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丞相说她怀孕了(GL)>第36章 绣鸡

  喜娘觉得自己碍眼, 催促两人喝下交杯酒。

  新房内外喜气洋洋,闹洞房的人都散了,远远地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喜娘退下后, 两人坐得笔直,尤其是明祎,目不斜视, 双手笼在袖中,觉得喘不过气来。

  顾锦瑟歪了歪脑袋,靠着明祎的肩膀,脸蛋微红。她自动送上门来, 明祎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看身侧的人。顾锦瑟唇角笑容渐深, “你那些弟弟们找我报仇呢。”

  突然觉得也挺可爱的, 至少他们没有闹事, 不像威远将军府那么缺德。

  明祎喉咙噎住,没有回答。顾锦瑟握住她的手, 隔着袖摆,指尖在她虎口上摩挲,“他们挺可爱的。”

  明祎轻颤, 偏过脸, 顾锦瑟依没动,“他们挺可爱的, 对吗?”

  “是挺可爱的。”明祎眼皮微敛。

  顾锦瑟转过身,直视明祎微颤的眼睫, “它们在动, 你很紧张, 上回, 你可不紧张的。”

  闻言,明祎推开她,扫视一圈屋内,“我们签协议吧。”

  顾锦瑟浑身一颤,却将明祎走到妆台前,打开妆奁,一张铺满墨的纸被拿了出来。

  新房内灯火多,恍若白昼,照得顾锦瑟面如桃花,当协议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有些晕眩。

  她没动,双腿发软,酒意涌上来,不觉扶住额头,而明祎握着她的手,上回,就是这双手逼着她签下保证书的。

  顾锦瑟轻轻挣扎了下,不料明祎握得更紧,浅笑盈盈地看着她:“你怕什么?”

  “我怎么会怕呢?你才会害怕。”顾锦瑟被激出几分勇气,抬头挺胸,接过协议看都没看就按上手印。

  按完以后,她想去看协议上的内容,不料明祎收了起来,她抗议,明祎冷冷地看着她:“就算你不满,也是你自己按下的。”

  “嗯?”顾锦瑟鼻子里哼了一声,伸手去勾,明祎却跑了。她只好追到妆台前,扣住对方的手腕,凝着她:“你说,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明祎直接拒绝。

  顾锦瑟恼羞成怒,一步步逼近,明祎被迫贴在妆台上,顾锦瑟抬手除去她的凤冠,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面上,烫得人心口一颤。

  长发铺散而下,明祎的心跟着漏了一拍,而顾锦瑟惬意极了,美滋滋地看着她:“今晚,你逃不掉。”

  有些嚣张还有些霸气,明祎淡笑,“是吗?”

  她不信。

  怀疑的语气刺激了顾锦瑟的自尊心,深吸一口气,直接吻上对方微张的唇角。

  明祎想逃,身后便是妆台,手抵着光滑的铜镜上,掌心几乎贴不住。

  吻了不知多久,顾锦瑟依依不舍的松开,眼眸内一片猩红,“睡觉啦。”

  明祎闭了闭眼睛,拒绝她:“我们分开睡。”

  顾锦瑟闻言眼睛睁大了些,手摸着她的脸蛋,指尖停在她的鼻梁上,轻轻磨砂,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拒绝。”

  新房内的龙凤烛火烧得旺盛,烛油啪嗒滴落,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了一起,似拥抱。

  明祎直勾勾地与她对视,慢慢地拂开她的手,眼里的光陡然燃烧,顾锦瑟直接吻上去。

  明祎挣扎,双手被顾锦瑟抓的很紧,舌尖触探到柔软,浑身的热血似火苗般被点起。

  “睡觉。”顾锦瑟贴着明祎的耳廓重复一遍。

  明祎呼吸烫人,胸口起伏不定,怔怔地看着她,“你很幼稚。”

  “睡觉也是幼稚吗?”顾锦瑟不满,眼中的波澜起伏不定,藏在皮囊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整个人都开始朝着不理智的方向走去。

  明祎错开她的视线,沉默不言。

  外间的声音慢慢地消失了,新房内外静悄悄,两人的心跳似乎碰撞在了一起。

  僵持半晌,顾锦瑟的脸色愈发红了,嫣红的唇角动了动,今夜似乎格外冲动。

  酒劲作祟。

  明祎觉得那几个皇子一点都不可爱,分明是来搅事的。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抚上顾锦瑟的额头,“乖,去睡觉。”

