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要如何不想她(GL)>第59章 夜话

  过了几分钟, 宁恪先回房间洗了个澡。

  她在衣柜里左看右看,最后挑了一件真丝睡裙,颜色也是祖母绿, 没有扣子,细吊带交叉而过, 露出锁骨和后背的大片莹白。

  她去敲颜云致房间的门。

  门没锁, 一碰就开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颜云致在洗澡。

  原来刚才是她听错了。

  颜云致刚才没洗澡啊。

  上次进颜云致的房间,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宁恪没去打量房间里的摆设,约束着自己的目光, 就只看了看那副题字——林下风致。

  这几个字,倒是很适合房间的主人。

  浴室里水声哗哗, 听起来好像还要很久。

  宁恪站在床边, 在想要不要先躺下。

  她一向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这不是节目组安排的临时住处, 是颜云致的房间。结婚两年多,她进来的次数掰手指头都数得清。

  宁恪站了一会,直接目光触到她自己的枕头。

  她老婆的床,她躺下怎么了。

  再说了,还是颜云致把她的枕头拿过来,四舍五入就是对她发出了邀请。

  不再犹豫, 宁恪掀开被子,躺到了颜云致的床上。

  软软的, 暖暖的,果然很舒服。

  这房间里都是颜云致的气息, 跟她人一般, 清雅又宁和, 好闻极了。

  宁恪听着浴室的水声, 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么久。

  她甚至有点想进去催她,就像那个梦一样。

  但想法毕竟只是想法,不能付诸实践。

  水声终于停了。

  浴室门打开,热气溢出,颜云致擦着头发的水珠走出来。她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也知道宁恪来了。

  只是房间里这么安静,她绕到床边一看,宁恪竟然已经睡着了。

  浓密的眼睫紧闭着,睡颜格外香甜。

  原来这么困了,也不知道刚才在楼下强撑那么久做什么。

  颜云致放低脚步,到客房去吹干头发再回房间。她关了灯,月光从窗台落下来,落了一地的碎银。

  她掀开被子才躺下,睡梦中的人像识别到她的气息就本能地靠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颜云致弯起唇角,靠近。

  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宁恪眉心。

  她轻声说:“晚安,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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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啾,啾啾。

  窗台上落了几只鸟雀,迎着清晨的日光,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宁恪在这阵鸟鸣声中醒过来。

  窗帘拉开了些,暖融的晨光落进来,她用手背挡了下,揉了揉眼睛,醒了。

  枕侧已无人,颜云致是起床了。

  宁恪怔了几秒,才意识到了,她昨晚睡着了!

  特意换了性感又纯真的睡衣,本来还想……结果她竟然睡着了!

  一看时间,十点多了……难怪。

  她拥着被子坐了会,才下楼。

  “宁小姐,早啊。”

  “早。她……她呢?”

  “阿致啊,”卢姐给她盛了一碗银耳羹,“她去院子里看她的花花草草去了,叫我不要叫你起床呢。时间不早了,你喝碗银耳羹垫垫肚子,等下就吃午饭了。”

  宁恪喝完银耳羹,走到后院。

  春光正好,温暖而明媚。

  天蓝湛湛的,琉璃似的纯净。

  草木抽出嫩绿色的枝条,除了鹅黄色的迎春花开了,白色的玉兰花绽放着,大的像洁白灯盏,也挂在枝头。

  院子里那人穿着淡蓝色开衫,搭着珍珠白连衣裙,在日光上,修剪花叶,浇水,松土。

  这一幕舒缓而静美。

  让人很难不喜欢这春日小院,和小院里侍弄花草的人。

  宁恪在花坛边坐下,晃着脚尖,静静看着她。

  颜云致浇完今天的水,回过头,看见她坐在树荫下,未语先笑:“又睡懒觉了。”

  “就多睡了一会会嘛,”宁恪微仰起头,“谁像你,老年人作息。”

  颜云致睨她一眼,她有事没事总爱笑她老年人作息。

  宁恪像看不懂她的眼神,还是仰着头,笑容明亮而恣意。

  颜云致放下水壶,冲干净手,才过来拉她一把:“进去,等会吃饭了。”

  “早上我问了谢医生,他说你的膝盖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最好还是戴几天护膝,我约了他下午过来看看。”

  “等回剧组拍戏了,章导那边我说一声,叫他先别催你。”

  宁恪:“不用专门叫医生过来了。”

  颜云致:“已经约好了。”

  宁恪:“好吧。”

  她还是不太习惯,不习惯这么温声细语说着话,也不习惯被人这么温和周到地照顾着。

  好多年都没这种感觉了。

  午饭很丰盛。

  卢姐端了一大碗猪蹄汤上桌:“宁小姐,你要多喝点啊,阿致说要给你好好补补。”

  宁恪睁大眼睛:“我又不是猪。”

