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两季录制到现在,这是最尴尬的时刻了。

  以前也有人闹别扭,但是从来没有那么明显那么直白过,更何况以前就算闹别扭,也不至于在秋水意面前,和节目组之间的矛盾,总还是能调节一下。

  眼下秋水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有点难以收场了,师长平不高兴,他没认出秋水意是谁,而且他现在正是火的时候,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仰着下巴道:“走就走,你们给我安排车。”

  他心里大约是觉得节目组还应该哄哄他,却没想到秋水意颌首道:“准备辆车,让他走。”

  她望向另外两人,冷冷道:“你们呢,也要走么?”

  另外两人连忙摇了摇头,却一句话没敢说。

  师长平开始面露慌张,助理也过来求情,但是秋水意很确定,并且非常强硬地说:“是他说不想继续录制的,违约也违不到我头上。”

  这么说完,她挑衅地看着师长平,说:“你怎么说,不会怂了吧?”

  师长平哪能被激,立刻站起来,无论如何都说要走了。

  助理连忙来拉,见秋水意和师长平都听不得劝的样子,又来拜托曲安歌,她拉了下曲安歌的衣服,曲安歌连忙后退,说:“这我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着的同时她摸了摸口袋,担心混乱中口袋里的东西掉了,结果一摸,她的脑袋就一片空白了。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不管这种可能性多小,它总会发生,现在曲安歌知道这是并不夸张,因为她摸遍全身,都没有摸到装那个薄荷糖盒子。也就是说,她没有找到钻戒。

  它丢了……

  曲安歌下意识往外走,走了几步被许密拉住,许密低声道:“你怎么了?”

  曲安歌扭头看见许密关切的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求不了婚了。

  怎么办呢?还找的回来么?

  她又抬头,正好看见正目光如冰锥般的秋水意,她突然冷静了下,抽了个空想,很少见到秋水意那么严肃的样子。

  对方的目光像是利刃般投向她,又好像是投向她的身后,曲安歌回头看了眼,发现对方望着的是一颗老树,老树上绑着两条麻绳,曲安歌记起来,这是第二期的时候林晚照和嘉宾做的一个秋千。

  现在秋千的木板没了。

  曲安歌嘴角微抽,心想,不会是他们拿秋千的木板去做桌子了吧?

  秋水意确实在为这事生气,她一过来,就有工作人员说了这事,好像是节目组提供的木材被他们做坏了,他们就临时起意,把秋千拆了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拆了,没来得及制止。

  这是林晚照最喜欢的设施之一,对方先前有事没事就要去秋千上荡一会儿。

  秋水意已经想好了,这个叫师长平的,别想再参加任何她参与投资的节目。

  无论如何,师长平是被送走了。

  其他人的兴致也难免受到影响,接下来参加的环节,情绪都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曲安歌中途借口上厕所,偷偷拉住了一个认识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道:“妹妹,能不能帮我去问问,有没有人捡到一条薄荷糖。”

  对方很热情,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姐,是这个么,你要吃?我就有。”

  曲安歌:“这糖最近很火么。”

  对方点头:“还挺火的,对嗓子好。”

  曲安歌:“算了……”

  她觉得恐怕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找。

  又或者也只能认了。

  她有点魂不守舍,许密注意到了,但她以为只是因为师长平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就没说什么,默默去做饭了。

  秋水意也很伤感,她走到大树边上看着秋千的尸体,想着在这儿留下的美好回忆,林晚照过来了,低声道:“秋姐姐,你别生气了。”

  秋水意问:“你不生气么,他们把所有东西搞得一团乱,还把你做的东西弄坏了。”

  林晚照想了想,道:“是有点生气,但是那个最烦人的已经走了,就不生气了。”

  秋水意叹了口气,摸着麻绳:“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吧。”

  林晚照安慰秋水意:“这个还可以做的,其实今天上午我们还很开心,去了沙滩,游了泳,做了沙雕,还穿了很可爱的泳衣。”

  秋水意从怅然中回了魂:“换了泳衣?”

  林晚照点头:“对,红色波点的,超级可爱。”

  秋水意更伤心了:“为什么这个环节会在我不在的时候。”

  林晚照道:“你也想去游泳么,那有点可惜,要不我们现在去吧?那边风景可好了。”

  秋水意冷静下来,发现这是个绝佳的独处机会,连忙点头说:“好……”

  不过眼下要先吃午饭,因为见大家心情不好,许密这天的饭菜做的很认真,用他们攒下来的积分,换了一条鱼一颗白菜一块豆腐,炖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再在里面下面条吃,于此同时,又另外煎了煎蛋,炒了盘时蔬,盛面的时候,她私心把两个煎蛋放到了曲安歌碗里,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曲安歌面前。

  曲安歌吃到第二个蛋,就知道许密给她加了餐,她偷偷瞥了许密一眼,见许密没看到,正在和江赢说话。

  她咬着第二个蛋,抿嘴忍不住想笑,加个煎蛋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许密的这个行为让她觉得可爱。

  笑了一会儿她又垮了脸,心想,戒指怎么会丢呢?

  想来想去,只能是在沙滩的时候,那时候为了玩游戏她脱了外套,然后外套放在哪了呢?

