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弗兰克·里维拉上一次在埃托尔面前现身已经过去好几年,岁月的尘土覆上他褐色的卷发,那双阴鸷、暴戾的双眼也变得混浊,但埃托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母亲的皮条客。

  与此同时,弗兰克也在打量埃托尔,从额头上方的那一缕白发到瘦削的双腿,然后回到继承自母亲的异瞳,惊讶得好像第一天认识他那样:“真该死,玛格丽塔居然把你藏得那么好,我完全没有看出来。”

  埃托尔警觉地看着他,问:“你提前出狱了?”

  “还得感谢那帮搞党争的官老爷,为拉拢更多选票而修改了法律。”弗兰克说,“小贱人,你怎么在这儿拉客,你以前不是宁可去死也不会卖身吗?”

  “而我听说你在佛罗里达州立监狱里丢掉了一枚卵蛋。”埃托尔冷冷地说。

  “你还敢提,小杂种。”弗兰克咬牙,“如果不是你在陪审团面前谎话连篇,我怎么会被他们丢进那个鬼地方?”

  “你那是罪有应得。”

  弗兰克扭曲地看着埃托尔,然后发出一声嗤笑:“你猜猜,如果我告诉这里的看守,你是竞争对手派来捣乱的,他们会怎么对你?那些阿尔巴尼亚人可不像卡佳那个心慈手软的婊·子,我上次亲眼见到他们享用完一个逃跑的娼妓后,把乌兹塞进那个贱人的屁股。”

  “你认识这里的主人?”

  “我现在跟他们合作,比单干赚得多。”

  弗兰克把埃托尔拽进卫生间,反锁上门。由于动作粗暴,埃托尔的腰撞在了洗手台上,他吃痛地闷哼一声。

  “别装模作样的,贱人,我们都知道你还想要更痛。”弗兰克脸色阴暗地说。

  埃托尔以手撑着洗漱台站稳身体,白色的额发垂下来,挡住眼睛中的情绪:“那你又想要什么呢,弗兰克?”他低声说,“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欠着人家的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在人肉货架混不下去,想来阿尔巴尼亚人的地盘碰碰运气。”

  埃托尔可怜巴巴地望着弗兰克,给他看自己左耳的助听器:“我以前太年轻,总是把事情看得很简单,还以为加入帮派就能得到庇护。那些人打聋了我的一只耳朵,跟他们待在一起还不如去接客,至少嫖·客们还愿意付钱。我逃出来之前咬伤了一个帮派成员的老二,被追杀了很久,我没有别的赚钱办法……”

  他听上去非既脆弱又无助,软弱的模样仿佛让弗兰克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年。更重要的是,那张勾人的脸更玛格丽塔太像了……皮条客的呼吸变得粗重,但依然没有放下谨慎:“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我明明听说你攀上一个FBI,把整个帮派送进监狱。”

  该死,这家伙在监狱里消息还挺灵通。

  “我没有说谎,我现在也卖了。”埃托尔迅速给自己的故事打补丁,卷起袖子,给弗兰克看手腕上的伤痕(那是在弗莱迪农场里面被手铐磨出来的),“你知道在温特兰要保住自己的房子有多困难,我得罪了人,被赶出来,现在只能到处拉点散客,他们都有些奇怪的癖好,我受不了。听说这儿有很多富有的客户,所以我才拿最后的现金贿赂守卫,让他放我进来的……”

  埃托尔那不算漫长却十分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明白,一个谎言最重要的不是故事本身的逻辑,而是它是否契合对方的需求。他唯一拿不准的是,监狱的生活会不会像改变外观那样改变弗兰克的性格……幸运的是,事实证明,即使过去数年,弗兰克依然是那个自大狂:“愚蠢的小杂种,你早该听话的,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

  “我真的知道错了,弗兰克。你知道我小时候有多崇拜你的,有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我的……”埃托尔用乞求的语气说,“你认识这里的主人吗,能不能求她帮忙?”

  “是‘他’。你连阿尔巴尼亚人的头目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弗兰克色·情地盯着埃托尔的嘴唇,拍了拍自己的裆·部,“过去这么多年,谁知道你现在做得如何?让我先验验货……”

  埃托尔低着头,似乎已经屈服了,就在弗兰克打算去抓他的头发时,眼角忽然瞥到一道黑影,接着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着一记老拳。他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揍得倒头撞在装饰用的花盆上,眼冒金星。

  米沙保持着挥拳后的姿势,指着弗兰克,一连串俄语从嘴里冒出,尽管听不懂,但根据神态语气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接着,他回头看向埃托尔,切换回英语:“你还好吗,这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埃托尔张大嘴巴看着他,没有回答。

  弗兰克狰狞地盯着米沙身后的埃托尔:“贱人,这是你的新姘头吗?你也就会躲在男人身后,先是帮派里的成员,然后是那个神父……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当条子的法国人吧?”

  米沙冲这连法语跟俄语都分不清的傻子翻个白眼:“而你又是谁?”

  “我?我是这小杂种的第一个男人。”弗兰克站起来,擦掉鼻子底下的血,“就连他的喉咙都长成我的形状。”

  “是吗?现在是我的了。”米沙轻蔑地说,“因为你的尺寸实在太小。”

  身后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噗嗤”声,弗兰克盯着米沙的脸,似用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男性尊严正承受侮辱。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对待,他大吼一声朝米沙扑过来。

  不管是年龄的差距,还是体格上的不同,都注定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搏斗,或者更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泄愤。最后米沙举重若轻地把猪头样的弗兰克丢在马桶里,到洗手池抹了把脸,回头一看,埃托尔正在扒弗兰克的裤子。

  那长毛的屁股露出来后,埃托尔拿手掌比了又比,最后找着一个合适的角度,“啪”地一下甩了上去。

  他的操作是如此熟练,米沙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才想起问:“这家伙到底是谁?”

