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黑不见指，手机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
阮娇闭着眼，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一阵，终于将手机抓到耳边。
经纪人钟芹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明天就要拍《心动日记》第二期了，东西收拾好了吗？”按照计划，第二期的拍摄地点定在外省。
“明天早上才出发，我晚上再收拾也来得及。”
“你还在睡？”听到阮娇那懒懒散散的声音，钟芹的音调陡然拔高。
“赶快起床收拾！万一节目组临时变卦，想拍出发前的镜头，你还可以趁机刷一下‘居家小能手’的人设。”临时突击这种事，节目组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她要先防着。
阮娇往被子里钻了钻，声音懒洋洋的。
“小芹菜，可不可以帮我招个生活助理呀？”明知道她生活技能为零，还让她刷居家人设？
还是招个生活助理更靠谱。
“生活助理？”钟芹冷笑，“当然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没想到钟芹居然直接答应了，阮娇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语气。
“我要求不多，只要她能帮我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整理衣服……嗯，再偶尔做做饭什么的，就可以了。”
这样，她以后邀请颜老师来玩儿的时候，就不用发生上次那样的尴尬啦。
“就这些？”今天的钟芹，好像比平时好说话。
“嗯，就这些。”
“阮娇，”钟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啊？”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手机那头一阵爆吼，“再接不到活，你就喝西北风去吧！还生活助理？想得美！”
“知道啦知道啦，”阮娇捂住耳朵，将手机慢慢远离自己，“下个月赚了钱，立刻给您涨工资！”
有颜柯这个大后台，这半个月来，她接了不少通告。
专辑也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中，再过一个月就该上线了，预计到时候会有一大笔收入。
不过，赚的虽然不少，但她花得也多。阮娇刚脱离原公司，无论是开个人工作室，还是招聘宣发策划等人员，都需要一大笔开支。
也不怪钟芹会这么着急。
“呼……”
阮娇吐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靠着枕头，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专利申请的批复，上周已经出结果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一个字——等。她不想再麻烦颜柯，自己又没时间去联系公司，只能等有眼光的行业大佬主动来和她谈合作。
……
阮娇想得入神，门铃的声音，响了两遍，才注意到。
“谁呀？”她慢吞吞起床，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打着呵欠。
不会是钟芹过来训人的吧？她不是有钥匙吗？
阮娇开门，因为呵欠的生理性反应，半闭着眼睛。
“我说钟大经纪……”
话刚说到一半，呵欠就被吓得收了回去。
阮娇呆呆的望着门外的一群人。
“颜……颜老师？”她揉揉眼眶，眨了眨眼。
颜柯身后，摄像师正扛着机器，直直地往阮娇身上怼。
“刚起床？”颜柯勾了勾唇角。
“嗯，昨晚熬夜来着……”凌晨三点才睡。
颜柯了然地笑笑。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套白色的兔子睡衣，整个人都毛茸茸的，看起来格外软和。
巴掌大的小脸上，因为刚起床的原因，瓷白的肌肤透着暖暖的粉色，让人看了，很有上手捏一捏的冲动。
可能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阮娇开口叫她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还带着小奶音。
这副软糯糯、奶呼呼的样子，看在颜柯眼里，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两分。
她将声音放柔，摸了摸阮娇的头顶，“先进去吧，外面冷。”
“嗯嗯。”阮娇反应过来，敞开门，让节目组的人跟着进去。
颜柯轻车熟路地拉开客厅的窗帘，刚刚还暗沉沉的屋里，立刻白茫茫一片。
阮娇抬手，遮了遮眼，脚下朝厨房方向走去。
“先去洗漱吧，”颜柯拉住她，“给你带了粥，一会儿趁热喝。”
“啊？”阮娇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迷迷糊糊地被推着离开了客厅。
她一走，颜柯踏进厨房。
找到冰箱，打开——果不其然，里面只有一排排牛奶和饮料。
正准备将饮料拿出去分给工作人员，她目光一顿，视线停留在冰箱侧面的格子上。
牛奶旁，整齐地放着几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她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看包装。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五遍。
