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的年夜饭谈不上多热闹, 但胜在温馨和谐，虽然语言尚且存在隔阂，导致沟通起来闹了不少笑话, 却也无伤大雅。
以前林珞珞总喜欢抱怨，年味儿越来越淡，近几年更是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直到去年鸡飞狗跳之后，林珞珞觉得，年味儿淡就淡吧, 安安稳稳就好。
吃完年夜饭，外婆本想跟大家一起看晚会, 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岁月, 撑不住早早睡了；方莹一边看晚会, 一边帮自己的两位朋友翻译语言类节目的笑点：林珞珞跟席灵玉帮威尔收拾了餐桌，然后切了果盘回到客厅, 大家一起看晚会。
时近零点，林珞珞跟席灵玉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 拜年的电话短信络绎不绝, 这边电话还没挂断，新的又打进来了。
听着那边两人不断的拜年跟嬉笑闲聊，方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放在面前茶几上黑着屏幕的手机，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谁都怨不得, 今天的种种, 都是自己当初的选择。
可即便如此, 看到眼前这一幕, 方莹心底还是难免有些羡慕，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的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 现在会不会也在跟多年的好友一起打拜年电话，等零点的倒数呢？……
林珞珞跟闺蜜打完电话回来，刚好看到方莹微微低头看着斜下方，表情有些难过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林珞珞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看旁边的两位，两位外国友人还在认真地看着电视上的歌舞表演，十分开心，完全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怎么站在这不动了？”席灵玉也打完电话回来，拍了拍还站在那里的林珞珞。
听到说话的声音，方莹很快回过神，抬头冲这边笑着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快过来坐，还有三分钟就倒计时了。”
“恩，马上来。”林珞珞点点头，却一把拉住席灵玉的手腕朝旁边的阳台走去。
“有事情？”跟着林珞珞站在落地窗边，席灵玉看着院子里被威尔挂上的大红灯笼问。
林珞珞小声说：“刚刚，我觉得阿姨好像有些不开心。”
其实席灵玉刚刚回去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只是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才只能拍了拍林珞珞，打破了那有些微妙的气氛。
“恩。”席灵玉轻声应了一下。
林珞珞又说：“现在想想，阿姨好像是在看茶几上的手机？是不是那家人又发什么消息来气她了？”
“应该不是，那边没有她的手机号。”席灵玉伸出手指，勾住了身边人的，“或许，她也在等一个拜年的电话？”
“也是哦！”林珞珞觉得有道理，“毕竟我们出来打电话之前都还好好的，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也就这件事了。”
席灵玉看她一副兴奋的模样，原本想解释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啊，还有一分钟倒计时了。”林珞珞看着外面远处已经开始的烟火，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要不，我给阿姨打个电话吧。”
侧过脸去，看着眼前人认真的表情，席灵玉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的林珞珞立刻争分夺秒找到了方莹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莹看着来电显示太诧异，提示音响了足足四声，那边才接听。
“珞珞？”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方莹带着疑惑的声音，还有电视里传来的主持人倒数的声音。
林珞珞抓紧开了免提，又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人。
外面烟火绚烂，夜空犹如白昼。
席灵玉看着小姑娘正无声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电话里传来最后倒数三秒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然迸发的烟火爆竹声，以及电视里主持人努力喊出来的那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方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道贺，声音隐没在烟火爆竹声中，有些不真切，却又似乎那么精确地穿过所有嘈杂，被传达了过来。
