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舞又一次落荒而逃,祝英台脸上挂不住了。

  秦舞这鬼灵精,平时九哥叫得可好了,一遇到事就脚底抹油。这小妮子精着呢,知道谁才是能主事的人。

  秦舞怂,祝英台才不怂。三军上下,要说有谁敢不给花木兰面子的,只有祝英台这蝎子的尾巴——独一份。

  见秦舞把车厢门关上,祝英台就毫无犹疑的将手里的衣物扔向了花木兰,糊了花木兰满身满脸。

  什么大将军,明明就是个幼稚鬼,打死算完。

  花木兰把自己的裤子从脸上扒拉下来:“我的参军大人,又怎么了?”

  祝英台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也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到最后只能气鼓鼓一拍床板:“你自己清楚。”

  “嗯,我清楚。”花木兰好脾气的把衣服叠好,在祝英台的床边坐了下来,手往祝英台嘴边一抹就笑嘻嘻缩了回来。

  “你又做什……咦,甜的。”

  花木兰倒是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笑道:“这是近来都里最为流行的饴糖,好吃吗?”

  还没等祝英台一口呸出去,花木兰就俯身噙住了她的唇瓣,辗转反侧,将甜味送到了更深的地方。

  “又做什么呢……青天白日的。”祝英台脸蛋红红的,被花木兰圈在了怀里,想推开但又拗不过花木兰的蛮劲,只能埋在了花木兰怀里小声埋怨。

  花木兰倒是一脸淡定,仿佛刚刚那种不守礼仪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听说你最近又嫌药苦,特意给你送糖来去去味。”

  祝英台还在回味刚才那个有些蛮横的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木兰明明是过来送糖的,怎么成了自己被占了便宜。

  可还没等祝英台问出口,就被花木兰截住了话头:“怎么样,好吃吗?”

  祝英台还能说不好吃吗!只能红着脸小小的应了一句嗯。

  “我知道你是个最坐不住的,一定想知道很多事情,但又会胡思乱想,所以嘱咐了小舞别告诉你。”

  见祝英台作势要锤人,花木兰直接投降:“主要是这孩子听来的消息都是她道听途说来的,多有失实,你听了更会胡思乱想。这不,我瞧着你伤好了点,就自己来和你说了吗?说说吧,想问什么?”

  连祝英台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也是个得顺毛捋的性子,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花木兰把气给抚平了。

  惯性让祝英台在花木兰怀里找了一个舒服地位置,慢慢悠悠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往哲落城去?”

  “我了解你,推出来的。”花木兰轻描淡写一句话,把她在军帐里焦急徘徊的那一天一夜的辛苦给埋在了肚子里。

  “不应该啊,这计划我对谁都没说过。”祝英台敲了敲自己的小脑瓜。

  “你不说,我就不能自己明白吗?”花木兰拉住祝英台敲脑袋的手就往被子里塞。

  “安分些,仔细受了寒。”

  “英台,我还是不明白。”

  “你呀……”花木兰拉长了尾音,成功吸引了祝英台的注意力,然后反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知道那么多做甚,被我救下了就安心养伤吧。”

  花木兰几次三番避重就轻,祝英台也懒得去追究,总不会对自己不利就够了。

  “那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借了点力,在城外搭了棚子办了个展销会,每天都派出哨骑往外探查你的消息。那天,正好把齐武给救了,这才知道你有危险。”

  “还有啊,下次不可这么鲁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上哪找这么个机灵的参军去。”

  祝英台点了点头,感受到怀中的禁锢力,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讷于言的将军了。

  祝英台伸出食指在花木兰的外袍上画圈圈:“木兰啊,我这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光拿军饷不干活我这心底也是过意不去。你看看……什么时候让我……”

  “好了?”花木兰上下打量了几眼了祝英台,然后在祝英台满怀希望的眼神中并指如电,戳向了祝英台的肩胛骨。

  “哎呦。”这一戳立马就让祝英台的眼泪飙出来了。

  花木兰将手指缩回:“好了?”

  “木兰你……”

  “伤筋动骨一百天,英台你想好还得等一阵子。”

  “那我也不能总这么待着吧!这马车快把我给闷死了!”

  花木兰笑了。

  这笑容让祝英台又有了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她感觉没错,因为花木兰接下来的话的确让她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很闲是吧?想找事做?”

  尽管知道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祝英台还是照实说了嗯。

  “我这里刚好有件为难的事,思前想后,也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莫大的成就感在一瞬间充斥了祝英台的新房,迫不及待问道:“什么事?”

  “自我授官中郎将,全家就被接到了县中依制修宅立坊。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家中书信,说是当地官吏阿谀过甚,双亲不堪其扰。都护又给我来了信,说朝中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上疏弹劾我家中宅院逾制修建,侵占良田。”

  祝英台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稍稍一听就品出了味:“有人要整你?”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更何况是我这种没根基的飘萍,说不定就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被那些黑心肝的摆了一道。如今雁西城初立,我也不好上疏归家。这些事我也不放心给别人做,只能劳英台你回家中一趟替我处理这些事。”

  祝英台一直在花木兰外袍上打圈的手停了。

  “英台,你怎么了?”见祝英台垂下眼睑不言不语,花木兰有些焦急地问了一句。

  半晌后,祝英台用修长的指节在花木兰脸上点了几下之后俏皮一笑:“木兰,那我何时动身?”

  “明日到岔路口了。”

  “那我明日就去,放心吧,等我好消息。”

  “军中人都由你挑,记住了,安全第一。还有,记得把小舞带上,伤势万不可耽搁了,秦师还指望你这个入室弟子好好教教小舞呢。把这个带上,见了面把这个给他们看,阿爷才会相信你。”花木兰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石头,挂在了祝英台脖子上。

  “知道了,我先去挑人了。”听闻有事做,祝英台干劲十足,披着外袍就跳下车去挑人了,独留花木兰一个人在马车厢中沉思。

  “扣扣扣。”拍门声打断了花木兰的沉思。

  掩饰好眼中晦暗莫名的情绪,花木兰问道:“什么事?”

  周行在外小声禀道:“将军,天子意欲北征,巡边内侍就快到雁西城了,胡主簿他们就快要瞒不住了。将军您要是再不回去,擅离驻地的罪名可就要坐实了。”

  “还有几天到?”

  “六天。”

  “够了。等明日送走参军,我们就快马回去。”

  “参军……参军要走?”

  “北征太危险了,她不应该卷进来。”也许是为了说服自己,现在的花木兰话格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