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有试镜, 凌晨三点出发去机场,岑馨睡醒后,她已经飞到另一个城市, 落地时发回一条语音。

  日暮低垂, 岑馨趁着课间休息, 将语音转成留言又看了一次——「今天也要加油, 晚上等我回来」。

  逐字逐句, 岑馨在心里复刻南溪的语气,一贯的元气满满, 句尾微微上扬。那是融入在南溪骨血里的自信和骄傲, 没有人能够轻易模仿。

  岑馨收起手机,忍着腰酸背疼,她重新走到镜子前,复习刚刚的动作。

  腰背挺直,肩膀下沉,这些最基本的仪态却是岑馨的短板。

  为了尽快形成肌肉记忆,她能做的就是在标准内一次又一次重复。

  徐橙芳来到岑馨上课的大楼,带着家长接孩子的兴致勃勃。

  “馨馨巧克力能吃吗?”

  走进点心铺, 刚出炉的欧包胖乎乎香喷喷, 南母下单前先同南溪确认。

  “你买了她也不一定吃。”

  南溪正等行李, 返程的飞机晚点, 去接岑馨的计划只能更改,由南母负责。

  等南母走到舞蹈室外,训练还没结束, 她透过窗往里看, 岑馨正靠在墙边练柔韧度。

  她趴在地上,双腿打开贴墙, 疼痛令她紧闭双眼,咬着下唇压制痛苦。

  徐橙芳看着被汗浸湿的练功服,忍不住低叹一声:“小溪啊,当你的艺人也太苦了。”

  朝南溪拿上行李走向出口,她知道南母的语气因何而出,只是:“是她选择的这条路,让她除了努力别无他法。”

  南母没回复,心里是有些埋怨的,当初她何尝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不希望南溪进娱乐圈?

  这个圈子努力和运气缺一不可,只有努力未必能够走向繁花似锦。

  岑馨结束课程,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婚礼当天她会请假一天,为了追上进度,今天的练习她特意加了强度,急于求成注定要吃些苦头。

  离开教室靠在墙侧,岑馨稍作休息,万丈霞光透过窗,铺洒一地。

  “馨馨?”

  岑馨闻声抬头,眼睛不由睁大:“阿姨?”

  “阿姨来接你下课了,我们直接在婚纱店和她们汇合。”

  岑馨眼里的惊喜如同猫咪轻蹭,南母的心滋生出一片柔软。

  “先来垫垫肚子,给你买了特别多好吃的。”

  岑馨看着南母手里的袋子,一时语塞到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

  这是她未曾有过的待遇,本以为随着年龄增长就不会再介怀,谁知还是会在不经意被实现时胸口发涨。

  她从袋子里抽出几根红薯条,看到欧包时虽然有所停顿,但到底没拿。

  南母挽着她的手往电梯口走,不由感叹:“馨馨呀,你太自律也会让人心疼。”

  “自律好像是这样,有舍才能得。”

  红薯条刚出锅不久,拿在手里有些烫,岑馨的一颗心也是同样,面对真切的关心,竟然涌起强烈的倾诉欲。

  “阿姨,形体训练真的好苦,我每天都很累,老师说话特别毒舌,有时候我真的会被打击到。”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岑馨感到不可思议,但同时心里的累和委屈,竟然随着诉说逐渐减轻。

  还有最后一句,至关紧要:“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想南溪失望。”

  电梯门打开,南母按下按键,平静地回问:“那你呢?”

  这个问题不是岑馨第一次听,上一个这么问她的人是南溪。南溪的问句带着情绪,而南母的则带着包容。

  “我?”

  岑馨有些茫然,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所以才会不止一个人问起。

  “是啊,是你。”

  南母温柔看着岑馨,耐心做出解释:“南溪的投资当然不好辜负,但更重要的是你。你怎么想,你什么感觉,你介意的在乎的……”

  “如果你都不认真对待自己的的想法,又有谁会在乎?”

  一句话如石块坠入池中,涟漪推开时带出池底浮沉。岑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早就将自己放在了卑微的角落。

  “我总是这样的话,会让人觉得恨铁不成钢是吗?”

  想起南溪的怒火,岑馨多少有些懂了。

  “换做别人会。”

  电梯到达,南母和岑馨一同走出,换做她,她会给出就算不争取也无所谓的包容。

  心里的介怀突然明了,岑馨想到生气的南溪,她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操心的妈妈。

  -

  婚纱店的门随着岑馨和南母的到达从里打开,岑馨走进去不由停下脚步。各式婚纱占据视线,圣洁的白冲击而来。

  从前总隔着橱窗,这一次近距离看,白纱和珍珠,亮片和拖尾,岑馨走过去,停在其中一件前。

  朝南溪推门而入时,岑馨侧对她,她定定看着眼前的婚服,向往到眼睛都忘了眨。

  和喜欢许久的洋娃娃,炎夏时的冰棒不同,岑馨的向往中,带着实现不了的绝望。

  为什么会明明喜欢却又远离?同时笃定自己绝对无法拥有。

  朝南溪揣测岑馨的想法时,情不自禁将岑馨和她喜欢的婚纱重合到一起。

  鱼尾裙她穿,腰部线条一定会被凸显。齐肩的设计,为清新之中带出妩媚。

  很想看她穿一穿。

  “小溪,”徐橙芳见到女儿,主动走过去,“怎么才来?”

