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谁知道呢,那马太快,没看清楚人,算他跑得快,若是被爷抓住,定有他好看的...”

  两人还在专心抱怨,都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他们,抬手就给了两小兵一人一耳光:“你们耍大了是不?连言将军的坏话也敢说?皮痒了?要不要爷给你们松松?”

  两小兵连忙跪地求饶:“刘大人,对...对不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没有见过言将军啊,他不是一直驻守在外吗?这忽然回城,上面也没有招呼一声,我们不知所以才回说那些混账话,请大人开恩呐...”

  刘大人踹了两人一脚:“言将军进城从来不用通告,以后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哪些人是你们不能得罪的。言将军这次回城一定跟东延那刺客有关,东延胆大居然派刺客来刺杀皇上,幸好没有成功。东延也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这次居然敢在老虎嘴里拔牙,依我看,皇上召言将军回来一定是商量攻打东延之事,我们恆国的强大全靠皇上和言将军的英明神武,以后你们谁要是再敢说是非,我就割了他的舌头,知道了吗?”

  两人连连磕头:“知道了,大人,知道了...”

  看似平常的大官训小兵的戏码,却因为台词的缘故,让看戏的乐璇怔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稍微一想就知道那行刺恆国皇帝的刺客必是舒唯无疑,舒唯行刺失败了,恆国还因为这件事要对东延发动战争,这一个接一个的噩耗,让乐璇的心揪在了一起,现在知道了舒唯就在恆国,却不知他是死是活,走是不能走了,怎么才能找到他的下落?

  乐璇望望城门,忽然想起宫中召琴师的皇榜,如果进了宫肯定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舒唯既然是刺杀皇帝未遂,有没有被杀,是生是死,宫中的人自然知道。

  乐璇快速收拾好行装,转身进了城,走到皇榜前伸手就揭下皇榜,守皇榜的人仔细看了看乐璇,脸上堆起了笑,这下自己得到的奖赏够建一个大宅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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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唯被押进了天牢,不过这里没有舒唯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反倒有几屡阳光从头顶的小窗斜射进来,舒唯微微一笑,看来这宁德帝对自己还真不错。

  把地上的杂乱稻草拢到一处,斜斜地靠在上面摆了个较舒适的姿势,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从接到这任务开始,心中便慌乱烦闷,好久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虽然现在任务失败,身在天牢,秋后就要问斩,反而觉得一身无比轻松,有了宁德帝那句承诺,就足够了,有种直觉告诉舒唯,宁德帝是个很可靠的人,既然他已经许下了承诺,那爹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自己唯一的心愿也就了了。

  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正要入睡,就被一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扰醒,来人气势汹汹,喝令狱卒打开牢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舒唯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舒唯双手双脚都被铁枷所缚,失去了自卫能力,只得左右费力躲闪。

  绍炎乱打一阵,仿佛觉得不解气,又命人把舒唯架到刑房,烙铁,竹签,皮鞭等刑具,也不顾狱卒的阻拦,挨个用到舒唯身上。

  直到把舒唯折磨得奄奄一息,绍炎才阴阳怪气地笑道:“舒唯啊舒唯,你也有今天?那个不可一世的你到哪去了?”

  舒唯浑身是伤,虚脱无力,费了好大劲才稍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看了片刻,就又把头垂了下去。

  舒唯这样的态度让绍炎十分恼火,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迷茫,很茫然地看着绍炎,仿佛不知道他是谁。绍炎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舒唯脸上,恶狠狠道:“怎么?不记得老子了?当年你在擂台上让老子颜面扫地,侥幸让你夺了武冠,你就只拿了袖里剑便走了,留下我妹妹在台上下不来台,能和她一同游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却弃之如敝履。我妹妹当众颜面扫地,回去就大哭了三天,从此一病不起,至今还卧病在床。我绍家被你搞的无宁日,我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我便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你狗胆包天,居然敢来行刺皇上,这可你是自己送上门来,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只要让你还有一口气在行了,你的身体就任凭老子折磨。”

  绍炎激动地说完,等着舒唯痛哭流涕地求饶,可舒唯还是耷拉着头,没有一点动静。绍炎厌恶地抬起舒唯的下巴,原来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来人,拿冷水来。”绍炎大声呼喝

