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要如何不想她(GL)>第67章 迟到

  宁恪不知道自己什么事后睡过去的。

  醒来时, 因为趴在床边睡了一夜,全身又酸又麻。

  宁恪站起来,她看见颜云致依旧睡着, 只是眉心没再蹙着了,想来已经不难受了。

  她简单洗漱了下, 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微肿的眼。

  才六点半, 离今天的节目开拍还有很久。

  船停在了近海岛的地方, 还未泊岸。

  甲板上没人,宁恪站着吹风。

  “宁恪, ”有人叫她,“起这么早?”

  宁恪回过头, 才看见来人竟然是姜泓冰, 她弯了下唇角,对她打招呼:“早。”

  姜泓冰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从昨天上节目到现在,也有不少弹幕吐槽她冰块脸的,可她根本不在意,也并不是很想融入进去。

  宁恪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会答应来参加这期节目?我看你似乎没什么兴趣。”

  姜泓冰才笑了下:“因为她想见我。”

  宁恪:“那你们……”

  “我没和她说话,”姜泓冰偏过头看着她,“她想见我一面, 所以我来了。但是我们回不去了,所以没有说话的必要。”

  “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分开?”

  “她没告诉你吗?”

  “我只知道, 是林蕴提的分手。”

  “是她先提的分手。但是,是我先消失的。”姜泓冰笑了笑, 笑容里有感伤, 所以那个曾经爱哭又爱撒娇的小绵羊, 从未对别人说过她一句不好。

  “我们之间不合适。我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很累,”姜泓冰说到最后停下来,“我看她的手机,不许她跟别人说话。我知道我在耽误她……后来我消失了。”

  宁恪一怔。

  姜泓冰朝她一笑:“海誓山盟也会分开。这么多年,我变了,她也变了。其实她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宁恪默然。

  “你现在很幸福吧,”姜泓冰往船舱里看了一眼,“那时颜云致来找你,我看她没说话就走了,我以为你们会断了联系。”

  宁恪怔住:“什么时候?”

  姜泓冰想了想:“你们大一那年,秋天,快到冬天了。在宁大校门外,我给小蕴买了冰糖山楂,在门口等你们。我看见了她,以前听小蕴提过她,又在电视上听过她演奏,所以认出来了。不过她没等你出来,就走了。”

  宁恪怔住,她完全想不起来那是哪天。

  在她的记忆里,那就是昔日大学生活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她去上课,叫林蕴去吃饭,一起去看陶止打篮球,去话剧团演话剧,开着车晃悠过明川的大街小巷。

  太久太久了。那些彩色的回忆都快要褪色。

  如今叫她记忆深刻的,只有被封杀后跑龙套演尸体,躺在雪地里冷到一动不动的僵硬。

  姜泓冰看她发呆,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宁恪站在船舷边,微咸的海风吹到脸颊发疼。

  日光落下。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忙碌了。

  “宁恪,怎么在这呢,”秦佩走过来,“我刚去看颜老师,她醒了,还问你呢。”

  宁恪:“我出来吹吹风,刚跟泓冰姐说了会话。”

  “啊,小冰啊……她这些年家里变故不少,过得很不好,总是闷闷不乐,这节目还是我叫她来的,”秦佩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两个都爱闹脾气。这几天跟颜老师生气?”

  宁恪:“没生气。”

  “没生气还不进去看她?”

  “……嗯。”

  宁恪确认过自己眼睛没怎么肿了,进船舱,看见颜云致正在喝水吃药。

  “好点了吗?”

  “好多了,”见她进来,颜云致似有些意外,将药瓶收起,“刚刚去哪了?”

  “船舱里闷闷的,在甲板上吹了风,”宁恪看着她说,“这期节目就两天,明天我们就回去。以后你别参加节目了。”

  颜云致朝她笑了下:“没关系的。直播要开始了,出去吧。”

  十点,今天的直播再次开始。

  这次场景一变,不再是蔚蓝大海,而是金黄的沙滩和高大挺拔的椰树。

  「昨天拍摄到一半说颜老师不舒服,好了吗?」

  「还有宁崽呢,人也跟着不见了。妈粉好担心啊。」

  「呜呜呜呜看见颜老师了,她脸色不太好看啊。宁崽在给她撑伞耶。」

  节目组:“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节目!今天我们的活动是在海岛上,包括但不限于冲浪、摘椰子,依旧是轻松模式,请嘉宾们自由玩耍。”

  宁恪想选冲浪,又想起昨天她潜水最后一个上来时,颜云致似乎被吓到的样子,最后没选冲浪,干脆跟江临一起摘椰子——江临上树摘,宁恪在树下捡。

  「哈哈哈哈哪怕不跟宁恪一组,江临也还是逃不过被奴役的命运啊。」

  「好多好多椰子,宁崽能喂我一口吗?」

  摘了十来个椰子,宁崽捧起一个椰子,让工作人员帮忙打开了,放了吸管,她递给颜云致:“喝椰汁。”

  颜云致就着她的动作喝了一口:“挺甜。有点凉,我不喝了。”

  宁恪不想浪费,接过椰子继续喝。

  「两个人咬一只吸管??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恕我直言,她们这个动作也太默契了吧?还间接接吻,怕不是直接接吻过……」

  「上大分了!宁崽颜老师你们今天躺着,我开十个小号给你们投到第一!」

  清风白浪。金黄的沙滩。

  日光下分享同一个椰子的她们。

  剩下的几个人冲浪回来,一看观众投票得分排名直接傻了,这两人就在沙滩边上晒太阳说话,怎么还冲到第一了!

