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某人委托, 梁寄沐次日早上特意七点起床,给远在京城的小金主送上叫醒服务。
方逾拾浑浑噩噩还没睁眼,随手拿过手机点开, 暴躁道:“喂?”
梁寄沐:“起床了宝贝儿。”
方逾拾被一声“宝贝儿”喊得顿时醒困。
他恼羞成怒坐起来:“梁寄沐!”
这货就是故意的, 方逾栖昨天明明给他发截图了!
“在呢。”梁寄沐笑得很愉悦,“你嗓音有点哑, 昨晚空调温度开高了吧?起床喝点水, 晚上喝酒前记得让人给你做好醒酒汤。”
“知道了。”方逾拾咕哝两句,不情不愿下床。
梁寄沐今早难得话多, 嘱咐个不停,几乎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处理情况交代一遍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之前渡盛和林家有过一次间接合作,因为林家内部的明争暗斗, 差点让项目延期赔钱,林家内部还斗出了一条人命,所以他很清楚这种家族里面人有多乱。
方逾拾用尽了全部耐心,才没挂断电话。
梁寄沐从人际关系说到酒水香烟,最后不放心地重申:“如果有人为难你, 你不用忍着,渡盛不怕林家, 护你一个绰绰有余。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逾拾换鞋的动作顿了顿, 忍不住道:“梁老师你养儿子呢?”
梁寄沐也顿了:“儿子可不值得我这么上心。”
想到对方讨厌小孩的程度, 方逾拾噗嗤乐出声:“行吧。你放心, 都记住了, 回来给你报平安, 能放心了吗daddy?”
梁寄沐叹气:“嘴贫。”
方逾拾笑嘻嘻挂了电话。
不得不承认,跟梁老师谈恋爱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林家在京城的住所是一整套园林宅邸, 青山绿水都有,但一点都不典雅,装修非常……壕。
他妈的门槛都要镶金。
方逾拾一言难尽踏过门槛,心道等会儿得问问这个设计师是哪位,以后买房子避雷。
什么垃圾审美?
偏偏他多看的这一眼被之前一起吃过饭的二叔看到,笑呵呵问:“好看吧?老爷子亲自指点装修的呢。”
方逾拾:“……”
方逾拾赞叹:“真是完美无瑕的空间设计。”
他一路上疯狂搜这栋宅邸相关设计,等会儿进门还能吹一波彩虹屁。
院子很大,两人走了快十分钟,才走过玄关园林,来到前厅。
林老虽然大半辈子都在国外奔波,兴趣爱好倒是挺国风,喜欢坐在前厅听评弹。
方逾拾到的时候,前厅除了老爷子和评弹的老师,再无其他人。
林老抬头看了方逾拾一眼,挥手赶走了带路的二叔。
这下前厅彻底安静下来。
方逾拾第一次见到这位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林老和林釉眉眼几乎一模一样,这也代表着,方逾拾的眉眼和他也极其相似。
林老看到他,明显怔然片刻,随后笑着让他过来坐。
“小拾是吧,这儿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宠溺小辈的老人。
方逾拾心里没什么触动,谨慎地把礼物盒子递过去:“林老先生,新年快乐。”
其实他大可厚着脸皮喊一声太爷爷,但一来他下不去嘴,二来没这个必要,对方也未必喜欢。
果然,林老不怎么在意地抬手收下,没多看一眼:“有心了。陪我听完这一曲儿吧。”
方逾拾也不着急,一边帮他添茶,一边迎合几句对方对于这场评弹表演的评价。
他来之前补过课,听评弹差点听到吐,这会儿侃侃而谈,还真有几分唬人架势。
林老难得多看他几眼,笑着摇头:“巴结我的人家里到处都是,能做到你这个份上的倒是不多。”
方逾拾送的礼物他余光瞥到过,是他最喜欢的系列茶具之一,穿着打扮也是依照他喜好来的,甚至添茶的姿势都有模有样。
林老见过的人那么多,当然知道这不会是巧合。
方逾拾早料到他会开门见山,也不辩解,坦然点头:“幸好您喜欢。”
林老意外地笑了下,也不听评弹了,挥挥手,让评弹老师抱着琴离开。
方逾拾笑道:“林老先生要是想让我唱,那我确实技拙了。”
“放心,还不至于在这方面为难你。”林老喜欢聪明人,对他语气很和蔼,“北谦都给你说了吧?你想让林家帮你,就只能认祖归宗,否则,我们凭什么帮一个外人?”