  弗兰克的肤色较深,但并不妨碍巴掌印在上面看起来很显眼。埃托尔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的臀部变成身体的最高点,任谁经过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这只不过是哪个异常重口的老色批留下的杰作。

  “他是我妈的皮条客,显然现在也想成为我的。”埃托尔嫌弃地冲洗双手,“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就这样?”米沙问。

  “什么?”

  “我刚刚救了你,难道不应该就此表示点什么吗?”

  “要我像电影女主角那样吻你吗?我是不介意啦。”埃托尔说,“你没看出来吗?我在演戏哎!如果顺利的话,弗兰克会带我们去见林德拉的,但是因为你搞的这么一出,现在我们只能另寻他法。”

  米沙不理解他的意思:“你要求这个老色鬼?怎么求,吸他的老二吗?”

  “如果可以选的话当然不会,他连射·精都有可·卡·因的味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所以你连计划都没有?”米沙感觉荒谬。

  “我从不做计划。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我很擅长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所以我做了多余的事?”

  “我才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咱们又回到起点了。”

  “你就是在指责我多管闲事。”米沙生气地说,“简直难以置信,我救了你得到的竟然是这个。”

  他转头往外走,把洗手间的门重重摔上。埃托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拔腿奔跑,跟了上去。

  大厅里正在放节奏感激烈的音乐,嘈杂的鼓点让戴着助听器的埃托尔很不适应。他摘掉助听器,好容易甩开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再去寻找时已经看不到那个银发的身影了。埃托尔失魂落魄地看着周围的人,一队排在一起跳兔子舞的女郎路过,其中一个在他的背上撞了一下,助听器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埃托尔慌忙蹲下去捡,牵动方才撞到的部位,生理性的眼泪泛出眼眶,明明这在他受过的伤里面并不算什么,但埃托尔就是很痛。

  他把自己团起来,用膝盖抵住胃部的恶心感。所有人都在跳兔子舞,而他只能做土里的萝卜。

  一双脚出现在视野里,埃托尔抬头,只见米沙正低头与自己对视,金发从他的脸颊两侧柔顺地坠下,水晶吊灯在他头顶形成一圈金色的光晕。

  “对不起!”埃托尔急切地站起来,抓住米沙的手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习惯。他们只会说难听的话,从来没有人会挡在我面前,所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谢谢……”

  米沙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毫无反应。于是埃托尔更慌了:“弗兰克说得没错,我从小就是个坏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靠着在法庭上演戏摆脱了他。我生活在谎言里,总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以在陪审团里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因为尼古拉斯·维尔维特是个不存在的人,我不需要扮演谁,不需要在讲话之前酝酿角色,可以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埃托尔胡言乱语一大堆,直到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讲的话,米沙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手道:“我听不见你说什么,这儿太吵了!”

  他们来到离音响较远的角落,米沙冲吧台后面的人要了杯曼哈顿,埃托尔点的是更有迈阿密风情的椰林飘香。

  曼哈顿用的是波本酒,手法是摇晃而不是搅拌,完全符合米沙的偏好。他喝得有些猛,一大口下去呛得直咳嗽,埃托尔忙拍他的脊背顺气。

  “对不起。”埃托尔说,“我应该直接说谢谢你。”

  米沙哼了一声:“你不该总是以身涉险,没有谁能靠运气过一辈子。”

  “弗兰克的认知还停留在10年前。”埃托尔拔出鸡尾酒上插着的小伞,在手指间转动,“他忘记了,我已经不再是14岁。”

  米沙飞快地在心中算了个加法,震惊地问:“你今年24岁?比我大4岁?”

  埃托尔也很震惊:“你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吗?”

  米沙背过身去:“我提醒你,在大门口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消气呢。”

  他孩子气的举动让埃托尔抿嘴一笑:“我当时想解释,但又怕你不肯听。像胡子男那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不让自己吃亏,但是你不一样。况且,我也不希望他占你的便宜。”

  米沙转过来看着埃托尔,他觉得这里的酒一定有问题,不然自己怎么会才喝一口就要醉倒在那蓝色的眼睛里了。

  “所以,你能原谅我吗?”埃托尔真诚地问。

  米沙哼哼唧唧地点了头,不习惯这种过于黏糊糊的气氛。埃托尔看出他的不适,主动岔开话题:“话说回来,第一次做货架上的肉感受如何?”

  “我已经获得了三个报价。”米沙说,“不过没什么实际收获,林德拉见过太多有魅力的英俊男人,不会轻易被诱惑。”

  “别怀疑自己,我相信她身边不会有任何人比你更有魅力的。”埃托尔看着米沙的脸,瞳孔里陆离的光线让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神情。

  米沙感觉很渴,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低头看见自己还没干透的衬衣,忽然想起泳池边的姑娘曾经说过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埃托尔:“我们得更出格一些。”

  “看起来你有主意了?”

  “是,而且需要你帮忙。”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可能不会喜欢这个计划。”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它……”米沙沉重地说,“但我有大概率不会喜欢。”

  米沙用手掌托起埃托尔的下颌,然后慢慢地把脸凑过去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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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是3岁,米沙还有两个多月就过21岁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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