一瞬间，方莹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什么滑落下来。
旁边的友人关心地问：“方，怎么了？”
“没什么，”方莹笑着擦掉了眼泪，摇摇头，“好久没有这么跨年过了，很开心。”
友人理解地笑着点了点头，用不太标准的汉语祝贺：“新年快乐。”
“谢谢，新年快乐！”
电话挂断后，林珞珞头枕靠在席灵玉肩头，仰头看着外面的烟火，笑着说：“我刚刚差点以为，你没看懂我在说什么。”
炮竹声渐渐弱了下去，像是喧闹后渐渐恢复寂静的宴席一般。林珞珞心头突然升起一丝落寞之感。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去听。”
那刚刚涌现的仅存一丝的落寞，瞬时烟消云散。
林珞珞转过身去，抱住她：“新年快乐。”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席灵玉回拥住她，轻笑。
“那是跟阿姨说的，现在是跟你说……只是跟你说。”
小别胜新婚，等两人回去客厅的时候，两位外国友人看向两人的表情里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电视上的晚会也进入了尾声，伴随着舒缓的音乐，主持人深情款款地讲着去年的总结与对今年的畅想。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睡了，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吧。”方莹起身，笑着说，“新年快乐。妈妈今年回来得太晚了，没能给你们准备红包，明年给你们补个大的。”
看她心情这么好，林珞珞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那我们就期待着明年过年了。晚安。”
“晚安。”
等三人离开，林珞珞看着电视里从头开始重播的晚会，转头问身边人：“去睡吗？”
“或许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外面的烟花热潮虽然已经过去了，但间或还是有零散的烟花在远处炸开。林珞珞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本来想说，要不再去续个摊儿，但是想想最近席灵玉都没有好好休息，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摇摇头，林珞珞说：“没有啊。”
“要出去喝一杯吗？”早就看穿她小心思的席灵玉笑着问。
“你不累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席灵玉说着，拉过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玄关的衣架上挂着两人穿来的同款驼色大衣外套，是之前在京都时候一起去买的。林珞珞从席灵玉手里接过自己那件，乖乖穿好，然后站在那里看着席灵玉也套上。
明明都是一样的衣服，林珞珞觉得，穿在席灵玉身上跟穿在自己身上简直是两个画风——财经频道跟少儿频道。
透过车窗，林珞珞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脸。新的一年了，自己脸上的婴儿肥虽然比之前褪去了一些，但还能看出一些残留的影子。
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林珞珞撇了撇嘴：换套校服去高中大概还能混进去吧？
车子停在一家闪着蓝色霓虹灯的酒吧门前，大概是过年的缘故，门口只稀稀落落停了几辆车，席灵玉随便找了个车位停好车，带着林珞珞进了店。
推门进去，林珞珞有些意外。明明叫着看上去就很死亡重金属的名字，里面却意外地有些安静，只播放着柔和的纯音乐。
“好久不见。”吧台里的女人原本半趴在吧台上，看清来人后才站直起来吗，打招呼的样子很熟稔。
拉开吧台前的椅子，席灵玉示意林珞珞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好久不见。”
“终于舍得带对象过来了？”女人笑着问，“还是老样子？”
席灵玉点点头，转头问：“你要喝什么？”
林珞珞看了一眼吧台上的点单簿，选了一个自己以前常喝的，问她：“常来？”
“以前她可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吧台内的女人笑着抢着说，“不过自从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来吧？”
“上次来过一次，可惜你没开门。”席灵玉笑笑。
“哦？大概是我去旅行找艳|遇去那次吧？”
对于这么直言不讳的说法，林珞珞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不禁在心里感慨：江临不愧是国际大都市，这里的人果然更开放啊。
“那找到了吗？”
女人一边调着酒一边摇头：“哪儿那么容易啊。对了，当时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直到看了热搜，才确定我没听错。”
