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吃饭了。”看着身边的闺蜜们, 林珞珞突然有种仿佛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感觉。
黎岑岑笑着说：“也没多久，只是以前我们整天腻歪在一起，突然分开这么久, 不习惯吧。”
“谁能想到，我们的珞珞竟然一下子把自己给整到江临去了呢。”祁乐乐笑着说，“找了对象以后，一下子变成了事业强人，真是女大十八变。”
“女大十八变不是这么用的。”袁莎莎吐槽她。
“大家现在不也都在努力工作吗？争取未来哪天, 各行各业的顶峰都是咱们闺蜜的天下。”
“哈哈哈果然是不一样了。”黎岑岑听完，笑着说, “咱们珞珞现在也是有野心的人了。”
“那咱们也得跟上才行。”
酒过三巡, 大家喝得都有点高。
吃饭间, 林珞珞也透露了自己这次是为了什么才回的江临。
祁乐乐愤愤不平：“阳奉阴违！这群人真是坏透了！我要举报他们！举报到教育局去！”
“没用的，”林珞珞摆摆手, “这又不是对上面的政策阳奉阴违，我只是一个普通公民, 做个慈善, 人家教育局又不会管。”
“那怎么办？”
“怎么办？”林珞珞想了一下说，“干那群蔫儿坏的玩意儿啊！我想过了，这钱以后不能打给学校再转交孩子们了。”
“恩？”
“我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不是有考试需要咱们自己缴费的吗？”林珞珞说, “那时候不是要求咱们都办了银行卡吗？现在估计也一样。也就是说, 我可以直接把钱打到她们卡上, 不经过那群混蛋的手了。”
“那你怎么知道该发给哪些孩子们呢？”
“要成绩单啊！”林珞珞说, “反正现在我也是要求这些学校发名单给我，到时候只发名单给我就好了。”
“也是个办法。”袁莎莎点头。
说干就干，不过在干之前, 林珞珞还是准备好了证据，直接杀到了被赵小洁反馈给自己的学校那里去。
听到林珞珞要来，校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她。
“不知道林总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林珞珞并不是一个可以按常理来推测的人。
冷着脸，林珞珞坐在沙发上，冷声说：“不知道校长听说没有，咱们学校好像有男生领到了我们的助学激励金。”
“林总是从哪里听到的？”校长下意识并没有反驳，而是反问。
“李校长，咱们还是先说有没有，再谈我从哪听到的吧。”
校长终于想起要反驳了，赶紧说：“没有！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有呢！”
重复的话语、拉高的音调，以及安分不下来的肢体语言，无一不昭示着校长在说谎。
原本林珞珞还在想，这校长会不会不知情，毕竟欺上瞒下的事在哪里都多有发生。如今看来，这校长搞不好就是主谋。
“是吗？”林珞珞冷笑，“李校长说谎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修过心理学。人类说谎时候的经典行为，在李校长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总也不必用激将法，”李校长冷静了一些，“没有就是没有。既然林总认为有，那林总一定有证据了吧。”
“当然。”林珞珞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去银行查的流水，拍在了李校长面前，“我去相关部门开了证明，去银行掉了贵校发放奖学金时的流水，李校长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校长没想到她能去开到证明调学校的流水，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林珞珞继续说：“如果李校长坚持说不存在分钱给男生，为什么打到那些账户上的钱，比我要求的少了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去了哪里？如果不是分给贵校的男生了，那么……难道是进了贵校哪位领导自己的腰包？”
校长本以为林珞珞去了江临，自己在京都，这些事就能瞒住。毕竟自己发的表学生们看不到，学生们也联系不到林珞珞，就算能联系到，那些女孩子脸皮都薄，也不好意思去问钱是不是少了，就好像她们至今没来问过学校一样。
可是李校长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了！
“李校长不说话，是不是在心里嘀咕，我是怎么知道的？那还要多谢贵校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生了，”林珞珞讥笑道，“藏不住话，在校外也炫耀，自己是怎么找老师闹着喊‘不公平’，顺利从女孩子们那里‘抢’了奖学金。被人听到之后，直接一封匿名邮件，举报到了我这里。”
