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

  红红的炭火上放着一个小药罐,沸腾地药液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白色的蒸汽将罐盖顶开,冒了出来,于是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这是秦远为她新创造出来的药息疗法,即便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也必须得这么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刚刚换完药的花木兰身着单薄的中衣,倚在床头擦拭自己心爱的配刀。

  “噔。”隔墙传来一声脆响。

  “一更了么?”花木兰披上外衣举步走到了窗边,推窗看去。只见滴漏点点,果然是一更了。

  “又玩疯了。”花木兰笑着摇摇头,将窗关上,回到屋内将放在炉边保温的闷羊羔给放在了一旁。

  猜测祝英台又和秦舞玩疯了,因此又在秦宅住下了的花木兰并未起疑。

  陪着小心和祝英台玩了一晚上,还在伤中的花木兰也是困意上涌。外边有值夜的门子,所以她也只是将内室的门闩插|好,就准备和衣睡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混着低低的呼喝训斥就在这个时候打扰了她的安眠。

  “幢主,幢主快开门啊。属下有事禀告!”花木兰刚刚系好外衣袍带,持续而短促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来了。”

  打开房门,花木兰首先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万幸,脑袋还在脖子上。

  透过淙淙鲜血,眼神很好的花木兰一下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正是今天晚上奉命送祝英台去秦府的马夫伍三。伍三这么个模样,英台又没回来,花木兰心中顿时闪过了无数个不好的想法。

  本就受伤在捂着额头制止流血的伍三突然感觉有一种沉重如山岳的气势铺面压了过来。

  粘腻的压力让他连吸气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即便花木兰已经竭力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敌人,不需要如此憎恶失态。但心中的怒火还是压抑不住,胸口的血又在往上涌,熟悉的甜腥味从喉间蔓延到了嘴里。

  “咳。”花木兰扶着门框咳出了一口乌血。

  “幢主!”门子连忙上前扶住了花木兰。

  “让开。”花木兰推开了门子,上前揪住了伍三的衣领,咆哮道:“主簿呢!某问你主簿在哪!”

  花木兰又何止身经百战,这一怒更是混血而出。伍三一个小小的马夫哪里挡得住这一怒,当即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不住叩头:“小的,小的无能,送主簿回来时被十余个黑衣人围攻了,磕伤额头晕了过去,主簿应该是被那群人抢了过去,小的,对了,小的无能,幢主,幢主饶命啊。”

  花木兰本想给伍三一脚,但看着地上流着的鲜血,终究是没狠下心。

  “劫你们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磕头磕到懵的伍三被门子拉起了给了两个大耳刮子。

  “快说,幢主问你话呢,劫走主簿的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伍三嗫嚅道:“天黑,小人又被打晕了,没……没看清。”

  “幢主?”门子将伍三松开,询问花木兰的意思。

  “放了她。”

  门子心有不甘,一脚踹翻了伍三。吼道:“还不快滚!”

  “今后把他辞了。去把周行他们找来。”花木兰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掩门回房,不到半刻钟,就内罩了一身轻便的皮甲走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亲卫队集合,花木兰只看到了一个拿着配刀的门子。

  门子十分尴尬:“幢主,弟兄们都出去喝酒了,府里没人。”

  花木兰蹙眉想了一阵,下了命令:“留着守门。”

  “幢主!我也可以握刀的。漠北没有孬种,您就带我去吧。”

  花木兰不为所动:“留着守门,这是军令。”

  花木兰从腰间拽了一块腰牌下来,你在家守门的时候万一有人上门找事,你不要抵抗,拿着这个腰牌去找巡防营。

  花木兰提刀出了门。

  此时已是二更。庙会正在散场,没有宵禁的坊市内时不时能醉汉看到扶墙慢慢走动,嘴里还说着胡话。更多得则是在街角酣睡,等着巡逻的兵士来把他们打醒,免得冻死在街头。

  花木兰一直在想是哪个王八蛋看自己不顺眼,居然用了绑架小主簿这种卑劣手段来要挟自己。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回向她伸爪子的是一个她从未注意到的小角色。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垂涎祝英台的美色。

  正所谓小泥鳅也能翻大浪就是这种情况。

  摸不着头脑的花木兰没有第一时间去都护府寻求援助,因为她怕正是军中人对她下手。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花木兰自有一套办法去找到小主簿。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还来得及。希望那些小婢养的能守点规矩,不要玩别的花招。

  绕过巡夜的兵士,花木兰借力跃过了坊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小跑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花木兰到了一座破烂的土地庙前。庙门紧闭,几片破瓦和角落里结起的蛛网无一不在向人们昭示着此处无人。

  花木兰却不信这些。

  绕到墙角,花木兰掀开了香炉上的瓦。果然,里面还有着一截没烧完的香。心中有底,人便不慌。

  轻轻敲门,三长两短。

  果然有了回应。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了花木兰:“谁啊?”

  花木兰压低了嗓音:“问路人。”

  暗号再度顺利接上,苍老的声音明显回应的比以前快了许多:“问什么路,人在哪?”

  “今夜一更左右,平安坊,马车里的灰衣男子在哪?”

  “五两银子。”

  花木兰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三两的足金扔进了窗子里。

  “越详细越好。”

  一阵摸索声,似乎是庙内的人在急于确定黄金的真假。

  在确定真假之后,庙内传来了一个近乎谄媚的声音:“是刘家庄的刘允金做的。”

  “刘家庄刘允金?”

  白得了许多银两,庙内的人也不介意多提供一点消息:“是个兔|相公,喜欢男人。”

  得了确切的消息,花木兰也不遮掩了,用权利直接去巡城营调了一匹马,飞马朝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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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信誉童叟无欺,三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