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睡前故事, 李阿姨关灯退出了房间。韩安歌躺在顾芷栎的大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在被子底下摸到栎栎的小手, 覆在她的手掌上轻轻拍了拍。
“安歌。”顾芷栎翻过身，面对着她。
“你的手好凉呀。”韩安歌睡不着, 想再和栎栎说说话, 她又摸到了栎栎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搓了搓, “我给你捂捂，每次我觉得冷了，妈妈就是这么做的。”
顾芷栎小声说着谢谢，安歌给她捂了好久，可她的手掌仍是冰凉的。
“安歌, 我不冷了呢。”顾芷栎缩回了手，不想让安歌失望才这么说。
韩安歌没多想，翻了身让顾芷栎从身后抱住自己：“我身上很热的, 栎栎抱着我就不会觉得冷了。”
顾芷栎听话地搂住了安歌，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和另一副和自己相似的身体，她想, 要是能永远和安歌在一起就好了。
她的手上固定着留置针, 安歌特意避开这个位置, 把手放在顾芷栎的胳膊上，让她和自己贴得再紧密些。
“栎栎, 你一定要早点好，”韩安歌学着大人的语气叮嘱栎栎, “等你好了, 我让妈妈带我们一起去北海道玩雪。”
“安歌……”顾芷栎盯着安歌的后脑勺, 想起了好久以前在病房门口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妈妈告诉过她，等小宝宝出生了，自己的病就能治好，她不会像那个男孩子一样醒不过来的，她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她要努力，一定很快就会好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去问安歌：“人死了，真的会去天堂吗？”
“会呢，会变成天上的小星星。”韩安歌看过一本童话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啊，”顾芷栎笑了起来，“那好像也挺好的。”
“不好的。”韩安歌似乎听出了栎栎在胡思乱想，转过去望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纠正，“变成星星就没有妈妈了，也没有安歌。”
顾芷栎愣住了，她的年纪不能理解，自己此时看着安歌气呼呼的模样怎么会好想哭。
“安歌不要栎栎变成星星。”韩安歌紧紧抓住栎栎的手，好像这样就能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你要陪着安歌，我……”
小家伙哭得泣不成声，她以前看到栎栎流了好多鼻血就问过妈妈，当时妈妈说栎栎不会有事的，可是她还是好怕，害怕一直住在医院里的栎栎，最后变成了天上遥不可及的星星。
伤心到了极点已是说不出话，韩安歌双手来回在脸上抹眼泪，顾芷栎看着她哭也跟着哭，两个孩子面对面哭得愈发伤心。
从呜咽成了嚎啕大哭，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两位妈妈。
韩裴芸靠着浴缸差点睡着，对孩子哭声格外敏感的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问顾景晗：“你听到了没有？”
顾景晗分辨了两秒，从水中迅速站起，捞过两件墙上挂着的浴袍，一件往自己身上套，一件丢给了韩裴芸。
俩人来不及擦拭身体，边系腰带变光着脚往门口走去。
栎栎懂事后，顾景晗极少听见她的哭声，韩裴芸也不曾听安歌哭得这般伤心过，因此十分担心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
顾景晗开门进去，韩裴芸紧跟在后，只见俩孩子面对面跪坐在床上，长大了嘴巴哭得小脸通红。
两个孩子望见了门口的妈妈，反而哭得更加起劲。
顾景晗拨开眼前湿漉漉的发丝，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韩裴芸在她思考的时候已经快步走向了俩孩子，爬到床上坐在她们中间，也不偏心，一手抱住一个。
“怎么都哭了？”韩裴芸先问比较招人疼的栎栎，“安歌欺负你了吗？”
“我没有……”安歌哭久了，一说话剧烈咳嗽起来。
顾景晗紧忙过去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给她顺气：“那你们哭什么呢？”
“我要和栎栎在一起。”韩安歌仰着脸，说得斩钉截铁。
顾景晗困惑地挑起了眉，她求救般地看向韩裴芸，接着和孩子讲道理：“你们不是就在一起吗？”
“不是的……”顾芷栎断断续续地大口吸气，好不容易能说话，“安歌是怕栎栎变成小星星。”
“小星星？”成人的思维到底和孩子还是有差异，顾景晗怎么都不能联想到别的事上去。
“笨。”韩裴芸送给顾景晗一个字，她总给安歌讲故事，知道孩子说的星星是什么意思，忍着心里泛起的酸，含着笑温柔地和孩子们沟通，“不是说了吗？栎栎很快就会好的，怎么可能变成小星星呢？”
顾景晗这就懂了小星星的意思，她捏了捏发酸的鼻尖，听着哭包安慰孩子们，顺便安慰了自己。
“安歌，你再吓唬栎栎，妈妈就不要你了。”韩裴芸怀疑是安歌先在胡思乱想，又对栎栎胡说八道，俩孩子才哭成了这样。
韩安歌躲在顾阿姨身后，心虚地和妈妈争辩：“我才没有……我就是难过……”
“好了，孩子嘛。”顾景晗去洗手间拿来一条毛巾给安歌和栎栎擦脸，她轻轻捏了捏安歌的小脸，“你妈妈不要你，我要你。”
韩安歌怯怯地看了看妈妈，再次看向顾阿姨的时候，笑得春光烂漫。
“能和栎栎一起住？”