似乎小姑姑身边的每个人对于她结婚的事，都是这个反应，林珞珞侧头看过去：要不是听大家吐槽过，怎么想都想不出，这样的人以前竟然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女人又说：“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早稳定下来……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你一直挺稳定的。算了，今晚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给你们免单，虽然这礼物迟到了一年。”
“礼物不嫌迟。”
“谢谢。”林珞珞也跟着笑着道了谢。
“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的，结婚之后都不怎么来了，我这营收都下滑了。”女人拉了吧台内的椅子也坐下，跟她们面对面闲聊，“尤其是乔慕锦，这一生了孩子，就围着孩子赚了。别说是出来喝酒，我听说她连应酬都是能推就推。”
“这不挺好的吗？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
“听听，这就是已婚人士的自觉。”女人调侃地笑笑，冲着林珞珞说。
席灵玉端起杯子，浅浅品了一口：“自觉才能有对象。”
“啧。你俩趁没孩子之前多来几次吧，也给我出去找对象的旅行提供一下资金。”女人开玩笑说，“不想喝酒的话，我们也提供无酒精饮料哦。”
听到这话，林珞珞觉得，眼前这位，大概是天生的生意人吧。说出来的话如果掌握不好语气与分寸，很容易就会赶客，但被她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这老板挺亲切。
“好啊，有时间一定来。”林珞珞觉得，这种时候就是该这么应下来才对。
正闲聊着，门口又有人推门进来。
酒吧内光线比较暗，等人走近了一点，双方才看清了彼此。
“你们怎么在这？”
“你们也来了？”
林珞珞看着并肩进来的云寒跟乔慕锦问：“锦书呢？”
“在她妈那里，睡了。”云寒指指乔慕锦说，“今天回她爸妈那里跨年，锦书非说想跟奶奶一起睡，就被她妈哄着睡了。”
乔慕锦在两人旁边拉开椅子，跟云寒坐下后说：“也多亏了今天她缠着我妈，不然我跟云寒也没这个机会出来。”
“刚刚我们还在说你们有了孩子之后，就只围着孩子转了。”老板起身，笑着说，“喝点什么？老样子？”
云寒点了点头，乔慕锦却摆摆手说：“给我一杯无酒精的。”
“啧，一个比一个自觉。”
“还有谁吗？”乔慕锦不解问。
老板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早来的那位。
乔慕锦笑了笑：“这不挺好的吗？”
老板把无酒精的那杯端了过来，撇撇嘴：“看来就我不太好。”
云寒笑着安慰：“自由也挺好啊。”
一旁的乔慕锦立刻有些紧张兮兮地问：“你不会又开始怀念单身了吧？”
“当然不是。”云寒微微歪头看着她，“你今晚不是没喝酒吗？怎么跟喝多了一样说傻话。”
“打住……”老板把另一杯酒送了上来，“大过年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别秀了。”
“okok。”云寒失笑。
林珞珞在一旁咬着吸管看着这边，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轻松的过年，真好啊。
“对了，”云寒突然转过来，看着席灵玉跟林珞珞说，“明晚……啊，应该叫今晚了，在皇家酒店有个晚宴，给你们发邀请函了吗？”
“什么邀请函？”林珞珞茫然。
“发了。”席灵玉说。
林珞珞更茫然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在外公那里的时候，”席灵玉给她解释，“不过你当时一直在想别的事，估计也没在意。”
听她这么说，林珞珞绞尽脑汁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们要去吗？”乔慕锦问。
席灵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林珞珞。
“什么类型的晚宴？”林珞珞问。
“社交类型的。”云寒说，“每年都有，基本都是那些人，不过这几年各家的小辈也都差不多毕业了，所以这两年会有些新面孔。”
听到这，林珞珞就明白了。这就跟京都那些时不时找个名头搞得酒会一样，一是各家联络一下谈谈最新的生意，看能不能拉到新的合作；二来也是给年轻的一代搞个相亲，只要彼此不讨厌，总能有利益关系促成联姻。
原本林珞珞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但如今她也打算在江临工作定居，小姑姑的公司也在江临，这样的晚宴，能去还是得去。
“去吧。”林珞珞看着席灵玉说。
“好。”
有了刚刚林珞珞迷茫的对话，云寒不太放心地问：“时间地点还记得吗？”
“当然。”席灵玉挑了下眉，“还有我呢。”
“啊，也是。”
虽然没有明说，但林珞珞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当成不靠谱的小朋友关心了——虽然某种意义上，云寒的担心是对的。
“那明晚你们带锦书去吗？”林珞珞问。她这次来都还没见到小家伙呢。