  顾锦瑟乖乖地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不等自己说话,她的手探上自己的腰间。

  顷刻间,似有烈火焚身。

  心跳骤然加快,顾锦瑟愣愣地看着她,眼中的情愫一览无余。明祎先替她解开衣带,脱下外裳后,露出里面红色中单。

  看来,顾锦瑟今日从里到外的衣裳都是红色。

  顾锦瑟的家教很好,入京后,一腔热血,没有钻研那些圈子,停留在自己的空间里,更没有得意忘形。

  中单是红色的,就连下身的裤子都是红色……

  明祎含笑,欲言又止,恰好顾锦瑟抬首望了一眼,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你今日很红啊。”明祎笑了。

  顾锦瑟这才低下脑袋看自己的衣裳,旋即装作无事发生,大喜的日子穿红不是理所当然吗?

  不管了,她垫脚去吻明祎的侧脸。

  今夜都是第四回了,明祎情绪波动小了许多,反而伸手去抚她的脊背,“你喝了多少酒。”

  顾锦瑟回想,也就几杯?

  不对,十几杯。她的脑子可清醒着呢。

  亲过,顾锦瑟伸手去替明祎更衣,明祎后退两步,“我去沐浴。”

  “那、那我等你。”顾锦瑟先爬上床,仰面躺下,小脸红扑扑。

  明祎走得飞快,连给她掖被角都忘了。

  隔壁就是浴室,备了热水,明祎走进去,热气氤氲,脑子里浑浑噩噩,自己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成亲了。

  阿娘说她遇人不淑,那自己呢?

  沉入水中,明祎的脑子依旧很乱,热水包裹着肌肤,将心里的热度反而冲冷了。依靠着浴桶,她不断在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

  床上的人等了许久,昏昏欲睡,春月端着醒酒汤喂她喝下。

  迷迷糊糊的时候,顾锦瑟抓住婢女的手,“你去看看,她是不是掉水里了,去了好久。”

  嘟囔一句后,她睡了过去,明祎恰好听到最后那句话,带着鼻音诉说自己的不满,去了好久……

  这句话有些熟悉。

  她记得多年前,顾夫人带着顾锦瑟入宫,那年先太后寿诞,命妇入宫,顾锦瑟还小,被乳娘抱着昏昏欲睡,落地后撒丫子就跑,生怕乳娘拦住她。

  跑着跑着恰好见到她‘行凶’,她在打太子……

  太子趴在地上哭,顾锦瑟愣住了,歪着脑袋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男孩子,然后小手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嘲讽太子:“哭、哭,羞羞。”

  嘲讽完了以后继续又跑,太后登时就不哭了。她也松开太子去追这个‘目击证人’。

  将人掳到暗处,棍子搁在小小的手心中,威胁道:“不许说出去。”

  许是太小了,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反而去拿棍子,嘴里学她说话:“不许、不许说出去。”

  出去两个字都变音了,两周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罢了,她只得将人松开。

  她松开了,对方反而拿着棍子去抽她:“不许说出去、不许说出去。”

  “哎呦,怎么可以打人呢。”乳娘仓皇而来,夺走手中的棍子,嘴里不断说着道歉的话。

  顾锦瑟龇牙咧嘴地笑,抱着乳娘发出软糯的声音:“去好久了。”

  乳娘嘀嘀咕咕的她匆匆抱走。

  后来,顾老离京,举家搬迁。

  明祎躺在床上,龙凤烛火长燃不熄,顾锦瑟窝在里侧,长发下露出后颈,肌肤白皙。她不觉伸手去触碰,肌肤柔软滑腻。

  春月来了,明祎说了句话:“看,是你们家姑娘先睡觉,明日醒来你要作证。”

  春月迷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

  洞房一夜,顾锦瑟酣睡,顾府忙至天亮,虞家兄妹二人彻夜长谈。

  虞舅父听到顾锦桓八岁将自己的姐姐推到河里诬陷旁人的时候,心冷了半截,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他怨怪妹妹:“是你自己没教好。”