  秦佩:“你们两做什么加分项了?”

  宁恪:“没啊,就是喝了个椰子。”

  江临:“那椰子还是我摘的,怎么观众不给我投票?!”

  「哈哈哈我笑死,江临我只能说你这个单身狗不配。」

  「颜老师身体不舒服吧,今天小宁也不选择活动了。姐妹们把票投起来,好歹要保证今天的物资啊。」

  很快,节目组安排了一场沙滩排球赛,奖品是海鲜套餐。

  宁恪看了看观众投票得分,难得说:“这次我们组不参加。”

  少了一只队伍,剩下的三组三局两胜制,最后是高齐和秦佩夫妻赢了,午餐得到了豪华海鲜套餐。

  因为观众投票第一,节目组给宁恪发放了今天的物资包,盒饭,味道倒也还行。

  傍晚,嘉宾在沙滩上堆起了沙子,非要比谁堆起来的城堡最好看,直到暮色沉沉。

  宁恪起初嫌弃得要死,后来还是忍不住过去玩,堆了个沙子城堡,问颜云致:“不好看吗?”

  “好看,”颜云致擦去她鼻尖的沙子,“很喜欢大海吗?”

  宁恪笑了下:“还行吧,谈不上多喜欢。”

  颜云致垂下眼眸,笑了下:“这样。”

  等霞光落下,节目组宣布今天的得分。

  节目组:“好啦,这期说是休闲活动,就真的是休闲活动。我们下期再见!”

  「呜呜呜这期节目好短啊,好吧,可能是第三期上下两集的设定把我惯坏了。」

  「姜泓冰来这个节目是干嘛呢,存在感太低,也不找镜头。我总感觉她不像是为了节目而来的。」

  「我听过一个传言……她以前在大学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分手后自杀过。这次不会是来见前女友的吧?」

  「除了她,我感觉宁崽和颜老师这期也奇奇怪怪的,都像有心事。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她们参加的最后一期节目了吧……」

  节目结束。

  江临和姜泓冰赶行程,要今晚就乘船回去,其他人则明晚回去。

  姜泓冰对秦佩说了两句话,才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再见大家。”

  她人如其名,冷冰冰的,其他人跟她熟不起来,自然也没多说什么。

  宁恪对她点了下头。

  还要说什么,她看见林蕴出来,叫住了姜泓冰。

  颜云致也顺着宁恪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垂下眸子:“有点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宁恪收回目光:“好。”

  晚上她们依旧睡在船上。

  节目组给每个嘉宾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宁恪回去洗漱好换了衣服,去敲颜云致的门:“今晚还晕吗?”

  “不晕了,”颜云致往里挪了挪位置,“过来睡。”

  宁恪嗯了声,在她床边坐下,躺下。

  颜云致轻轻抱住她:“这两天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什么,”宁恪下意识否认了,也抱住她,忽然轻声问,“你去宁大找过我吗?”

  “嗯。”颜云致拍了拍她的后脑,“姜泓冰说的?”

  “你怎么知道。”

  “早上醒了没见你,出去看到你们在说话。”

  宁恪抱紧她,眼眶发涩。

  原来她回来找过自己。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好多年了。说什么。”

  宁恪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是好多年了……快十年了。

  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谁会没事还去提十年前的事情。

  “而且……之前你也不是很想听我说话。”

  她轻轻的一句,听得宁恪心里闷闷的,她翻过身,搂着她的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还是太困了,昨晚守了颜云致一夜,她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颜云致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梢。

  思绪回溯到很多年的秋天。

  明明是要赶在宁恪生日前回来的,可结束一个周期的身体治疗还是晚了。

  回到明川是十一月,深秋了。

  在她离开的那一年多时间,宁恪上了大学。

  宁恪早就把她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了,就连过年时家里长辈间的互相问候,她也不出现。

  颜云致开车过去,等在校门外。

  她知道宁恪一般周五晚上会回家,买了她喜欢吃的草莓和提拉米苏,就好像以前无数个傍晚,她在明川一中的校门外等她那样。

  等到夕阳西沉,她看到了很久不见的女孩。

  大概是没了高中繁重的课业压力,又远离了长辈的管束,宁恪笑起来时比以前更开朗,眼睛很弯,盛着光一般。

  她身旁有其他人,林蕴拉着她拍照,不远处是陶家的小公子,捧着摄像头说:“看这边!笑!”

  颜云致看见她在众人之间,已不见已昔日的孤单。

  她跟林蕴选着照片,被陶止拍了下脑袋,气得打了陶止两下,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笑着打打闹闹。

  颜云致看着年轻女孩明艳又恣意的笑。

  她站在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下,深秋的枯叶被风席卷着缓缓落下。她在车窗上看见自己苍白憔悴的脸,

  那两年,宁恪对她的黏人,似乎就是小姑娘对姐姐的依赖和信任而已。

  在某种意义上,同性之间的边界感是难以言说的。女性之间更是如此,边界模糊不清。

  有的触碰在一个人看来心惊肉跳,在另一个人看来却习以为常。

  有的时候,迟到就是迟到了。

  就如今天,十七岁的宁恪会许下一起看海的愿望,但二十七岁的宁恪对看海已经没有太多的期待。

  她好像没法解释自己的失约,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了。

  再说……拖着一副病弱的身体,她能对她说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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