘以零都只能得到零。高允哲放开褚易,一边将刚才掐住他脖子的右手放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一边说:“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错过了大型矫正的黄金期,如果你真的想成为omega,尽早去做跨第二性别手术,拼一个低成功率,否则就认清现实,抱着你的仿香剂做一辈子的beta。”

  他丢下这句,随后离开更衣室,背影决绝,无半分犹豫。

  alpha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褚易贴着墙壁滑下去,他紧紧捂住后颈,蜷起上半身将自己缩成一团,他只希望将自己越缩越小,小到变成种子,埋进地里,永远消失。

  跨第二性别手术。他以为自己没试过吗?操你,高允哲,你知道什么。那种事情,我十六岁就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