  “你可知晓两岁后,他祖父便将他带走,我如何教呢。”顾夫人叹息,面色苍白,“这些年来我劝顾止纳妾,他偏偏不愿。歌姬一事,他错也就罢了,偏偏去挑衅阿瑟,阿瑟性子有些冲动,你也知晓。不过,我希望她离开顾家。”顾夫人眼前浮现多年前从冰水里捞出来奄奄一息的女儿。

  她挣扎了多年才有今日的结果,“当年我本就不喜欢这门亲事,是你们说顾家门风好,是不错,不纳妾,可是,你可知晓……”

  顾夫人蓦地停止,难以启齿,似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你可知晓当年那件事怎么瞒下来的……”

  “是用十几条性命瞒下来的,是顾锦商用脑子换来的。你可知他的祖父给顾锦商灌了药,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成了傻子。”

  “顾锦商、就是你那个养女?”虞舅父脑子恍惚了下,记得那个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跟在妹妹后面,口口声声喊阿姐,活泼可爱。

  顾夫人早已泪流满面,“我同顾止说过,我可以说服阿商,他不信,偏偏说是阿商害了阿瑟,是阿商嫉妒阿瑟推她下水。我说、我说,就算是她推的,打一顿板子就好了,再不济赶去庄子里就好。他们这样做,分明是要堵住阿商的嘴巴。”

  “别说了,和离罢,我约上二弟弟三弟弟去余杭办理此事,这些事莫要告诉阿瑟,太脏了,她可干净着呢,性子正直。”虞家父捂着眼睛,男人钟情是不错,可顾止让人害怕。

  顾夫人被婢女扶着去休息,虞舅父独自喝了一夜的酒,天明的时候,被抬回去睡觉。

  顾锦瑟醒来时,日上三竿,明祎早就醒了,坐在窗下绣鸳鸯。

  也可以说是绣鸡。

  夏日有些热,顾锦瑟赤脚踩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看见一对鸡在地上吃米,好奇道:“你绣小鸡做什么。”

  明祎手顿了顿,面不改色道:“鸳鸯。”

  睡眼惺忪的人又仔细看了一眼,粉妍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明相,你是大家闺秀吗?”

  “不是。”明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是,但我娘是。她说女子不必精于此道,旁人若是喜欢你,哪怕你绣的鸡,她也会高兴的说是鸳鸯。”

  被内含到的顾锦瑟登时一颤,忙改口:“鸳鸯挺好看的。”

  明祎笑了,眉眼弯弯,“送你的。”

  “我可以不要吗?”顾锦瑟内心拒绝。

  明祎冷了脸色,说变脸就变脸,“不可以,协议上说了你不可以说不。”

  “协议?”顾锦瑟脑袋发懵,昨晚被四个弟弟灌了酒,被舅父搭救出来后就回新房了,她还亲了明祎,好像没有什么协议。

  她努力回忆着,明祎直接将协议递到她的面前。

  协议一:除去原则性问题,乙方不可以对甲方说不。

  甲方是明祎,乙方是顾锦瑟。

  顾锦瑟急忙看到下面,乙方有自己的手印,她生气,“你昨天趁我酒醉,故意搞我。”

  “你说是那就是,我只要结果,结果就是你签了协议。送你香囊,不算原则性问题。”明祎眉头微挑。

  “明祎,你果然够坏。”顾锦瑟有些生气,但面对女人总是多些耐心,继续往下看。

  协议二:乙方可以有其他女性朋友。

  这条让顾锦瑟生气,“你不爱我才会写出这么一条宽宏大义的条约,但我告诉你,你不可以有其他女性朋友。”

  明祎淡笑,走回窗边,继续拿起自己的鸳鸯绣。

  协议三:若甲方离开京城,甲方家中一半家业归乙方,反之,乙方亦是。

  顾锦瑟炸裂了,“我们是平等的,昨晚你拒绝我。”

  阳光从窗外漏了进来,点点落在绣面上,明祎的手抚摸着鸳鸯,艳丽的彩色映着白皙,似简单的生活开始绚丽多彩。

  “昨夜我回来,你都睡觉了。不信,你问春月。”

  春月就在门口,闻言走了进来,“姑娘,是您自己睡着了。”