  一个狱卒连忙提来一桶冷水,绍炎把桶里的勺子扔到一边,直接提起水桶就朝舒唯泼了过去。

  “哗——”地一声,舒唯瞬间就被浇成了落汤鸡,残破的囚服贴在身上,被鞭打烙伤的伤口汩汩地向外冒着淡淡地血水,人还是昏迷的。

  绍炎走上前去,摇了摇舒唯的头,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知道自己用刑过重了,舒唯从小练武的体质比常人健壮数倍,如果不是用刑过重是不会昏死过去的。恆国的法令明令禁止官员对囚犯滥用死刑,舒唯虽是死刑犯,但皇上没有命人对他施加刑法,如果这事被皇上知道了,自己就难逃责罚。想到这,绍炎连忙让狱卒把舒唯解下来,放在一个木板床上,又让狱卒去找个大夫来为舒唯看伤。

  大夫看完摇摇头:“大人,这名犯人本身就身中剧毒,毒性虽然有所抑制却还是伤及了身体,现在又被施以大刑,所以才会昏迷不醒,我给他开一些治伤的药,能留住他一口气,但他身中的毒,我却解不了,他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就要看他意志力顽不顽强了。”

  大夫叹着气离开,绍炎让狱卒给舒唯简单清理了一下,就着木板床抬回了原来的牢房,交代了几句要好好看着舒唯,不能让他断气的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牢房。

  舒唯平躺在木板床上,午后的温暖阳光透过小窗,刚好照射在他身上,虽然只有微弱地几束,但至少让他有了几分温度,如果不看他残破的染血囚服和皮开肉绽的身体,就真像抛开凡尘俗事静静地睡着了一样。

  总难语

  乐璇跟着守榜人进了皇宫,刚入了宫门就由一个小太监接手,询问打量了一番便领着乐璇朝深不可测的皇宫大内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巍然耸立的金銮大殿。小太监一路疾行,乐璇怕跟丢了,也没有过多时间来欣赏皇宫中巍峨的建筑,一阵小跑终于跟上了小太监的脚步。走过了清幽秀丽,满园□的御花园,沿着一条曲折蜿蜒的小碎石铺成的甬道,左弯右拐,小太监终于在一间飞檐反宇,碧瓦朱甍的方形殿前停了下来,经过通传,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这时领着乐璇过来的小太监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殿内除了两个像木桩一样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当门神的守门太监外,别无他人。乐璇尴尬地站在门口,没有传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有些手足无措。

  偷偷地向里张望,这一看就知道是皇帝的御书房,大殿中央放置了一个一米来高的朱漆龙案,龙案后面是一把同色镶金边的雕龙宝座。龙案上整齐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奏折,没有过多繁杂的饰物,龙案上的香炉还冒着袅袅青烟,满室都飘散着一种能使人宁神静气的香味。

  这种香味乐璇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最常用的香料,使劲闻了闻这沁人心脾的幽香,乐璇心中紧张的情绪才逐渐放松下来,从书房的布局摆设和香料挑选上看,乐璇暗自揣测着这皇帝一定是个温和谦卑又睿智的人,因为这种香味不仅有宁神静气的功效,还能消除急躁,焦虑的情绪,使人产生美好的联想。

  乐璇正在朝美好的方向去联想的时候,就听见大殿深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宣揭皇榜的琴师内殿晋见。”

  乐璇闻言,站直了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望向站在门两旁的太监,两人仍旧像木头一样站立在那里,没有要为乐璇带路的意思。殿内的宣召声又一次响起,乐璇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白了两人一眼,抬脚进了殿,亏得房里布局简单,又没有太过繁杂的摆设,乐璇绕过朱漆龙案就看见了用珠帘遮掩着的内殿。

  内殿飘散着和大殿一样的香气,只是内殿的格局摆饰让乐璇有些不淡定了。

  只见殿内两盏水晶和血玉所做的双喜宫灯高悬于顶,云顶檀木作梁,珠帘上全是货真价实的珍珠,颗颗温润饱满,大小都几乎一样。

  珍珠帘后是一张八尺左右的超大沉香木龙榻,龙榻上悬着鲛绡宝罗帐,透过轻薄的罗帐隐约能看见榻上侧卧了一个人,不用想也该知道此人一定就是恆国的皇帝了。

  只大概把内殿扫了一遍,乐璇就垂下了眼,心道:都说着宁德帝如何英勇,如何贤能,只怕也是个淫靡奢侈的昏君吧,连书房后面都设有这么奢侈的寝宫,这样的人能贤明到哪去呢?亏自己刚才还认为他是个温和谦卑的人,以为和他能相处好一些,便于打听舒唯的消息,没想到...

