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羡词登时心里一紧。

  这时候还要等什么?

  然而婆子并不回答,只是笑呵呵地让她等着就是。

  赵羡词就有点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给晚晴使了个眼色, 让晚晴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但好在,她也没慌多久。

  很快,远远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起来, 唢呐一声高过一声, 那嘹亮的声音几乎要把整个扬城都叫醒了。

  晚晴目瞪口呆地跑回来, “公子,不得了啦!”

  从昨晚秦府的人过来, 到现在为止, 也不过两个时辰。

  赵羡词以为, 他们只是打扮了一下这家酒楼,这下听晚晴一说,才知道, 竟然是将整条街都张灯结彩了起来!

  而秦家的迎亲队伍更是夸张, 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鎏金红箱洋洋洒洒排了不知多长, 各个金光闪闪, 浩浩荡荡的几乎占满了整条街!

  晚晴极尽夸张之能事, 也未能将见到的奢华排场描绘一二,以至于赵羡词觉得她太过夸大其词。直到听见楼下礼官的喊声, “请新郎官下楼!”

  婆子们这才引着赵羡词下去, 一出门就看到扑面而来的喜气洋洋。

  然而等到门口,看见秦牧云红纱蒙面一身红妆,却骑着高头大马。赵羡词瞠目结舌。

  秦牧云下了马, 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上前一步,婆子就把赵羡词的手递到了她手中。

  “相公,我们回家。”

  秦牧云牵住她的手,附耳道,“十里红妆,娶你进门,可还满意?”

  赵羡词心头一酥,只觉得头晕目眩,“云儿——”

  到底谁是新郎官啊!

  秦牧云低笑一声,旁边婆子递来红盖头,将秦小姐盖了进去。

  婆子从旁提醒,“姑爷,快把夫人迎上轿子。”

  血红色的高头大马旁边,是一个八抬大轿,流光溢彩,好不气派!

  赵羡词回过神,牵着秦牧云柔软的右手,将人亲自送往轿中。

  待要松手离开时,她心中一动,贴近秦牧云耳边低语,“娘子今日,甚是娇媚,为夫很满意。”

  指尖轻轻划过她手腕,就觉得带了香出来。

  嘹亮的唢呐声再次响起,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连带着聘礼几乎占满了整条正街。

  扬城老百姓早听说御史要嫁女儿,算是近年头等大喜事,个个儿都巴不得过来看看,一时间道路两旁都挤满了人。

  晨光刚照耀大地,扬城就已经热热闹闹沸腾开了。

  秦府特为此大宴宾客,连摆流水席三天,宴请扬城官眷。又在城门处设了粥鹏,为穷人乞丐连续施粥一个月。

  御史小姐出嫁的排场之大,几乎传到了京中。

  京中秦家和周家,按理是该派人来的,但这桩婚事办的急,加上秦氏夫妇还是觉得赵康上不了台面,因此只写了信去,估计少说也得小半年才能到。

  周乐清还是有些担忧,“终究太草率了些,京中只怕更看不上我们了。”

  “也不差这一遭,”秦大人心态还是好,“以云儿的性子,若非如此,怕今日递过去的就不是喜讯了。”

  虽然这个喜讯对那两大世家来说,可能更像一个坏消息。毕竟,谁能想到,秦牧云这样的出身会嫁给一个贫贱的商贾之家呢?季馥兰嫁给堂堂朝廷命官赵自省,都还认为比不上姐姐做了周家夫人,自觉矮人一等。更别说,如今的赵羡词实在身份太过低微。

  那高门大户是绝看不上这种人家的,甚至正眼看一眼都不会。

  但秦大人看着女儿眼里藏不住的情意和喜悦,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他这辈子,是真的别无所求了。

  礼官高喊着拜天地,赵羡词扯着火红的绣球,望着眼前的秦牧云,总忍不住想哭。

  又努力忍住了。

  她现在是个男人,不能动不动哭鼻子。

  可还是忍不住心头激荡,用力攥住喜带 ,还是指尖发抖。

  耳听得那礼官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礼毕,赵羡词就同下人一道,将秦牧云送入喜房。

  她是停不下来的,还没刚停下想说句话,外面就有人来喊,让姑爷出去应酬。

  大喜的日子,作为新郎官,她理当陪客。

  赵羡词喉间滚了几滚,才对秦牧云说,“云儿,你且等等。”又把桌上的糕点送到她手里,“别饿着,你先吃点东西。”

  从天没亮开始,到现在,两位新人都没有半点进食。

  秦牧云被红盖头蒙着脸,不妨手里被塞了许多吃食,一时红着脸笑出来。

  看赵羡词要走,她忙叫住道,“……夫君,少饮些酒。”



  那一声娇娇柔柔的夫君,叫的赵羡词骨头发酥,站在原地顶着秦牧云,几乎抬不动步子。

  她一点都不想出去了。

  可是外面又传来下人的催促声,赵羡词咬咬牙,忽然上前一步,掀开了秦牧云的盖头。

  秦牧云面红耳赤,眸中却盈满笑意,“怎么这么早就掀了?”