  “出去。”顾锦瑟很不高兴了。

  “顾主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是一个不好的习惯,要改一改。”明祎友好提醒。

  顾锦瑟看不下去了,直接还给明祎,“我不想与你说话了,玩不过你。我很失望,不生气,就是很失望。”

  明祎抬首,欲言又止,顾锦瑟也不看她,唤了春月进来伺候她更衣。

  简单洗漱后去上房给顾夫人请安敬茶。

  到了上房才知顾夫人昨晚哭了一夜,虞家舅父喝酒喝了一夜,两人都睡下了。

  顾锦瑟不知所措,跟着她过来的明祎很平静地抚了抚袖口上的纹路,好笑道:“顾锦瑟,你阿娘和离,你怎么办?”

  类似于现代父母离婚,旁人问你:你爸妈离婚了,你是跟你爹还是跟你妈妈?

  顾锦瑟皱眉,“我跟你,如何?”

  “本朝有案例,父母和离,儿女必须留在父家,断然没有随母亲离开的道理。”明祎未曾抬首,目光落在袖口的暗纹上。

  顾锦瑟无奈,一早上气都要气饱了,罪魁祸首还在幸灾乐祸,她看着明祎,“你变了,你由一张白纸变成一张五彩斑斓的彩纸了。”

  高岭之花掉进泥潭里,突然不再那么高雅。

  明祎抬首,对上顾锦瑟清透的眸子,淡淡一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顾锦瑟瞪她一眼,到口的话又堵住了,泪水滑落下来,父母离婚,她这个做女儿的什么都做不了。

  明祎难得心软了一下,牵起她的手,遣散跟随的父女,牵着哭啼啼的人往回走。

  “顾夫人这么多年来都是为了你才忍着,顾家的家事,我不必去管,但你阿娘是什么性子,你也最清楚。”

  顾锦瑟拂开她的手,心中不快。明祎看着她:“想骂人?”

  “没有。”顾锦瑟揉着红红的眼眶,白了她一眼:“我、我就是害怕。”

  害怕自己孤苦无依,她知晓明祎在算计她,可她甘之如饴。因为她知晓自己有阿娘这个后盾,但如今就要没了。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顾夫人的照护。

  明祎没说话,慢慢走着,等着顾锦瑟自我消化。

  回到卧房,午饭都摆好了,顾锦瑟坐在一侧没有食欲,反是明祎端起米饭若无其事般吃了,不仅吃饭,还吃鱼吃肉。

  她愣了下,不满对方的情绪,“你都不安慰安慰我吗?”

  “我处处算计你,我安慰的话你会听吗?”明祎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自己的碗里,不抬首,直接说道:“你觉得我不是你的依靠,我还安慰你作甚?”

  顾锦瑟面上出现一道裂痕,咬牙切齿:“你觉得你很有理吗?”

  “没有理,但是看到你哭一场,我的心突然平衡了。”明祎咬了一口鸡肉,慢慢咀嚼,对面的顾锦瑟死死看着她,“我生气了。”

  顾锦瑟说完,想起那个可爱的表情包,当即叉腰说道:“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那就不哄了。”明祎放下筷子,拿起湿帕子擦了擦唇角,“明知哄不好就不要哄了,就像你知晓顾夫人和离的心就不再劝她隐忍。”

  “明祎,你的心为何那么硬,对我就不能软一些吗?”顾锦瑟拍桌。

  明祎再度拿起筷子又夹起一块鱼肉,慢悠悠地剔除鱼刺,最后放在顾锦瑟的碗里,“我活了二十七年,第一回给人剔鱼刺。”

  顾锦瑟:“……”

  “好了,我不生气了,你说说此事如何解?”顾锦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明相,你这么厉害,可有办法?”求生欲让她最后将目光放在无所不能的明相身上。

  明祎看着前后发生巨大转变的人,冷笑道:“你的骨气呢?”

  “我都要成为没人要的孩子了,要什么骨气?”顾锦瑟轻轻摆摆手,对于骨气,她觉得可要可不要,她又不是文人,不懂什么是不为五斗米折腰。

  明祎微叹:“顾主事,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说:

  明相:要点脸吧!

  关于王莨的处决,不要那么激动,还有后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