五盒红茶，五个不同的牌子，都没有拆开过。
关上冰箱，颜柯没有立刻离开厨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唇角开始缓缓上扬，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此刻也开始有流光摇曳。
调整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呼吸，颜柯拿着饮料，让罗一琳招呼工作人员。
客厅里，几个摄影师正尽职尽责地拍着。
沙发上四处乱放的外套、漫画书和八卦杂志，都是他们镜头关照的重点。
至于茶几上，垒成了一堆，标题里带了“新能源”的大部头英文书，当然更是被拍了又拍。
……
小区楼下的车子里，导演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旁边的小助理。
“阮娇下部戏是职场戏？”没听说啊。
“最近不流行职场剧，导演。”小助理每天都在关注最新的影视风向，“就算有职场剧，也不会是这个方向。”
律师、医生、总裁，哪个不好写？谁会浪费时间写什么新能源科学啊。
“我看那几本书，也不像是没翻过。”导演被勾起了好奇心，“不是说阮娇正经高中都没读过？什么时候看得懂英文专业书了？”
“难道是做戏？”小助理不确定道，“以前也有嘉宾知道节目组会突袭，都会准备一些容易炒作的东西。”
职高文凭的少女偶像，表演之余，自学某个高大上的专业——不正好是一个天然的炒作热点？
“我看不像。”导演摇摇头。
“炒作文学少女的人设还行，这种专业性强的东西，一炒作就容易露馅。”更何况，外语这种东西，一听就能听出来。
两人讨论了一阵，也没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期待阮娇自己给个解释。
……
镜头那边，阮娇已经洗漱完毕。
刚刚凌乱的头发，被扎了一个高高的小揪揪，随着她的走动，一蹦一跳。
“颜老师！”她举起小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要擦护手霜吗？我挤多了。”
颜柯没说话，将手伸过去。
阮娇抿着嘴笑了笑，将护手霜蹭了一半在对方手上。
两只手一触即分，阮娇低头，认真地抹开手上的白色膏体。
一缕淡淡的橘子味，在空气中，渐渐蔓延开来。
两人都没开口，但气氛，却好似有点不一样了。
摄影师最先感觉到空气中的粉红泡泡，赶紧运转镜头，如实地捕捉两人逐渐变红的耳尖。
抹好了护手霜，阮娇举起小手，面带满意地闻了闻，才端起颜柯递过来的甜粥。
“颜老师，要吃一点吗？”
“我吃过了。”颜柯将包装纸撕开，把勺子也递给她。
阮娇埋头，专心喝粥。
头顶的小揪揪，随着她抬头低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晃得颜柯心软。
等阮娇喝完了一大碗粥，扑进沙发里的时候，才恍然，有哪里好像不太一样。
今天的客厅，怎么这么整洁？
她眼珠子乱扫，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衣服和漫画、杂志，都被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放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颜老师？”她哒哒哒蹭到颜柯身边，摸摸鼻子，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要放到卧室里去吗？”颜柯指指叠好的衣服。
“嗯嗯，我自己来。”
小揪揪来回跳了两圈，才把那一大堆衣服抱回去放好。
颜柯坐在客厅里等她，看她忙完了，才开始走节目流程。
“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住处？”
“嗯嗯。”房子不大，两室一厅的格局，除开卧室，就是练舞练歌的房间。
介绍完，阮娇转头问摄影师：“今天拍几个小时呀？”
“拍到今天晚上结束。”摄影师跟她解释今天的安排。
“啊？这样啊……”阮娇用手挡在嘴前，打了个哈欠，“有具体任务吗？”
“没有，两位自由发挥，今天只拍日常。”
“明白了。”这就是一道选做题呗。
她立刻蹬掉拖鞋，瘫倒在沙发上，大声宣布：“我今天的日常，就是睡觉！”
摄影师：……
颜柯轻笑。
阮娇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兜帽罩住了那只活泼的小揪揪，将她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衬得更显娇小。
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此刻正捂着小脸，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真准备在沙发上睡一天。
摄影师求助的目光，向颜柯投去，得到了后者一个会意的眼神。
摄影师放下心来。
有颜老师在，不用担心阮娇罢拍。
颜柯蹲到沙发旁，在那只带着耳朵的兜帽上，轻轻拍了拍。
“是不是很困？”
“嗯……”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和撒娇没区别。
“去床上睡吧，两个小时后，我叫你。”
“可以吗？”阮娇张开手指，黑溜溜的眸子，透过指缝和她对视。
“可以。”
摄影师：……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颜老师。