“不带。酒会时间太长了，明天晚上还是让我妈看着她。”
“哦——”林珞珞语气有些失落。
从裴槿那里听说了之前林珞珞也想来看云锦书的消息，云寒说：“要不中午一起去吃饭吧，锦书也想你们了。”
“这方便吗？你们中午没什么其他安排吗？”
“没有，乔家亲戚本来就不多，慕锦跟他们也很少来往。我家那边……就更没什么亲戚了。”云寒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
想起之前自己在网上看到有关云寒身世的信息，林珞珞在心里叹了口气：豪门可真是个无底洞啊。
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四人又坐了不多会儿就一起离开了。
看看时间，两人也干脆没去外婆那边，直接回了席灵玉的公寓。
午夜三点的江临，即便是过年，也已经归于平静。站在高楼的落地窗边，看着被街灯映得波光粼粼的江面，林珞珞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却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席灵玉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间尽是香水淡淡的余味，混着浅浅的酒气。
“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去外婆那里。”虽然林珞珞心里也很渴望更多的触碰，但大年初一，还是应该早早去给长辈拜年的。
“恩，我知道。”
随着说话的呼吸，带着些许果香的酒气从自己的耳侧飘来，林珞珞心底更按捺不住躁动了。
“知道就去睡……休息吧。”为了避免自己躁动的心彻底失控，林珞珞还特意改了口。
听到这不自然的改动，席灵玉轻笑一声：“只是想再多抱你一会儿。”
林珞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似乎崩坏失控的不是躁动的心，而是语言系统。
客厅没有开灯，窗外反倒比室内更亮一些。安静的室内似乎快要听到彼此趋近同步的呼吸声，以及在林珞珞耳中过于明显的心跳声。
——明显到林珞珞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找副耳塞戴上，免得自己先把自己臊死。
然而拥着自己的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打在耳侧，不安分的躁动渐渐淡去，剩下的只是满足与心安。
沿江路边的夜灯也渐渐熄灭下去，窗外归于夜色，静谧而安逸。
>
林珞珞跟席灵玉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吃过早饭，在家里院子里招呼来拜年的邻居了。
看到两人，外婆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在楼上睡觉吗？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昨天我们出去续了个摊儿，玩得有点晚，怕打扰你们休息，就没回来。”席灵玉过去跟外婆拥抱一下说，“新年快乐！”
“再晚也得回来睡啊，大家睡得熟，也听不见你们回来。”外婆说完，又冲林珞珞招招手，跟她拥抱了一下，“以后不管玩到几点，外婆家你们都尽管回来。”
“好。”林珞珞也回抱了她。
旁边的邻居笑眯眯说：“你们祖孙感情还是那么好，真羡慕啊。我家那个孙子，都不陪我过年，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晚上我喊他回来吃饭也不来，说是今天在皇家酒店有个什么上流人士的晚宴，他第一次受邀，一定要去才行……”
虽然只跟这位邻居见过一次，中间也有好久没有再见面，但这一开口的炫耀，还是让林珞珞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面对这孔雀开屏一般憋不住的炫耀，外婆只是拉着两人坐下之后，优雅地微笑着问席灵玉：“这个皇家酒店的晚宴今年还持续举办着呢？”
席灵玉也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是啊，每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熟面孔，他们也办不腻。”
闻言，邻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外婆接话道：“今年是谁家攒的局啊？”
“看请柬，大概是项家那位。”
“那乔家那小两口还去吗？”祖孙两人一唱一和。
听着两人把那些自己孙子拼命努力才能接触到的人说得这么轻松，邻居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然而祖孙两人并没有打算停下。
席灵玉笑着说：“去啊，干嘛不去。大哥攒的局，乔慕锦跟云寒肯定会给她好好捧场的。”
“哎，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外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略带感慨地说，“不然还真想跟着去一起看看热闹呢。”
“一起来嘛，外婆要来的话，我想在场的人都会很开心的。”