“那可能只是那些男孩子们吹牛。”李校长找补说。
“所以李校长是说，每个女孩子少领的那三分之一钱，是被贵校的人塞到自己腰包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李校长又赶紧找补：“当然不是，这肯定是其中哪个环节出了一些纰漏，不一定是人为的。”
林珞珞并不在意他承不承认。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把这笔钱要出来，重新打给那些女孩子们。至于学校是让那些男孩子把钱吐出来，还是自己补上这笔钱，那是他们的事了。
于是，林珞珞说：“既然不一定是人为的，那就请李校长今天好好查查，在哪里出现了纰漏，好在假期前，给我们的女孩子把钱补上，过个好年。”
“这也不是那么好查的。”
来了，拖字诀。林珞珞心下十分明了，不想解决的事情，大部分机构都爱用这一招。
“要不，李校长委托给我查？”林珞珞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这人没别的特长，就是最会查东西了。”
本来以为这个林总二十出头，是个好拿捏的黄毛丫头，没想到这么难缠，李校长一时间十分头大。
“林总，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李校长，你们这不也是让我为难吗？”林珞珞套用他的话还给他，“我们机构对外承诺的就是把钱用来资助那些女孩子的，每个愿意捐献爱心的人，也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如果给她们知道了，她们出的钱用在了男孩子身上，到时候挨骂的可不是您李校长，是我这个机构负责人。”
李校长没辙，只能继续打太极：“这事林总放心，我肯定给您查个清楚。”
可惜林珞珞最不吃这些套路了：“我不放心。我要是放心，我直接给您打个电话就得了，何必自己从江临特地跑过来一趟呢？”
“……林总，还真是直爽。”
“既然如此，李校长也不必跟我打太极了。”林珞珞说，“您也不想我把这事发到网上，引发舆论，影响贵校来年的招生吧？看李校长这个年纪，也不知道您经不经常网上冲浪。我这人吧，有点腥风血雨的体质，随便什么事都很容易上热搜……”
“林总，不用说了，”校长当然会网上冲浪，闻言赶紧说，“这钱我们一定会给那些女生补上的。这事您发出去，对您自己影响也不好。”
“那就麻烦李校长今天就安排补上吧，我亲眼看着打完款就走。”
为了息事宁人，李校长决定破财免灾，一通电话叫来了学校的会计，还有教务处的老师，把情况说了一下——用最委婉的话语表达了林珞珞知道了这事，又极力否认了发给了男生，硬生生把这次的事定位了“意外”。
看着他自欺欺人、前后矛盾的讲着话，林珞珞就觉得好笑。
这世上太多人喜欢自欺欺人了，他们脸皮够厚，明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却还能坚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可他们脸皮也不够厚，在被曝光面前，又毫不犹豫选择认怂了。
亲眼看着一笔笔补款打给了女孩子们，林珞珞心满意足，准备离开。
离开前，林珞珞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样，累吗？”
李校长当然没有回答，林珞珞也没指望听到回答，转身离开了。
想必自己一离开，这校长就要召集各级部主任，回去好好教育那些得便宜卖乖的男孩子了。可惜，自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画面了。
林珞珞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给席灵玉打去了电话。
“处理好了？”
“你又猜到了。”林珞珞轻笑出声，“恩，钱已经给女孩子们补过去了。”
“跟校长说，下次再发的时候，不经他们手了？”
“没呢。”林珞珞坏心眼地说，“先让他们难受几天，等过段时间这一茬过去了，临近过年，我再发邮件说明改动。敢这么做，就别想过个安稳年了。”
“以他们的品性来说，或许压根不会因为这个而过不好年。”
“我要群发邮件。”林珞珞嘿嘿一笑，“写上因为某某学校出现了什么什么情况，现在决定更改奖学金的发放情况。大家都是同行，他们又是个私立学校，以后各种活动还多着呢，有他们好受的。”
“我不太了解国内的学校制度，不过听起来，这样的结局很不错。”
“那是。”林珞珞有些小得意，“事情办完了，明天我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不再多陪陪叔叔阿姨吗？”