  卢姐没忍住,先笑起来。

  颜云致温声说:“喝一点。我以前摔过,卢姐就天天煲这个汤给我喝。”

  宁恪:“你什么时候摔过,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颜云致语气轻轻,带过这句话。

  大门外传来门铃声。

  卢姐去开门:“阿致,宁小姐,宁先生他们过来了。”

  宁晖和孟月皎进来。

  正好赶上饭点,宁恪叫了声伯父伯母,又说:“卢姐,添两副碗筷吧。”

  孟月皎拉过宁恪的手:“早上跟阿致打电话,听说你摔到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叫人怎么放心。”

  宁恪朝她笑了笑:“没事,拍户外节目难免磕磕碰碰。”

  宁晖难得和缓了声音:“身体要紧,工作的事不着急的话,可以先放放。”

  宁恪:“我知道。”

  她语气是如常的听话,但孟月皎听着,总觉得她这次比往常要冷淡些。

  饭桌上,孟月皎给宁恪夹了菜,宁恪也都吃了,只是不怎么对她撒娇了。

  午饭后,孟月皎问:“要不要跟伯母一起,回家住两天?伯母瞧着你脸都瘦了一圈,回去我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体。”

  “晚点我们约了医生,”颜云致先开口,“明天打算去看看爷爷。抱歉伯母,小宁暂时抽不出时间了。”

  孟月皎忙说:“没事没事。”

  宁晖也点头:“替我向颜叔问好。”

  “一定,”颜云致说一定,“我们下午打算出门去挑两盒燕窝,明天正好带给爷爷。家里的司机还在外面等吗?要不要顺路送伯父伯母回去?”

  她依旧笑着,不动声色地下逐客令。

  “不用,我们自己开了车,”宁晖先站起来,“你看着她,让她好好休息。”

  孟月皎却有点心神不定,走之前拉着宁恪的手说话:“可可啊,前段时间新闻的事别怪你伯父,你这孩子,当时被欺负了怎么不说呢。”

  宁恪笑了笑:“没事。”

  说什么呢。

  说了也没用。

  “小宁腿疼不方便走路,”颜云致站在门口,“我出去送伯父伯母就好。”

  孟月皎松了手:“好好,可可,你在家里乖乖的,别乱跑啊。”

  宁晖还是扔下一句:“工作上的事情也要多注意。以后圈子里不干不净的人和事都要少沾染。”

  宁恪看着颜云致送他们出去。

  长辈上了车,那人还站在路边,身姿挺拔而端正,微笑着挥挥手,目送着车走远,是一点也挑不出错的礼数。

  宁恪在出神。

  卢姐在一旁看着,忽然说:“宁小姐,都说间不疏亲,我今天要倚老卖老地说一句,说句不该说的,你这伯父伯母对你也不怎么样。”

  宁恪轻声说:“还不错了。”

  在父母去世后,没少过她吃穿用度,该是她的股份也都还在她名下。与在国外开拓公司市场的堂哥堂姐比起来,她确实不务正业,进了这泥潭似的娱乐圈。

  毕竟不是亲生父母,哪能苛求。

  这么多年,没了父母……也没了颜云致。

  她不想做个过年都没地方去的人。那样太孤单了。

  不过以后……应该不需要了吧。

  他们对她,终究是有恩的。只是再多的恩情,也经不住这么消磨。她想,她应该也还完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宁恪回过神,“大艺术家,看不出来啊,你现在张口就会说谎了,我们下午去买燕窝?”

  颜云致弯了弯眼眸:“不去。”

  “我要睡一会午觉,你呢?”

  “我睡饱了,”宁恪说,“我要背会剧本。”

  有那么一瞬间,宁恪也想上去一起睡会午觉,但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睡不着,到时候翻来覆去的,颜云致睡眠又浅,肯定会吵着她。

  宁恪按捺着某种想黏人的冲动,听着颜云致上楼时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好不容易收回注意力,开始看剧本。

  下午四点,谢医生登门拜访。

  颜云致对时间一向掌控得好,在谢医生上门前十分钟下楼,泡了他喜欢喝的茶。

  谢医生给宁恪检查了膝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他又跟颜云致聊了会,宁恪没去听。

  晚上,她们各自做自己的工作。

  到九点,颜云致下楼叫宁恪:“洗澡,不要熬夜。”

  宁恪哦了声:“知道了。”

  卢姐才从厨房出来,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阿致房间的被子是不是太厚了,两个人睡会热,我拿一床薄一点的过去。”

  好家伙,她今天一整天就在寻思着哪里不对劲呢!原来是那啥那啥了啊!

  结婚两年多,还分房睡,叫什么事啊!那啥好!早就该那啥了!

  宁恪被卢姐那颇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哭笑不得,嗔嗔地瞪了颜云致一眼:“我去洗澡!”