所谓的认祖归宗其实不麻烦,无非是多点程序,上个族谱,再由挨个给长辈们敬酒。
方逾拾早过了心高气傲的时候,没什么可矫情:“我都听林老先生的。”
林老看了他一眼,放下茶杯:“不过这点,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想要家里人都同意,你得带点价值等同的利益,我不怕你笑话,但林家就是这样,有钱有权,你就有说话权。”
方逾拾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林老先生既然愿意喊我来吃这顿年饭,就说明有看得上我的地方。”
“聪明。”林老赞许点头,干脆直接问了,“梁寄沐对你很好吧?”
方逾拾心叹果然。
他表情没露出一点差错:“算不上好吧,联姻而已,面子上说得过去就行。”
林老却意味深长看着他:“联姻?渡盛用不了多久,就会扩展遍布海外市场,他会为了这几年委屈自己跟枫御联姻?”
“一年也好,三年也好,总之现在联姻能给渡盛的空窗期带去益处,结了也能离,对梁寄沐来说百利无害,为什么不行?”
这套措辞方逾拾来之前就想好了,反正不能暴露他跟梁老师感情好,不然这老东西肯定要想尽方法占渡盛的便宜。
林老也不知道有没有信,沉默打量他半晌,才评道:“也是,梁寄沐也没什么好喜欢你的。”
方逾拾微不可查拧了下眉。
好吧。
梁老师确实没说过喜欢他之类的话。
梁寄沐对他有感觉这点毋庸置疑,不然也不会对他那么好,还轻而易举被他追到手。
不过也正因如此,方逾拾之前都没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被老头点出来,才后知后觉想:回去怎么也要骗一次表白。
他的沉默在林老看来等同默认,失望地摇摇头,道:“既然你不能给林家带来渡盛的……”
“您只需要渡盛吗?”方逾拾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把手里拿着许久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不卑不亢推了过去,“林老先生,国内总部的情况,枫御应该更适合您。”
国内总部客户和人流量大幅度下降已经持续一年了,对于林家这种需要人脉的企业,不挑客户的枫御确实来利更快。
但……
林老说:“如果不是渡盛,我们也不一定要枫御。”
他们找上渡盛,是为了以后的合作,若非如此,也有很多选择和枫御一样好。
方逾拾弯弯眼睛:“但枫御可以是‘自家’公司。”
林老转着手上的佛珠,撞击声停下的那一刻,还是拿起了桌上的文件。
……
林家的聚餐不像其他家族是在一起吃饭,而是用一整天的时间在这座大院里里“聚”,至于午晚餐,不想吃也不用勉强。
老爷子只会邀请他记得的几家到来,至于这几家之间的关系,以及院子里的明争暗斗,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么多年过去,今年还是头一次出现生面孔。
尤其方逾拾的座位还是最惹眼的左手边。
所以中午没几个来吃饭,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聚了满桌。
方逾拾心中暗叹,心道今晚能不能站着回去都未必。
之前吃过饭的几个关系还算不错,乐得跟他说说好话喝两杯,至于其他人,就要重新挨个熟络,不求留下好印象,但求别树敌。
他对林家这个烂金库可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那点股份,死都不会回来一次,这些人要是顾忌家产来害他,那真是比窦娥还冤。
三巡酒下肚,方逾拾可算是话里话外把自己从这个家里摘得一清二楚,众人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少了点。
可这不代表放过他。
毕竟是饭桌上年纪最小的人,谁来敬酒都无法拒绝,一顿晚饭结束,方逾拾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了。
林老也没有管他的打算,让管家来扶人,自己拄着拐杖离开的餐厅。
“方小少爷,”管家从下午那会儿就改了口,“我扶您去客房休息。”
“谢谢。”方逾拾勉强笑了笑,头晕眼花路都看不清,他也不逞强,胳膊往管家肩膀上一耷,费劲地撑起身子,“我……”
“小少爷,您的手机响了。”管家帮他拿起桌子上差点遗漏的手机,“备注是‘方廉’,您要接吗?”
方逾拾愣了愣,点点头道:“麻烦帮我接一下。”
管家一只手扶着他,一手把电话接通,放在他耳边。
“小拾!小拾!!”
刚接通,属于烟鬼的嘶哑声就凄厉传来。
“小拾救我!”
方逾拾“操”了一声,咬牙撑着墙壁,对手机那边道:“怎么了?”
“那个疯女人他妈的要杀我!袁莉要杀我!小拾,小拾救命!”方廉近乎崩溃地怒吼着,“你快来!”
杀人?
袁莉有那个胆子?
“您冷静一下,现在情况还安全吗?”方逾拾用池塘里的水洗了把脸,尽量保持清醒,“袁阿姨在哪儿?”