  乐璇低着头,心里有些懊恼,他没有注意到榻上那人轻轻掀起了罗帐的一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那掀起罗帐的手就微微颤动起来。

  若宁长高了一些,白皙的脸庞上褪去了少年的柔和多了一些男子气的英挺,低垂着眼帘,蝉翼般柔软细密的睫毛轻轻翕动着,十分惹人怜爱,他的唇还是透着淡淡粉色,此刻正倔强地紧抿着,好像在琢磨什么难事一样。梦中出现了千万遍的人儿,此时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蓝渊激动不已,原本因为风寒有些发热的身体,在见到乐璇后温度更是直线上升,面色都出现了潮红,肿痛的喉咙更是干燥了许多,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在这样暧昧的空间里,见到朝思暮想的人,蓝渊几乎揪皱了身下软纨蚕丝被,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紧紧地抱住他狠狠揉进身体里的念头,现在却不能,必须等着该死的会传染的风寒彻底好了以后才能见他。

  执事太监见乐璇呆呆地站着半天不下跪,尖着嗓子呵斥道:“大胆奴才,见到陛下还不下跪?想欺君犯上不成?”

  乐璇这才回过神来,双膝着地,沉声道:“草民乐璇初次进宫,不懂规矩,请陛下恕罪。”

  蓝渊还没有任何表示,那执事探监就迫不及待地施官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等礼仪从小父母,夫子就会教授,见君王需三拜九叩,看你模样像个文人,没想到如此无礼,想必书也没读多少,琴声恐怕也难入耳,还敢揭皇榜,是想升官发财想疯了吗?还不快点滚.....”执事太监还在滔滔不绝地呵斥乐璇,忽然“啪”地一声脆响,打断了执事太监的话,乐璇抬起头就看见刚才还口若悬河地太监正捂着右脸,满脸委屈地站在榻前,再也不敢吭一声,罗帐一角随风飘了飘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是凭空打出的一样。

  看着执事太监的狼狈相,乐璇想笑又不能笑,差点憋出内伤,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蓝渊看着乐璇搞怪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喉咙都不那么痛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乐璇正色道:“草民乐璇出生在琴艺世家,从三岁起就开始学琴,到现在也有十多二十年,不敢说琴技独步天下,但入耳却是能的,恳请陛下让草民抚琴一曲,一曲过后陛下若不满意,再治草民的罪也不迟。”

  蓝渊不能说话,狠狠地踹了执事太监一脚,执事太监没有任何预兆地就被踢中,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经过这两次动作,执事太监已经大概知道了皇帝的意思,连忙直起身,放低了尖细的嗓子,柔声对乐璇说:“看乐公子清雅俊秀的样子就知道乐公子弹出的琴声一定跟仙乐无二,陛下的意思正是让乐公子好好弹奏一曲,若被陛下相中,前途是一片光明呐,乐公子,请!”

  对于只是太监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乐璇及其不屑,也不理他,席地而坐,将溯玥琴放置于腿上,静默了片刻,入了状态才抬手抚弦。

  这是蓝渊第二次听到乐璇为自己抚琴,第一次还是在允州城里王爷的别苑中,一曲洒脱奔放的《酒狂》让自己到现在都念念不往,那夜的撩人月色,那夜的甘甜美酒,那夜琴剑合一的两人。那夜就动了心,种了情,从此心中就烙上了印,若宁这两个字深深刻在了心中最柔软也是最薄弱的那处。

  甜过,我们一起看璀璨炫目的烟火的时候,紧握在一起的手。

  苦过,你永远记不住蓝渊这两个简单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