“一起住！”顾芷栎兴奋和安歌抱在一起。
“所以栎栎要快点好哦，以后就能和安歌一起住了。”顾景晗欣慰地看着孩子们，再次确认，“都不哭了吧？”
栎栎红着鼻头，安歌眼里还含着泪，一个劲地摇头。
“那早点睡？我们也去睡了？”顾景晗给她们盖上了被子。
安歌抬手要妈妈过来给个晚安吻，韩裴芸俯下身亲孩子的时候，安歌慢悠悠地出声：“妈妈里面没有穿衣服哎。”
顾景晗正在另一侧亲栎栎，听见栎栎跟着安歌附和：“我妈妈里面也没有穿衣服。”
韩裴芸的脸色刷的惨白一片，心慌意乱之下，她竟然听不出孩子们的话是揶揄还是单纯的叙述。
顾景晗平静地反问孩子们：“你们猜我们在做什么？”
韩裴芸斜着眼看她，顾蹄子这么问是不是有毛病？
“没有穿衣服……”顾芷栎想了想，问安歌，“在洗澡咯？”
“对咯。”安歌点点头。
韩裴芸严肃地教育：“睡觉，闭上眼睛，谁也不许胡思乱想。”
俩孩子立马闭上了眼，顾景晗揽着她的腰离开房间前，韩裴芸听见鬼灵精安歌悄悄对栎栎说：“你妈妈比我妈妈温柔多了。”
韩裴芸心想，她当妈的还没说，人家栎栎也比你乖巧多了。
回到房间，顾景晗没顾得上她，和美国那边的诊所发了封邮件再次确定移植时间，回过神来，看她的哭包正坐在床边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
凑过去看了眼屏幕，她正用绯云歌的微博账号编辑微博：“向各位小天使说声抱歉，今晚被一些麻烦的事拖住了，不能更新了哦。不要等我，晚安。”
“我是麻烦的事？”顾景晗扯住她浴袍的系带一端，轻轻一扯，两片衣襟瞬时散了开。
伸手探进去，满掌的细腻温软，韩裴芸任由她上下动作，波澜不惊地点了发送。
“你正经一点。”韩裴芸问她要睡衣，套上睡裙钻进被子里，和顾景晗算账，“怎么能乱答应孩子呢？栎栎出院以后，知道安歌不和她一起住得有多失望？”
“都到了这份上了……你不带着安歌跟我们住一起吗？”顾景晗听到她的话直感到不可思议。
韩裴芸翻微博留言的手一滞，刚恋爱就考虑同居？她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倒是有问题想问顾蹄子：“你爸妈不会回来住？”
“会，但很少。”顾景晗翻出了手机上的日历，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但还没等韩裴芸发现，她又弯起了唇。
“要我住你家……太奢华了，我也住不惯啊。”韩裴芸看顾景晗倚在床头不脱睡袍也不换睡衣，奇怪得很。
顾景晗随意地笑道：“那我就搬你那里住去啊。”想想觉得不是很好，“不过我们有安歌和栎栎，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你那里住不下的。”
韩裴芸望着顾景晗说话时飞扬的眉梢，过了而立之年的顾蹄子，在说起她对她们未来的规划时，竟明朗得如同一名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
“就再买一套你住得惯的房子好了，买哪都依你。”顾景晗觉得这样做最好，省得爸妈对着她的哭包指指点点。
她很早就决定从今往后要保护好哭包，没人能伤害得了她，自己的父母也不可以。
“等我这次从美国回来，我们有空去挑挑保姆车呢？毕竟以后孩子多了，普通的车子不够坐的，你自己开车会顾不过来后座的孩子，所以我准备再请个司机……”
韩裴芸抬手用指腹压住了顾景晗的唇瓣，眼里是掩不住的爱意，嘴上却嫌弃极了：“你好唠叨啊，睡不睡了？”
“哦。”顾景晗解开浴袍，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韩裴芸用余光看到了她脱衣服的姿势，却不见她穿衣服的动作，不确定地问：“你……穿睡衣吗？”
“没有，我喜欢裸睡，和栎栎在一起不方便裸睡，这几天在医院睡得都不是很好。”
顾景晗按了按鼻梁上镜架压过的位置，在自己快要长草的微博上写下内容：“是最好的事。”
三秒钟后，收到来自昵称为柳叶丝丝的账号留言：“做了？？？”
韩裴芸把顾景晗刚才的话理解了半天，心脏漏跳半拍，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那你和我睡就方便了？”
顾景晗放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哭包的脸色……不是特别好。
“我们……不是都看过了……也摸过了？”顾景晗尽量小心翼翼地斟酌每个用词，要是哭包不喜欢她裸睡，她立马下床去穿找件睡裙穿上。
不过不该不喜欢啊，之前哭包亲她的身体，那表情明显就是在享受。
“你说的是之前那次……还是今天？”韩裴芸之前认定那一夜是自己伤害了顾景晗，尽管怎么都想不起来整个经过，但根据早上起来的案发现场，她确信是自己动的手。
可事实的真相……如果只是顾景晗这个浪蹄子喜欢裸睡呢？
“哪次？我们不就今天这一次吗？”
顾景晗的反应更加证实了韩裴芸的内心猜测。
“所以……我们喝醉酒的那天，压根没有上床？”她怕自己尖叫出声，连忙捂住了嘴。
顾景晗受到了惊吓：“我们那天就上床了？”
“问你啊！”韩裴芸急了。
顾景晗抓着被子捂住胸口，像被人凌/辱过的小媳妇，难以置信地看着韩裴芸：“你个禽兽！”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隐形车大家摸摸小心肝说好不好！！！
风头正旺之下能写出满满一章若有若无的小车车，不应该夸夸人家吗！
哭了！过气作者不配有留言呜呜呜呜
还要不要日更了啦
感恩上章留言投食的各位老铁，不留言不感恩，哼，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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