  她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澡,洗过澡也不像昨天那样挑睡衣了,直接去了颜云致房间。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台灯。

  小小的光晕,非常温馨。

  颜云致坐在床头,长发披在肩头,听见声音放下书,给她掀开被子。

  宁恪坐过去:“看什么书?”

  “随便看的,”颜云致把书放到一旁,摸了摸她的脸,“等你等得无聊了。”

  宁恪:“等我干嘛。”

  她这么说着,唇角分明是弯弯的,心情也像很好。

  她们坐在床头说话。

  “等你,跟你谈谈夏霖声。”

  “谈她什么,都谈过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宁恪也知道自己喝了酒冲动了,她不想提。

  颜云致却转过她的脸,看着自己:“她对你说什么了?以前,现在。”

  宁恪被她捏着下巴,脸颊微微鼓着,像气鼓鼓的河豚:“就是以前。她不想我见你。我去找你,她说你没空见我,你们要练琴。”

  “现在呢?”

  “现在。我不想你见她。”

  宁恪看着她,黑亮的眼眸里闪着光,有些犹豫似的:“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我不干预你的……”

  “好,”颜云致却拿指尖点了点她的唇,对她的答案很满意的笑,“我最喜欢颜太太干预我的生活。”

  “抱歉小宁,我不知道她以前欺负你。”

  “以前的事了,不用说抱歉,”宁恪轻声打断她,“下次我要自己欺负回来。”

  颜云致说好:“打不过的话我给你撑腰。”

  宁恪弯了弯唇角:“你这病秧子似的,哪用劳您大驾啊。”

  她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意忽然淡了些。

  颜云致轻轻抚摸她眉梢:“怎么了?”

  宁恪抿了下唇:“有一件事忘了问你。”

  “嗯?”颜云致像有预感似的,认真地看着她。

  宁恪轻声说:“你那时候,是为什么突然出国了?”

  这个问题她早就该问的。

  只是一直不想,甚至不愿意提这个话题。

  宁恪承认自己在逃避。

  不敢问她也不想问她。

  因为怕答案让自己失望。

  “我那时候,身体状况很不好,”颜云致开口,嗓音有些干涩,她语速很慢,像在斟酌如何开口,“当时很突然,爷爷立刻要送我出国治疗,所以就走了。几个月后才好了些,没能联系上你。后来……我家里的情况你知道的,就没再回来。”

  她低着头,没去看宁恪的眼睛。

  宁恪不说话了,随着她的每个字,心绪起伏着。有几分释然,更多的是心疼和难过。

  她念了想了这么多年的人,独身在外,过得并不好。

  而且她年少的时候也不是不冲动的。

  拉黑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不肯任何人提她……十几岁少女骄傲又脆弱的自尊心,现在想想,她那时也太决绝。

  颜云致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宁,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这么久了。”

  宁恪不说话了。

  在灯光下,她低下头,抓住颜云致的左手,像看玩具似的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抚过她清瘦好看的骨节,又捏了捏手掌,过了会才勾了勾她的小指——就这么说定了。

  颜云致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侧过身,用右手手指勾起宁恪的下巴:“小宁。”

  “嗯,”宁恪一抬头,撞进她温柔的眼波里,整个人都酥了,低低地问,“怎么了?”

  灯光下,她们的影子都落在一起。

  宁恪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又一下。她的目光从颜云致的眼睛往下,落到唇线分明的薄唇,又往上,再次对上她温柔含情的眼眸。

  心跳也不知是怎么了,快得不像话。

  她的眼睛都不知往哪放,刚才还勾着的小指也局促起来。热热的,烫烫的。

  “今晚先不要做好吗,”颜云致看着她扑扑闪闪的眼睫,在她耳边说,“等你膝盖再好一点,怕你再磕到。”

  宁恪低声嗫嚅:“也不会,又不像在温泉那边…”

  “最好还是不了,”颜云致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勾了勾唇角,“不过你生理期快到了。听科普说,经期前后性。欲最强……”

  “停停停停停!”宁恪急忙去捂她的唇。

  啊啊啊啊她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宁恪简直要疯了!

  颜云致这才慢慢笑起来。

  宁恪瞪她一眼,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这人就是故意逗她玩的!

  宁恪往下一躺,卷着被子,背对着她,一副不想理她的意思。

  颜云致也躺下来,叫她:“过来。”

  昨晚睡着就往她怀里钻,清醒的时候反而不肯了。

  宁恪没好气:“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

  “生气了啊,”颜云致的声音里有无奈,“我想想怎么哄。”

  宁恪:“懒得理你。”

  颜云致从后一把把她捞到怀里:“这样可以了吧?”

  宁恪哼了一声,没动了。

  她趴在她胸口,暖烘烘的,甜兮兮的。

  她在黑暗中,忍不住笑。

  这是颜云致啊。

  这是她喜欢了这么久这么久的人啊。

  是梦吧。

  但哪怕这是梦,她也是她的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卢姐三连:原来是那啥那啥了呀!那啥好!小情侣早就该那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