“你确定吗？”外婆微微倾身靠过来，笑着说，“我去的话，今晚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吧？你那两位朋友大概也不会很开心吧？还是算了，等你们回来给我转述就好了。”
“那等下次我攒局的时候，外婆一定要来哦。”
“好。”外婆笑着看向了旁边的邻居，似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到时候可得邀请你邻居奶奶家的孙子，以咱们两家住得这个距离，可不能忘了哦。”
“恩，忘不了的。”
林珞珞看着从祖孙两人开始说话后，就只剩下面部语言的邻居，努力憋着笑。明明上次炫耀的时候，已经被外婆打击了一次，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那就……多谢了。”邻居脸色黑如锅底，从唇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过年了。”
“慢走，有空再来玩啊。”外婆挥挥手，顺便补刀，“正好你孙子跟我孙女她们差不多大，咱们也可以多聊聊孩子们的事情。”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林珞珞总觉得邻居的脚步都变快了。
等邻居彻底离开，听不到这边说话了，林珞珞这才放声笑了出来，也顺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对此，外婆是如是回答的：“她不是不长记性，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家里有点东西就忍不住想要炫耀。在那一刻，她分不清这个场合是不是适合她来炫耀，她只觉得，这件事一定能让在场的其他人艳羡。”
“好奇怪的心理啊。”林珞珞似懂非懂。
席灵玉看了眼时间说：“外婆，今天中午我跟珞珞去看云寒家的小家伙，午饭就不在家里吃了。”
“你们出去吃？还是去乔家吃？”
“出去。”
“那还出去干嘛，打电话叫她们一家三口来咱们家一起呗。”
“那我打电话问一下吧。”席灵玉也没有替她们一口应下，虽然她大概也猜得到云寒跟乔慕锦的答案。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提议，两人欣然应下，并说现在就带孩子过来。
不到半小时，乔慕锦的车就停在了外婆家的门口。
第一个冲进院子的穿着一身红底白毛滚边可爱汉元素的云锦书，小家伙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红色的灯笼，一蹦一跳跑进来，可爱极了。
看到席灵玉就直接抱了上去：“干妈！”
“又长高了。”席灵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我每天都有喝牛奶的！”
“真棒！”
云寒跟乔慕锦停完车一起提着东西走过来，先跟外婆打了招呼，又过来拉着云锦书到了外婆面前。
“叫太婆。”
“太婆新年好！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来自小朋友最朴实的祝福，逗得外婆笑得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精致的红包递到她面前：“太婆也祝我们锦书小宝贝，新的一年开开心心，长高高好不好？”
看着红包，云锦书不知道该不该接，于是转头看向了云寒跟乔慕锦。得到两人的首肯后，小家伙这才两个手一起把红包接了过来，开开心心地道谢：“谢谢太婆！”
“别在外面了，进屋里聊吧。中午想吃什么？”外婆拉起小家伙的手，一边朝屋里走去，一边低头问她。
“吃肉！”
“好，我们吃好多肉肉！吃肉肉长高高！”
四个人走在后面，云寒笑着说：“看外婆哄孩子，你们两个短期内有什么想法了吗？”
“最起码还是先等珞珞毕业，工作稳定以后再说。”
林珞珞走在云寒身边，小声说：“云寒姐，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个问题想咨询你一下。”
“这么神秘？”虽然这么说了，云寒还是跟着她走到了旁边的阳台上，“什么事情啊？”
“当初你跟乔姐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是怎么决定谁来怀的啊？”
“这个啊……”云寒本来还以为会是更私密一点的问题，愣了一下说，“这个其实当着她们两个一起聊也没什么啊。”
“恩……因为现在我还没跟小姑姑聊到这一步，所以想先偷偷咨询一下你们。”林珞珞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
大概知道了她的顾虑，云寒认真答道：“其实我们当初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有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所以计划得很匆忙，最后是根据工作量来决定的。”
“这样啊……”林珞珞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刚好接了一个很重要的电影，所以慕锦就决定她来怀了。”云寒说，“其实只要对方是她的话，不管谁来怀，另一个人照顾孕妇，也不会很轻松的。就像你跟灵玉，不管你们谁选择来承担孕育新生命这个重担，你们都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对方的，不是吗？”