  朝南溪安抚地搂住南母的肩膀:“路上有人偷拍,绕了几个圈子。”

  “岑馨,这些婚纱你最喜欢哪件?”

  岑馨回过头,为刚刚的入神赧然。这一次,她终于解读出南溪的表情,就像是要为孩子采购衣服的家长。

  “都可……”

  说了两个字,岑馨硬生生停住,迎上南溪鼓励的目光,她指着手旁的短款白纱:“这一条特别好。”

  进步了,小猫愿意踏出舒适区,朝南溪倍感欣慰。

  “如果是你穿,配上好看的高跟鞋,一定特别漂亮。”

  岑馨真诚又认真,让朝南溪不满却又无法言说,小猫走了一步退回半步,到底还是绕回到她身上。

  再接再厉吧。

  “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些。”

  徐橙芳穿行在婚纱间,随手拿起一件满眼艳羡。现在的婚纱结合了许多巧思,明明她穿过却还是喜欢。

  岑馨看着她手下的款式,不由好奇:“阿姨,你结婚时的婚纱,是什么样的?”

  徐橙芳来了兴致,“等会儿和阿姨回家,阿姨拿出来给你看。”

  云医生从化妆间出来,穿着出门纱,她略带紧张,眉眼间挂着羞涩。

  “嫂子,你真的太美了。”

  朝南溪曾经听过幸福中的女人自带滤镜,她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种名为幸福的美丽。她下意识看向岑馨,不知道她会为谁披上白纱。

  吃完饭,南褚打开投影,操作一番,南父和南母的婚礼视频开始播放。

  婚礼的盛大宛如王子和公主,而正青春的璧人让岑馨看到基因的力量。

  相爱的人有着美好的结合,孩子在幸福和谐的家庭里生长,每个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承袭自父母的美貌,为爱情童话增添甜蜜的后续。

  “我去取快递。”云医生收到短信,起身要出去,岑馨自告奋勇,追上去帮忙。

  朝南溪扭头看着小猫和别人跑走,忍不住想,是不是又要背着她去商量所谓‘爱人’。

  旁观者南母,将女儿的神情看的相当透彻,趁着没别人忍不住问:“你对馨馨,到底是什么感觉?”

  朝南溪也没有藏着掖着,“觉得像是自己养的猫,娇着纵着,什么都想给。”

  “还有吗?”

  “还能有啥?”

  朝南溪回答完,心里却也觉得不止是这样。

  南母只是笑笑,并没有再往下说,“不管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妈妈都想告诉你,馨馨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不要再从她那里夺走什么。”

  走在通往路口的石子路上,云医生低声问:“你难道从来没好奇过,为什么都要婚礼了,我却没有回娘家?”

  岑馨老实点头,“好奇,也有猜想,但不敢问。”

  云医生喜欢岑馨的坦诚,“我父母是无国界医生,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国家做支援。”

  “从订婚后,我就一直在南家,每个人都很忙,但是氛围很温暖。”

  这一点,岑馨感同身受,南家点燃了她对家庭的向往。

  “特别是小溪回家之后,”云医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糖,“这个家更加完整,更加温暖。”

  云医生抬抬手,“岑馨,谢谢你。”

  谢什么?岑馨迟疑着接过糖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家人总会时不时给她糖果,刚刚在婚纱店,她的口袋都快装满了。

  父母的婚礼还在继续,南溪看着年轻的南仲和和徐橙芳忍不住想,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

  花瓣落在徐橙芳头发上,南仲和轻轻为她拿走,他摊开掌心看着花瓣,对笑靥如花的妻子轻轻一笑。

  复古拖尾礼服厚重,无人注意的路段南仲和为妻子托起,她走在前面决定去向哪里,他安静跟着并不过问,两个人相视一笑,是默契的信任无声绽放。

  父母爱情原来是这么美好,朝南溪跟着也生出某些期许,没有人不喜欢美好,至少她是这样。

  “停一下!”

  朝南溪忽而喊停,画面定格在宾客上,她指着其中一位女宾,犹豫着问:“妈,你认识这位吗?”

  南母回忆了一下,指着那位亮眼的女宾说:“这是曾经家喻户晓的舞台剧演员,叫岑卉如。”

  岑?