“我不知道,不知道。”方廉的声音在发抖,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些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在地窖,小拾,你快来救我!”
他在岛上安插的几个眼线都没说有异样情况,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太不对劲了。
方廉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直接显示已关机。
方逾拾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多想,给管家留了句话,立即定飞岛上的定制机。
看到下面几十万的账单条款,他还有点心痛。
都没包过机去看梁老师,结果把第一次浪费在方廉身上了。
但他确实不能让袁莉真把方廉搞死,起码不能用这样夸张的方式。
方家内部要是发生这种堪比丑闻的命案,鬼知道股价要下跌多少?林老爷子好不容易才答应给他合作,这个空档出现问题,股份和协议还要不要了?
方逾拾喝得胃里翻江倒海,还不得不打起精神,从京城到私人小岛十几个小时的机程,希望不会出事。
“方先生,您需要——哎!您小心点!”
空姐惊呼着去拉他,没拉住,方逾拾脑袋磕到门槛上,划出一道口子。
方逾拾随手抹掉血,满不在意道:“帮我拿个创口贴……哦对,还有垃圾桶,谢谢。”
他也顾不得形象了,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直接坐地上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空姐端着药回来被他吓了一跳,确定人有呼吸,才出了口气,轻柔地把人喊醒吃药。
方逾拾迷迷糊糊睁眼,喊了声“梁寄沐”。
这个名字在航空领域挺火的,每年给国际航线贡献金钱最多的华人之一,想到这位客人的身份,空姐瞬间明白过来,小心翼翼问:“您需要给梁先生打电话吗?”
方逾拾艰难地点点头,手机解锁扔过去:“你帮我把行程发给他,让他别担心。我操,我真不行了,先眯一会儿,麻烦你了。”
空姐不方便翻他的微信,就打开了联系人簿。
幸好这里的备注还是梁寄沐本人名字,她顺利找到,一板一眼帮方逾拾把行程交代清楚。
不省人事的方逾拾并不知道,这边刚挂电话,梁寄沐就立即订了目的地距离方廉私人小岛最近的一趟航班。
私人岛屿不是能随便降落的,方逾拾是方廉的儿子,当然有进出权,他想进去只能等方逾拾醒酒,或者硬闯。
硬闯不现实,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先到附近等着跟方逾拾联系。
……
方逾拾醒来的时候,手机上全是梁寄沐的留言。
他匆匆扫了一眼,回了个没事,揉着快要疼炸的太阳穴下机。
“方小先生。”
借机人员早早就在等着了:“方总让我们给你安排住处,这段时间您随意去哪儿玩都可以。”
“方总让的?”方逾拾皱眉,“什么时候?”
“就在今早啊。”总管说,“袁女士还说要做一顿大餐等你吃呢。”
方逾拾脚步微顿,心底略略下沉。
昨晚不是还说要出人命吗?今早又正常了?
他掏出手机,直接给袁莉打电话。
对面终于不再关机。
“你上岛了?”
袁莉有些意外:“方廉昨晚给你说了什么,你动作那么快。”
“你想让我来的吧。”方逾拾拧眉,“方廉呢?”
“他啊,卧室躺着呢。”袁莉调子高昂,很诡异,“啊,我看到你了。哎哟,脸色不太好,醉宿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方逾拾颇感头疼,“你别疯,小心你儿子政审过不去,耽误考公。”
袁莉:“……”
袁莉冷笑:“方家的孩子还需要考公吗?”
方逾拾要笑不笑:“他以后还是不是方家的孩子,得看我心情。”
峪席!
意料之外的,袁莉这回没生气,还心平气和给了他个地址,让他现在过来看好戏。
方逾拾心中的不安一直没消失过,恰好这时,梁寄沐的消息发了过来。
【在追:我距离你很近,不到一小时,有事随时联系。】
方逾拾眼眶一酸,看了好半天,对梁老师的行动力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他抿抿唇,趁带路主管没看这边,悄悄给梁寄沐打了个电话。
袁莉给的地址就在芭蕉树林后的那栋双层别墅。
顶楼视野很好,怪不得刚刚能看到他。
方逾拾在袁莉面前三米左右站定,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把他怎么了?装鬼吓疯了?”
“我可没吓他。”袁莉亲昵地想去拉他,“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方逾拾嫌恶地避开,径直略过:“你最好别干蠢事。”
他前脚刚踏进房子,后脚就听到袁莉的手机在响。
他侧目望去,袁莉大大咧咧当着他面接起。
方廉的嘶哑声音再次传出。
“方凯……你在哪儿?”