“恩……也是。”
“所以，这件事你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来聊聊，因为这终究还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跟慕锦的选择或许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参考，但最后做决定，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商量着来。”云寒语气温柔，“不过，选择怀孕的那个人，不仅会很辛苦，而且怀孕会给身体带来、可能带来很多很多的负面影响，希望你们也能去了解一下。当时我跟慕锦是因为各种原因匆忙做的决定，所以很多事情，也都是在慕锦怀孕之后才一点点知道的。”
林珞珞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云寒继续道：“其他人——甚至包括我跟慕锦在内，或许平时都会时不时关心一下你们对于生育的计划，但当日后你们真的决定生育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能帮到你们的，其实寥寥无几，所有的一切，几乎还是要你们两个自己去承担。所以，我跟慕锦都希望，你们能在了解了所有有关生育的一切以后——无论是怀孕生产，还是后续孩子的养育，再决定生与不生。”
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听完，林珞珞十分感动。
这些话，或许连林春萍都想不到跟她说，毕竟在老一辈人眼里，生孩子养孩子是天经地义，是不需要考虑的一件事情，那些苦痛那些辛苦，都是理所应当。
“谢谢云寒姐，这些我会跟小姑姑一起去了解，然后再一起商量决定的。”
“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你不嫌我烦就好。”云寒笑笑，“这年一过，又长一岁，总觉得自己又变唠叨了。”
“不唠叨。”林珞珞赶紧摆手说，“真的很感谢云寒姐愿意把这些经验之谈都告诉我，能有云寒姐这样的朋友，我跟小姑姑都很开心。”
“都说是朋友了，不用这么客套。走吧，回去吧。之前裴槿来家里，你没能来，锦书还一直念叨你呢。”
客厅里云锦书乖巧坐在沙发上，看着外婆时蕴心给她找出来的动画片，一个劲儿的随着剧情乐。看到林珞珞过来，云锦书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来拉住林珞珞的手，把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云锦书的另一边坐着席灵玉，大概率也是被小家伙给“安排”在这里的。席灵玉正跟那边的乔慕锦小声聊着什么，不过云锦书这会儿并不在意干妈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因为她找到了新的“伙伴”。
新伙伴林珞珞成了此时最好的倾听者——动画看到好笑的地方，如果林珞珞没有跟着一起笑，云锦书就会很认真地给她讲解这里的剧情笑点是什么。
不得不说，小家伙讲得还不错，只不过对于林珞珞来说，这些笑点并没有什么好笑。但看着小家伙努力的样子，林珞珞还是努力配合她假装被逗笑了。
午饭是威尔跟方莹一起做的。原本席灵玉打算去帮厨，结果被方莹拒绝了回来。
方莹说，她这段时间在国外闲来无事，也进修了一下厨艺。
虽然只有两个人下厨，但午饭依旧是十分丰盛的一桌，比之昨晚的年夜饭竟也有过之无不及，看得方莹的两个朋友直呼“厉害”。
因为又多了一家三口，威尔去把家里买来一直没用过的圆桌桌面加在了餐桌上，大家围着圆桌一圈坐好，云锦书数了数人数，对着厨房门口的席灵玉说：“干妈，筷子要十双！”
“这次终于把自己也数进去了。”乔慕锦调侃她。
结果收获了自家宝贝女儿的一个白眼：“我又长大了一岁，这是当然的。”
直爽的童言童语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吃完午饭，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看着动画片打起了瞌睡。时蕴心让云寒把她放到客房之后，一群大人干脆在客厅里打起了牌。
虽然林春萍打麻将是个好手，但林珞珞在打牌方面却是一点林春萍的优势都没遗传下来。两圈牌打下来，林珞珞还在为规则而感到头大。
“换人换人，”林珞珞觉得这简直比高中时候上数学课还要头大，赶紧招呼旁边当观众的人，“来个人替替我吧……”
席灵玉看了一眼方莹，起身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说：“妈，你来吧 ，我去教珞珞。”
“这样好。”外婆一边洗着牌一边说，“过年就是要打牌才热闹，怎么能不会打牌呢？”
新的一轮牌局开始，席灵玉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林珞珞身后：“待会儿你想出什么就指给我看，我会帮你来参谋该不该出这个。”