  “娘子——”赵羡词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情难自已地吻上她。

  外面催促声越急,两人终究气喘吁吁的分开,赵羡词又咽了口水,咬牙道,“我尽早回来。”

  秦牧云轻声应下,却愈发面若红霞。

  就见那人一跺脚,狠狠心出了门去,那模样,倒让秦牧云忍不住笑出声。

  毕竟已经是秦家上门女婿,不管这些在场的官眷怎样看不起她,也都要给秦家面子。

  好在赵羡词原来为了拉生意,如今与人应酬倒也不在话下。

  只是她不胜酒力,尽管多次偷偷将酒倒掉,但架不住人太多,还是愈发醉了起来。

  然而酒宴还在继续,她根本脱不开身。

  直到她又饮尽一盏,要换酒时,一个丫鬟给她递过一壶酒,还低声道,“夫人让您少喝点。”

  赵羡词心里高兴,忙点头,“我……不喝。”

  但是再倒酒时,盏中那头名的液体就没了味道,甚至还有一丝丝薄荷的清凉,让赵羡词清醒不少。她拎起酒壶一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硬是让她看出秦牧云的香来,登时傻笑起来。

  酒过三巡,赵羡词拎着夫人特制的“酒”,不仅醉意渐少,反而越来越清醒。直到宾客尽散,她才得以回房。

  一推门,秦牧云就迎来上来,嗔道,“喝了多少?”

  “没多少,我也不喜饮酒,”赵羡词闻着秦牧云的香味,笑眯了眼,“多亏娘子妙计助我。”

  秦牧云无奈横她一眼,见人嘴上说着没醉,然而酒气熏熏,连眼神都有点虚,还是把人扶上床了。

  赵羡词抓着她的手不放,“云儿,你可曾吃饭了?”

  “喝了点粥,”秦牧云道,“这是我家,你放心,亏待不了我。”顿了顿,又说,“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都瞧不上我,”赵羡词还是有些醉了,“我都知道,秦大人和岳母更瞧不上我,但……我不在乎。”

  她睁开漆黑的眸,唇角还挂着笑,凝望着秦牧云道,“我有云儿,我只想要你。”

  秦牧云就心里一酸。

  说是不在乎,但,哪能真的不在乎?

  秦牧云摸着她一身新郎官的喜服,心中百味陈杂。

  这身男装带给赵羡词太多委屈。如果有机会,秦牧云暗想,一定要让赵姐姐堂堂正正做回赵小姐。

  外面人声渐渐淡了,夜色已深。

  秦牧云望着床上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的人,那酡红的双颊愈发称得赵姐姐粉嫩可口。

  她抚摸着赵羡词的眉眼,指尖渐渐划到赵羡词的锁骨。

  洞房花烛夜呵!

  秦牧云愈发面上滚烫,指尖一挑,解开了赵羡词的腰带。

  一层层,繁复又隆重,这些累赘都被秦小姐一一去除。

  只给因酒醉沉睡的赵小姐,留下一层薄薄的亵衣。

  隔着亵衣,能清楚地看到赵羡词胸前厚厚的裹布。

  秦牧云眼神就有点低沉,又将裹布一层一层给她解开,最后要完全取掉时,却被人捉住了手。

  赵羡词幽深的眼眸望着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娘子——”

  秦牧云心头一跳,“把你吵醒了?”她尽力佯装平静道,“我……怕你这样睡着不舒服。”

  赵羡词却不说话,眸子漆黑,看的秦牧云心头砰砰乱跳。

  “云儿……”她伸手一拉,将人扯到身前,“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秦牧云声音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赵羡词的手就缠到她脖子上,在耳边轻语,“你脱了我衣裳,怎的自己还穿得这么严实?”

  说着话,手就摸上了秦牧云腰间。

  她倒没有急着给人宽衣解带,却是隔着衣物感受秦小姐的曲线,那窈窕有致的身材,让赵羡词忍不住喟叹,“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的秦牧云,太瘦了。

  秦牧云纵然胆大,此刻却有点懵。甚至因为心跳太快,让她有点难以思考。只面红耳赤,不知怎地,就被赵羡词压在了身下。

  赵羡词却从她闺房中摸出了一些画册,笑道,“云儿,这些你都看过?”

  那是母亲给她的。

  秦牧云伸手要去夺,赵羡词却手一扬,把画册扔到了地上。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

  同样是看过画册,但至少赵小姐知道,女人在洞房时和男人有哪些不同。

  春宵苦短。

  烛火却一夜未灭。

  翌日早晨,按理两人该去给秦大人夫妇请安。

  但……赵羡词没能下得了床。

  秦牧云暂且没有计较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会儿看着满床欢爱的痕迹,她餍足地往赵羡词怀里缩了缩,指尖却还在赵羡词身上流连。

  赵羡词却半点没有醒。

  她是猜出了该怎么做没错,她也摸索着成功将秦小姐送上了云端,虽然还有进步空间,但以后有的是时间。

  可她错估了秦小姐的体力。

  毕竟,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秦小姐,经年习武,身手早已异于常人。

  可怜赵小姐,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秦牧云的媚态,这一夜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赵羡词醒来时,迎上秦牧云满是温软笑意的眸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有点想哭,因为赵小姐悲惨的认识到,自己干不过秦牧云……

  人生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