  这个姓并不多见,又和岑馨的姓相同。

  最重要的是,眉眼间的神韵几乎是一比一复制粘贴,才会让朝南溪在镜头一晃而过时就注意到。

  “你们肯定不了解,她以前很火的,只是突然消失了,听说是精神分裂。”

  南母难掩惋惜,说着说着表情严肃起来,如果不是巧合……

  岑馨和云医生取回快递,跑去厨房准备温水。云医生先她一步进屋,正对着静止画面中的岑卉如。

  朝南溪看的很分明,二嫂的表情瞬时严肃,甚至隐隐透出紧张。

  岑馨把水杯递给南溪,视频已经结束,南母拉着岑馨的手指着楼上。

  “馨馨快走,阿姨迫不及待想给你看我的婚纱。”

  二楼的一间房里,保存着这些年重要的衣物。防腐防尘设施,让不同年份的衣服得到最好的保存。

  南母的婚纱挂在高处,长袖复古婚纱从正面看格外保守,直到翻过去,设计亮点才展露而出。

  深v开口趋近尾椎,薄纱一层缀着珍珠,低调的性感让新娘全方位展现婚礼当天独有的美。

  “好可惜的,原本想把这件婚纱传承下去。”

  南母说着,看向比她个子高出不少的南溪,怎么就是A呢?长手长脚。

  不甘之余,南母忽而看向岑馨,“馨馨,你腰围多少?”‘

  婚纱量体定制,对腰围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南母看了一圈,觉得岑馨的腰和她年轻时差不多。

  岑馨摇摇头,“我不是太清楚。”

  她的衣服都以舒适为主,以字母区分尺码范围就已足够。

  朝南溪伸出手,放在岑馨腰后,她展开手指为尺,丈量着说:“不超过60厘米。”

  “馨馨,你愿意帮阿姨穿穿吗?阿姨真的好怀念。”

  那时候的维度可以称之为人生巅峰,为了好看也下了一番苦功。怎么会不怀念曾经?徐橙芳满怀期待地看着岑馨。

  “好。”

  岑馨毫不犹豫,她很喜欢这件凝结了许多匠人心血的手工婚纱,如果不是南母许可,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尝试。

  “小溪,去帮馨馨。”

  婚纱上有长拉链,有繁复的丝带,没有人帮助很难穿好。朝南溪站在更衣室门口等候,直到岑馨叫她。

  朝南溪进入方寸的空间,岑馨背对着她。

  手背在身后抓着拉链,腰间散开的丝带有一种凌乱的破坏美。

  突然觉得促狭的空间很闷,朝南溪声音发干:“你松手。”

  岑馨依言松开,背部的雪白铺开一片,一道沟壑随着脊柱凹陷,腰线柔和弧度动人。

  朝南溪捏着拉头,忽而觉得掌握不好力道,她想起上次为岑馨换衣服时,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压制着,同时拦截不了,那抹亮眼的白让她没有办法集中思绪。

  始终蛰伏着的欲望开始叫嚣,一旦破口就再无阻拦。

  岑馨对此一无所知,在拉链到头后转过身,她捏着丝带的一端,“这个也麻烦你了。”

  腰间的丝带交互着勾勒,每穿过一个,朝南溪都会觉得温度不断上升。

  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甚至来不及看岑馨最终穿上是什么样,朝南溪落荒而逃。

  她跑着扎进泳池,吞噬理智的躁意才终于被冰冷的水削弱。无法自欺欺人,是岑馨点燃了她未曾体会过的渴求。

  指尖的细腻,如轻抚过花叶,伴随而来的甜柚,让她的征服欲蒸腾着不断升温。

  想要占据,甚至拥有,她甚至无法抑制。

  从泳池里爬出来,朝南溪跑回房间。捂着被子压制原始冲动,她猜测和霸道的信息素有关。

  不知不觉陷入梦里,朝南溪又见岑馨。后背明晃晃,点缀的珍珠带出她极少展露的媚意。

  她乖巧地递上丝带一端,轻轻一拽,系好的蝴蝶结散开来。

  丝带的一端被放进朝南溪手里,决定权完全交出,岑馨的耳尖烧出诱--人的红:“这儿也麻烦你了。”

  朝南溪在热潮之中试着反抗,却因为无法对抗梦境而理智沦陷,有一把火顺着信息素的释放不断延烧,最终,她顺应了本能。

  岑馨的房间和朝南溪一墙之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隔着墙闻到专属于南溪的花香。

  今夜花朵绽放,铺天盖地时带着强势,将她紧紧包围。

  后颈随之跳动,甚至灼烧,岑馨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门被敲响,岑馨起身,门刚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就将门用力推开。

  岑馨无防备向后踉跄,闯入者揽住她的腰,一路拥着她向后退到床边。

  床沿让她们一起躺倒,那人压在岑馨身上,贴在她耳边:“岑馨……我好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助理工作日志:

  像妈妈一样

  朝南溪:你礼貌吗?我对你如爱人,你当我是妈妈?

  猜到了吗?文案梗快要出现了。再给点时间,水到渠成。

  (如果能给作者发消息就好了,我一直以为这章发出去了,如果不是因为迟迟没有收到留言,我都没发现我忘了填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