方逾拾放在口袋里的手逐渐缩紧。
“你看,他到处乱喊。别怕,你爸就是癔症了,昨天给方逾栖和小凯打电话,对面都没接,就你接了直接飞过来,我都没机会阻止。”袁莉毫不留恋切断通话,比了个请进的手势,“进去吗?还是要先吃个饭?”
方逾拾默了几秒:“先吃饭吧。”
“好。”袁莉好脾气地带他去客厅。
方逾拾不紧不慢跟上,手在口袋的手机壳上不停敲击着。
1、9、7……
他敲出了串十一位的电话号码。
袁莉还在倒牛奶,语气温和地仿佛对亲生儿子一样:“你喝了那么多酒,早上喝点热的,对胃好。”
方逾拾步子越迈越小,试图延长时间。
从进到这楼开始,应该在二楼的方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这别墅里没有保姆和菲佣,以这两人奢侈程度,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正思忖着,又是一阵铃声响彻在客厅。
袁莉倒牛奶的动作一顿,牛奶从杯口溢出来,洒满桌。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她震动不停的口袋——那里放着刚挂断电话的手机。
气氛陡然变得冰冷无比。
方逾拾半秒都没犹豫,转身就跑。
那一定是接收到暗示的梁寄沐打的!
他给梁寄沐敲的是方凯电话号码,梁寄沐打过去,铃声却从袁莉口袋里发出,说明电话卡早就被袁莉从儿子那带过来了,昨天方廉的电话估计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接到。
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让方廉把电话打给亲儿子,只能打给自己,让自己过来。
怪不得昨晚方廉直接开口就是求“方逾拾”救他,而不是求“人”救他。
因为他极有可能只有方逾拾一个选项!
“妈的。”袁莉见人离开,终于沉下脸,抄起花瓶追了过去,“把他给我拦住!”
方逾拾没跑两步就发现有不少人追了过来。
他怒骂一句,把自己定位给岛上两个内应发去,顺便吊着嗓子吼:“Fuck!救命!”
这回是真救命,喊给梁老师听的,他故意没叫名字,怕袁莉先找梁寄沐麻烦。
那个疯女人自己活不久,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不稀奇!
手机在口袋里,他之前怕被发现也没带耳机,梁寄沐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大声应该听到了,方逾拾没再管,没了命的往前跑。
奈何他对这个岛实在不熟悉,跑了几圈还差点绕进死胡同。
“我他妈年少轻狂都没那么拼过命!”
以前听贵圈八卦,死活都没想到有天传说中的豪门生死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还不是手足相残,是跟后妈玩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逾拾醉酒还没睡好,体力大不如平时,这会儿已经隐隐有岔气的前兆。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绕回来的地方距离那栋别墅楼并不远。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方逾拾还没验证过,这次要能逃过一劫,出去就把这名言改成个性签名。
他咽了咽口水,借着绿植遮挡,小心翼翼朝别墅挪动。
一楼全透明,站进去就是当活靶子,傻逼才会去一楼碰运气。
方逾拾三两下爬上树,望着和二楼阳台三米的空隙,心一横眼一闭,跳了过去。
万幸,今天幸运女神饶他不死,跳得稳稳当当,声响都没多发出一下。
方逾拾长出口气,猫着腰紧贴墙壁和地面,缓慢坚定朝里间挪动。
但刚一打开阳台门,他就隐隐意识到不对。
屋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半分光,空气中有刺鼻异味,特别像空气清新剂。
喷了那么多,很有可能是主人为了掩盖什么。
方逾拾暗暗叫苦,不会那么惨真的进案发现场了吧?
很快,一道嘶哑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有活人。
不是案发现场。
方逾拾一溜烟钻进窗帘后面,用牙在帘子上咬出一小块破洞,朝四周观望着。
一只脚从浴室迈出,走进正对面的书房。
“小拾来了?”
是方廉?!
方逾拾瞳孔骤缩。
“啊,你先带他玩,都别来打扰我。”
方廉的语气应该是对楼下的追逐战丝毫不知,不耐地挂断电话,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一开始窸窣的动静逐渐变成巨响,还夹杂着玻璃碎裂的动静。
大概是因为找东西的人找不到,逐渐变得暴躁。
方逾拾忍不住将那个洞扒大些。
下一秒,他借客厅落地窗看清了里面的情景,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发麻冰冷。
书桌上一堆白色粉末,而方廉的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眼睛红得仿佛被刀刺过。
……操。
方逾拾头痛欲裂的脑袋里冒出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这辈子真的不能考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