  她苦思冥想,最后一口面下肚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外套好像是放在了节目组提供的篮子里。

  她情不自禁站起来,其他人疑惑地仰头望向她,曲安歌干咳一声道:“咳,我去方便一下。”

  她跑到一边,找到道具组的人,低声问:“在沙滩的时候,放衣服的篮子现在在哪?”

  对方热心道:“曲老师,是丢东西了么?”

  曲安歌含糊「嗯嗯」应了两声,对方带她到了存放道具的帐篷,曲安歌翻了半天,篮子空空如也,没什么遗漏下什么东西。

  她只好又四处问:“有没有人捡到一条薄荷糖?”

  问了半天,她收获三条全新薄荷糖,但没有她的那条。

  她开始悲观,心想,可能就是有人捡到了,但是不会还给她了,毕竟那可是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

  其实她还担心,万一有人捡到了,然后深明大义地上交了,那到时候曲安节目组的人都会知道,她准备要求婚。

  惊喜泡汤了。

  她回到营地,看见秋水意和林晚照正要上面包车,她连忙过去,问:“你们要去哪?”

  秋水意冷淡道:“去沙滩散散心。”

  秋水意是准备单独带林晚照去沙滩过两人世界的,为此她甚至摆了总裁的谱,一脸冷峻地对导演说:“我就去散散心,怎么了?邀请了这种嘉宾,你们该好好检讨一下。”

  导演退缩了,秋水意心里正泛着快乐泡泡,曲安歌跑过来了,抓着车门说:“带我一起。”

  秋水意怒视曲安歌,曲安歌毫不退缩,林晚照道:“好啊好啊,一起去吧。”

  秋水意瞟了林晚照一眼,她发现林晚照对曲安歌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变化,她还记得最开始林晚照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人是曲安歌的时候,都不敢面对曲安歌,见面都觉得紧张,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不会这样了。

  或许这是不是代表着林晚照对曲安歌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呢?人年轻的时候,感情总是千变万化。

  一个愣神间,许密过来了,她盯着曲安歌,说:“我也一起去吧。”

  曲安歌很心虚,目光飘忽着点了点头说:“嗯嗯,一起再去玩玩。”

  秋水意的眼神瞬间温和许多,说:“那也行吧。”

  四人驱车前往沙滩。

  但路上除了林晚照,根本买有人说话,曲安歌扒着车窗往外看,她心里有一丝「说不定掉在路上了」的侥幸。

  很快到了目的地,四人下了车,曲安歌立刻前往先前她们停车游戏的地方,此时太阳偏西,虽天空仍是明亮的,但景物已经染上暖调的橙黄,放眼望去沙滩平坦,没有曲安歌想找的东西。

  秋水意和林晚照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许密跟在曲安歌身后,冷不丁说了句:“你在找什么?”

  曲安歌沉默,心里想,算了,毁灭吧,什么都不想管了。

  见曲安歌不说话,许密又说:“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曲安歌决定还是再挣扎一下,便说:“就是一个小饰品,还、还挺贵的。”

  许密「哦」了一声,又说:“那我也帮你一起找吧。”

  她转身走向另一边,曲安歌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如果要帮她一起找的话,怎么都不问问是什么样的饰品呢?

  曲安歌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望向大海,长长叹了口气。

  她想她不适合搞什么惊喜。

  天色渐渐晚了,天色越晚,曲安歌心里也越灰暗,她颇有些自暴自弃,心里想,其实也没什么,许密肯定也不喜欢惊喜。

  曲安歌抬头,看见太阳将在海平面落下了,于是变作了一个红色的鸡蛋黄般的橙红球体,将边上的云层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深红浅红,越往上,红色变作紫色,紫色又像是融化般变作粉色,粉色又和蓝色交接在一起,于是整个天空眼下是一片斑斓的画卷。

  曲安歌一时看呆了,连忙招呼许密,说:“密密,快看,太美了。”

  许密穿着拖鞋,淌着海水过来,走到曲安歌的跟前,瞥了眼夕阳,说:“嗯,好美,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么?”

  曲安歌闻言,感觉心脏都被重击了一下,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面带微笑道:“没有,唉,算了,也不是什么之前的东西。”

  许密道:“哦?是么,那你怎么不问问我?”

  曲安歌一愣,磕巴道:“啊?那、那你找到了么?”

  许密「嗯」了一声,伸手摊开了手掌:“是这个么。”

  那泛着红的湿漉漉的掌心,躺着一枚反射着夕阳的戒指。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虽然大脑开始陷入一种宕机,曲安歌仍能认出这不是她准备的戒指。

  和她准备的那枚比起来,这是一枚相对来说更加普通更加朴素一些的戒指,白金的戒托上镶着一些碎钻,在夕阳下闪着璀璨的碎光。

  “我……你……”曲安歌说不出话来。

  许密把戒指塞到曲安歌的手心,耳朵通红,却仍一本正经地说:“嗯,我感觉这应该是对戒,还有一枚吧,要不我们再找找?”

  这是已经藏了两年的戒指。现在,它终于躺在了它该属于的那个人的手上。

  ……

  此时林晚照蹲下来,在礁石缝里找到了一盒包装已经破破烂烂的薄荷糖,她晃了晃,发现里面有东西,于是抽开来,一颗闪着光的东西就这样落了下来。

  秋水意捡起来,说:“嗯,是一枚钻戒。”

  作者有话要说:

  曲安歌不行,还得是许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