提起这个，林珞珞就郁闷，自己都去江临了，自己爸妈竟然也不想自己，昨天收拾了收拾就出国去小姨那里过年了。
跟她说了这件事，林珞珞哼唧着抱怨：“我小时候甚至怀疑过，我是不是亲生的。”
“看来大家从小都有一样的疑虑。”
一边聊着，林珞珞开车回了林家。因为林春萍夫妇出国，家里的帮佣工人们也都放假回家了。林珞珞一个人在屋里，即便有暖气，也总觉得冷冷的。
收拾好自己带来的行李箱，林珞珞干脆直接在一楼的客房睡了一觉，早上一起来，就打车去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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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方绮言跟着谢音和孟佳淇回来了。
一回来，方绮言就跑到了两人家里，抱着林珞珞哭得稀里哗啦。
“她们好可怜，为什么她们的家人要那么对她们……”方绮言哭完一轮，又开始了。
看她又要去抱林珞珞，席灵玉一个抱枕塞过去，拦住了她：“抱着这个哭。”
方绮言看了一眼抱枕，哭得更大声了：“等我毕业以后，我也要去当老师！”
席灵玉从旁幽幽说：“那你得先解决好你爸妈。”
因为林珞珞去了京都，所以前段时间，方绮言的爸妈找上门的时候，都是席灵玉自己在家。虽然小姑娘回来之后补偿了自己，自己对补偿结果也很满意，但还是得让自己这个侄女知道，自己有对并不安分的爹妈。
“我知道，”方绮言带着哭腔说，“我会自己解决好的。”
“恩，加油。”
林珞珞看着姑侄两人的对比，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绮言不仅哭得双眼通红，鼻头也被纸擦得通红，因为皮肤白，像极了冬天堆得雪人。席灵玉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把孩子给训哭了呢。
——方绮言的爸妈就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听说女儿终于回来了，直接就叫司机开车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小表妹一脸冷漠。
方绮言的爸说：“我们的女儿，我们自己会教育。”
一看他误会了，方绮言赶紧说：“我哭跟小表姑没关系！是因为我看到山里那些孩子太可怜了，才没忍住。”
“都说叫你别去了。”方绮言的妈妈说着，过来拉她，“走吧，跟爸妈回家，以后不许再去了。”
一听到这个“不许”，方绮言登时不乐意了，一把甩开她妈妈的手：“我不！我要去！我不仅要去，我还要留在那里！”
听到这话，方绮言的爸登时黑了脸：“不许胡闹！”
“我没胡闹！我哪儿胡闹了！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有多需要我们……”
方爸打断了她：“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人家根本不需要你。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不会因为缺你一个，地球就不转了。”
“你以为你爸不让你去，是害你吗？”方妈打配合说，“那是为你好！在家里不愁吃穿，想干什么不好？非得去那些地方受那个罪干嘛？”
“你们都不懂我！”方绮言整个人突然爆发。
连一旁准备帮忙劝架的林珞珞都没来得及反应。
“因为曾爷爷的关系，你们每天都高高在上的活在这个地方，灯红酒绿，享受着那些优待跟马屁！”方绮言吼道，“可你们根本不关心，和你们同样作为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那些普通人自己生活尚且刚顾过来，都知道去关心比自己辛苦的人，你们每天过得轻轻松松，却只知道跟其他人争那些对你们而言已经没什么区别的钱！你们的血是凉的吗！”
“小白眼狼！”方爸也气急了，“你以为我们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我现在过得已经够好了！”方绮言说，“我的物质生活是很丰富，可是你们有关心过我的精神生活吗？在这之前，我的精神生活全靠二次元撑着，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能让你好吃好喝地长到这么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要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还有时间思考人生有什么意义？你天天就光去思考怎么活下去吧！”
“所以我要去帮助她们！让她们可以读书，多一条活下去的路！”即便暴走，方绮言还是抓住了她爸的一个关键词。