“好！”有了席灵玉在身后坐镇，林珞珞又拥有了信心，只不过这份信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看上家出的牌，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牌，林珞珞欲哭无泪：“你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我这牌……一个都要不起啊！”
“不急。”席灵玉倒是稳得好像手里不是一把烂牌，而是一把绝世好牌一样。
直到这一轮结束，林珞珞就只出了一次牌，回头看席灵玉，后者依旧老神在在，稳得好像刚刚输牌的不是她们一样。
林珞珞忍不住问：“为什么输牌了，你看着好像赢牌了一样？”
“灵玉从小时候就这样了，”方莹笑着说，“不管输牌赢牌，都一副很稳的样子。那时候经常搞得跟她一起打牌的人，赢牌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这是个优点，”外婆说，“要保持。输牌赢牌都是一局的事，不把情绪带到下一局，才能理智出牌。”
对此，席灵玉表示：“珞珞都一副快要输哭的表情了，我总得平衡一下情绪，总不能跟她一起输得快哭了，更不能因为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而笑出声吧？”
听到这个解释，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唯独林珞珞满脸的不知该作何表情是好。笑吧，总觉得自己好像傻呵呵的；不笑吧，又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最后下一局牌发完了，林珞珞还在考虑，自己刚刚到底该不该笑。
“码牌了。”席灵玉身体前倾靠在她背上，下巴自然落在她的肩头。
林珞珞回神码好牌，扫了一眼整副牌面，登时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果然风水轮流转啊！
对家的云寒看到她这表情，调侃道：“珞珞这把牌肯定不错。灵玉情绪控制再好也没用，前面持牌的是个小漏勺啊。”
“那看来这把赢家是她们小两口咯。”
果不其然，林珞珞终于赢了一把。
牌一直打到云锦书午觉睡醒，这才散场。云寒跟乔慕锦会乔家送云锦书，也顺便回去换晚宴的礼服；林珞珞跟席灵玉也一起离开，不过她们倒是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她山之石在江临的礼服馆。
看到自家老板老板娘来，店员很快迎了上来：“席总是来取昨天预订的礼服吗？”
“哎？”林珞珞有些诧异。她以为席灵玉带自己过来是打算现挑，结果是昨天已经预订好了吗？
席灵玉点点头：“化妆师到了吗？”
“也到了，在后面贵宾室。”
跟着席灵玉到了后面贵宾室，林珞珞看着被挂在那里的两套西装式礼服，惊呆了。
“竟然不是礼裙？！”
“没有人规定女人出席晚宴，一定要穿礼裙，不是吗？”席灵玉把两套各有风格的西装式礼服取下来。
“是哎！”林珞珞点点头，“国内是没有这样的说法哎！好像一直都是约定俗成的？不过，就算是有规定，那又必须要遵守吗？又不是法律。”
席灵玉没有提前跟她说礼服的事，但她确信，在听到自己理念的时候，小姑娘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的。
果然，小姑娘没有让自己失望。
换上西装式礼服，让造型师做了对应的发型，林珞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脸颊尚有一丝婴儿肥，但也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或许，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新的穿搭风格？林珞珞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算了算了，这个搭配的发型，放在平时，果然还是浮夸了点，还是晚宴上过过瘾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删了，本来这半个月就上火，看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更上火了
本来只是想解释下为什么一直没能更新，所以就简化罗列了最近发生的那些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破事
没想到立刻就能看到当代玛利亚给我上思想教育课，瑞思拜
我就是个卑劣的人，不符合您的幻想，红豆泥私密马赛呐
作者本人其实比本文主角还会骂人怼人，而且死不悔改
暴言：在明知快九十岁老人自己的意见不可能影响治疗方案的情况下，不顾家属的叮嘱故意把恶性疾病告知老人的医生就是屑！
——
感谢在2022-01-26 23:10:47~2022-02-09 20:3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你是我的风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群众 12瓶；浮世、8090bhs、奶啤了解一下、sundayfs 10瓶；月之狼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