被反驳的方爸急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把话柄递过去的。
粗气喘了一会儿，方爸说：“如果你铁了心要去，从今天起，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孩子！”
“没有就没有！”方绮言说，“从今天起，我就是小姑家的孩子！”
一旁一直没有插话机会的林珞珞跟席灵玉：……
“三哥虽然在气头上，但这话也不必这么说，孩子认不认，那都是你们的亲骨肉；”席灵玉正好借机开了口，“绮言呢，现在也在气头上，赌起气来什么都说。等你们各自都平静下来，到时候肯定就后悔了。”
方绮言开口，刚想反驳，被林珞珞拉了下手，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席灵玉继续说：“我能理解表哥、表嫂的担忧，为人父母的，谁都想自己的孩子能过安稳的一辈子。但是，绮言已经长大了，她是个成年人了，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未来的人生，是她自己的，表哥表嫂可以放手让她自己去做选择了。”
方绮言的妈并没有被说动，反问道：“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会让她去大山里吗？”
席灵玉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她成年了，她想选择去大山里支教，我会支持。我跟珞珞现在努力做得一切，确实也是在为她铺路，只不过，我们为她铺的是可以让她无后顾之忧、做出任何选择的路，而不是替她选择一条路，哪怕她不乐意也要她去走。”
“说得轻巧！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孩子。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什么都是假的。”
“是的，我们还没有孩子，但是真到了有孩子的那一天，我们也会这样去做的。”席灵玉说，“如果她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我们或许会心疼，但是我们不会去阻拦她，只要她做的事情是对的。”
“你也说了，做的是对的事才不会拦。”
“我不认为去大山里支教是不对的事。”林珞珞反驳他，“我觉得这是一件对的事，一件非常对的事，所以我自己去支教了。如果将来我的孩子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只会觉得，她不愧是我的女儿。”
“既然是对的事，那你自己怎么不继续去，又回来做什么？”
“因为我回来能做的，远比我在那里能提供的帮助要多得多。”林珞珞说，“如果我没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我也会留在那里。”
“说得好听。”
方绮言拉了拉林珞珞，哼道：“别跟他们讲了，他们根本没有心。”
“不能这么说。”林珞珞拍拍她，“你爸妈其实还是心疼你的，只是他们没有找对表达方法。”
林珞珞又转头对方绮言的爸妈说：“我跟灵玉一样，可以理解表哥、表嫂你们心疼绮言的心情，如果今天绮言说，她要去跟一个渣男结婚，我会帮着你们一起阻拦她；可她要做的是去支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支持。”
“伟大？说得好听，不就是牺牲自己给别人铺路吗？谁愿意自己家的孩子去牺牲。”
“我只是去支教，又不是去送死。”方绮言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去了之后，这一辈子就完蛋了一样。而且就算是牺牲又怎么样？我们今天能过上这样安稳的生活，不也是其他人牺牲自己换来的吗？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一群人的安稳生活，又有何不何？”
“那你牺牲自己，帮助的那些人要是不知道感恩呢？你不是白牺牲了吗？”
“感不感恩是她们的事情，更何况她们比你们更懂感恩。”方绮言哼道，“我算是知道，曾爷爷的遗嘱里为什么要那么写了。就是因为你们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太久，早都忘了‘感恩’两个字怎么写了，因为有几个钱，就整天高高在上，以为自己真是人上人了。现在方家散了，我看家里那些爷爷、伯伯跟外面的人说话的时候，也都不再用鼻孔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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